崔氏不免也想到此处,心里一紧。
阿滢人前性子并不怎么好,睚呲必报,不过这儿是皇宫,阿滢应当知晓轻重!
她自己惹祸也还罢了,只怕是连累谢家,更连累自己这位谢家大夫人。
崔氏心里暗暗啐了一口,出乖露丑,来到元郡,就是累人受罪。
然而实则阿滢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生气。
毕竟但凡女人,都喜欢背后嚼舌头,她一向也不理会别人私底下议论什么。
要是纠结别人背后怎么议论自己,只怕连觉都睡不好了。
于阿滢而言,不过是这些说些闲言碎语,偏生让自己听到。
崔氏缓缓说道:“阿娥,这里是皇宫,也不必在意这些嚼舌根的。若惊动皇后,那便不好了。”
阿滢点点头,抬头对崔氏笑了笑,心里面却盘算起了小九九。
婶婶话说得好听,可是这只是哄哄人,说得再漂亮也是没有用。
婶婶明明知晓不是自己盗钗,也不在意别人说三道四。
崔氏是谢家的大夫人,她要说一句,这些元郡姑娘们准会相信。
可崔氏偏生要自己藏头露尾,说到底,崔氏并不想谢家三房太尴尬。
真正的谢娥,不过是孤女一个,无依无靠。就算是跟韦家的婚事,也不知还能不能作数。
思来想去,权衡利弊,这有的人自然知晓该怎么选。
什么一视同仁,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都说说而已。
阿滢本来不太生气的,也被崔氏这态度弄得心里窝火。
而崔氏也不太明白阿滢性子,眼见眼前少女笑容甜美,只道阿滢已经知晓轻重了。
崔氏也稍稍放心,心忖这丫头既然没表面上那般粗鄙,自然也会权衡利弊。
这般想着,崔氏清秀面颊再次浮起了温婉的笑容:“你也不必真为她们生气,所谓清者自清,日久见人心,她们和你不熟悉,自然会把你想差了。你在元郡住久些,些许误会,必会烟消云散。”
阿滢面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可崔氏每说一句话,她心里就呸一声。等崔氏说完,阿滢内心就更呸呸呸。
婶婶也许不是太坏,可是却太虚伪了。
要换成阿芜,崔氏心里那块宝贝疙瘩,被人污蔑诋毁,崔氏会怎生想呢?可是会让自己女儿忍气吞声?她才一点儿都不相信。要换成谢芜,崔氏一定不会来个日久见人心。
崔氏自然听不到阿滢心里嘀咕的,故而一颗心自然已经放下大半。
当然亦还有小半颗心,是没放下的,稍稍有些悬。
“那穿黄衫的姑娘是韦家阿娥,比韦玄小五岁,亦是大房嫡出,是韦玄胞妹。娥儿年纪小,韦家上下都疼她爱她,尤其韦玄这个哥哥,待她可谓是如珠如宝。也许因为这样子,不免将小孩子教坏了,多了几分骄纵之气,可本性也不坏。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不必跟她计较,平白显得自己有气度。”
阿滢看看韦雪,也并不比自己小多少吧。不过她听出来了,崔氏这是话里有话。
韦雪是韦玄亲妹子,还是极受宠被人疼的那种。既是如此,就算为了讨好韦玄,她也不好得罪韦雪。
当然也是崔氏未曾看到刚才阿滢跟崔清元的争执。
若是看在眼里,只怕也是不那么笃定和安心了。
毕竟,就在刚才,阿滢在韦玄面前已然是态度强硬,不依不饶,可是半点没有在意自己的形象。
不过她倒要谢谢崔氏提点,那丫头是韦雪。
韦雪今日入宫,着淡黄色衫儿,细细一看,眉宇间果真是和韦玄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说到气度,可差她哥哥许多了,神态果真有几分的尖酸刻薄。
这几个女孩子,都在背后嚼舌根,只不过若说其他的人态度是好奇,韦雪容色却分明有着几分的恶意了。
她口中作践阿滢,眉宇间似有着一股子不甘,甚是气愤。
阿滢心忖,这是为哥哥抱不平呢。
这么想着时候,阿滢便自顾自的踏步而出。
那些女孩子见到阿滢现身,都不觉神色一变,神态也不觉微微有些尴尬。
“各位姊姊妹妹,阿娥初来元郡,相处又不熟悉,难免惹人误会。阿娥也许没一副柔顺的性情,不过幼承庭训,断不会做出偷盗的事情。”
崔氏一不留神,就让阿滢给溜出去了,不觉为之气结。
感情自己好说歹说,这丫头没一句能听出耳。
这一刻她真不想理会阿滢,扭头就走了。
阿滢听听便好,扭头便走,只当没听到,这样子不好吗?
以后见面,仍然能亲亲热热,免得尴尬。
崔氏心里吐槽,可是偏生还真不好就这样子走了,只强颜欢笑,不觉现身人前。
耳边却听到阿滢脆生生的说到:“婶婶也在这儿,她也可作证,我没偷盗。谢家素有清名,怎么会不查清楚,是不是,婶婶?”
崔氏勉力挤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你这孩子,便喜欢事事都较真。”
崔氏这么说了,也有人信了,不过也有人将信将疑。
说不准,是崔氏不好太落这个孤女颜面,所以含糊其辞。
这点阿滢也想到了,崔氏确实想含糊其辞,可是阿滢偏不让她含糊其辞。
阿滢天真无邪的说道:“婶婶一向宽容,不过总不至于为了我,让谢家三房不快,婶婶,是不是?”
她希翼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崔氏的身上,一脸孺慕之色。
崔氏为之气结,是是,怎么不是?
本来崔氏不想人前指责谢家三房,一来加深矛盾,二来显得谢家不和睦。
可阿滢偏生挑明了说。
她是不想管阿滢的,也不怎么在意阿滢,可绝不至于说谎,而且还是为了三房说谎。
“你们小孩子胡闹,倩丫头自有长辈管教。”
在场女子一怔,承认了,崔氏承认了。
原来偷东西的,真的是谢倩,还收买了谢芜身边贴身婢女。
一时间,几个女孩子联想篇幅,脑补了种种关于谢家的内斗。
而崔氏,自然也知晓别人听了会多想,这般想入非非,添了许多无端猜测。
这当然,也是让崔氏不舒服的。
不过谢家再怎么闹也好,阿滢确实是清白的。
故而当阿滢清亮的目光再次扫过眼前这些人时,这些女孩子都有些不好意思。
有的还朝阿滢福了福,以示歉意。
唯独韦雪,她眼底非但没有歉意,甚至不觉还多了几分恼恨。
韦雪哼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阿滢往向韦雪的时候,韦雪毫不示弱的这样子瞪回去。
阿滢心里啧啧,这小姑子居然这么凶。
花丛后的兰皇后,见到这场纷争结束,不觉轻轻的笑了笑。
“倒也不是一昧野蛮,性子有些要求,却又会用些手腕。”
灵雨微微怔了怔,兰皇后言语如金,其实很少称赞谁的。
裴楠铉那厮很少会做好事,这次不知怎么的,救了一个姑娘。
而这个姑娘,又很不简单。
“好了灵雨,不用花园子里逛了,回去稍作歇息,再来见这些娇客了。”
兰皇后伸手轻轻一拂裙摆。
韦雪此刻,恼怒的盯着阿滢,眼底一缕缕酸意不平,越发加深。
她心疼自家大哥,平白招惹了这么个婚事,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怎么配得上韦家儿郎?
待她知晓了阿滢在谢家的所作所为,她内心的不甘,就更深更浓了。
是呀,她真的很恼恨。
大哥那么完美那么好,可是偏生被一坨狗粪给粘住了。
如今元郡上下,都来嘲笑自家哥哥。
正在这时,兰皇后身边宫女,请崔氏入殿坐坐,说其他几位元郡身份尊贵的夫人都已然到了,正和兰皇后叙话。
崔氏领了命,眼皮跳跳。
她忧心忡忡,阿滢这般会闹的主,和一堆娇客在一起,不知晓会闹出了什么事。
她倒不担心阿滢,废话,以阿滢性子,哪里会让自己吃亏。
只不过崔氏担心阿滢手脚重,将眼前这些娇客给伤了。
眼前这些娇客,都是各家娇养大了。
饶是如此,崔氏也没法子,叮嘱了阿滢几句,便先去见兰皇后了。
留下阿滢,在场女子都微微有些尴尬。
韦雪面色变幻,盯着阿滢,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她想到了自家哥哥,别人都说韦玄心思重,想法多。可谁又知晓,韦玄是多么的努力刻苦,事事力求完美,只求人前能做到完美无缺。
许多人羡慕韦玄出身世族,可谁又知晓,世族儿郎所背负压力,以及承受的种种重担。
谁又知晓,大哥付出了多少努力,沾染了多少艰辛?
就算大雪天,也鸡鸣而起,在雪中练武。
稍稍有什么事情不完美,韦玄便自虐似的,拿起了鞭子,将自己后背抽打得鲜血淋漓。
可现在,韦玄婚事却成为元郡的笑话,且这样子的污点,会随哥哥一生一世,乃至于玷污韦家的后代。
而她也不知,韦玄的婚事竟如此命运多舛。
先是容丽盈那个贱人,惹得哥哥丢尽脸面。后族人内斗,叔叔居然拿出死去父亲生前书信,莫名其妙说韦玄有这门婚事。这世上的人,人人都与哥哥作对!
她不喜欢阿滢,一点都不喜欢,只因韦雪恨透了她。
就算没盗钗,又怎么样?这个女人不过是谢家捡回来滥竽充数的野丫头,既没有良好的教养,也没有温婉的性子,她从头到脚,哪里能配得上自己哥哥?
若有自知之明,她没脸来元郡,更不该奢望真能攀上韦家婚事,盼望飞上枝头当凤凰。
是,她若要脸,此刻已然不会在这里。
早就回韦家,说她自惭形秽,齐大非偶,不敢高攀。
如今不是为难自家哥哥吗?若说退婚,别人传来传去,还传成韦家不守信诺,抛弃谢家孤女。
韦雪死死的咬紧了唇瓣,渐渐不觉双颊浮起了红晕,甚至眼底流转恼色。
她蓦然抬头,不觉恨声:“谢娥,你还真痴心妄想,想嫁入韦家?”
一时周围为之一静。
韦雪不喜欢阿滢,大家都看得出来,只是没想到,韦雪居然会这样儿说。
毕竟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韦雪甚至不是当事人,只是韦玄的妹妹罢了。
再如何,这样子的事儿,似也论不得韦雪说话。
韦雪何尝不明白,可她心里甚至有些发狠——
骂几句,说不准这不要脸的女人就挨不住了,就不敢再进韦家的门。
“你不知羞耻,为何这样子没有自知之明?我家兄长事堂前明珠,你便是那地上石子。你,你非逼得兄长娶了你——”
以言语为刀,拿韦家名声要挟,不知廉耻,硬要嫁过来。
无耻,这个女人太无耻了!
韦雪蓦然眼眶一红,甚是恼怒。
阿滢正欲开口,耳边却听到了一道男人沉稳嗓音:“阿雪,别胡说了。”
若是别人,只怕劝不住韦雪,可来的正是韦玄。
韦雪看着韦玄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望着自己,也不知这一双黑眸之中是否有责备之意。
他可怨怪自己越俎代庖,言语无状,行事粗鄙,天真幼稚有损他名声?
可自己也是一心为了他好,都是一心为了他——
韦雪眼眶红润,内心浮起了无尽酸涩!
她羞恼交加,一捂面容,尖叫一声,就转身便跑。
韦玄也不去追她,反而温声对阿滢说道:“阿娥若不认得路,我送送你。”
其实纵然阿滢第一次到皇宫,也有宫娥在一边侍候,不至于认不得路。
韦玄这样子说,无非也是表明姿态。
云汉风气不似前朝,男女之间也不至于防得滴水不漏,平时游猎、宴会,也不必刻意避忌。至于阿滢和韦玄,本来就有婚约在身,见面说说话,更没什么打紧。
阿滢也想知晓这沉默寡言木头一般的韦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故而面露娇羞,轻轻的点点头。
一旁那些女孩子,可算是瞧清楚了。
韦雪不甘心,可韦玄却是认的。
其实人都接回来了,不认能怎么样,难道还当真让韦家背负那等背信弃义的名声。
有人倒不觉羡慕起阿滢起来,只觉得她好福气。
阿滢和韦玄并肩而走,韦玄闷闷的不爱说话,阿滢也不以为意。
“韦郎君,你就没什么话儿,想要和我说说?”
阿滢蓦然侧过头,笑语盈盈。
韦玄呆了呆,眼前的阿滢,虽似不及裴敏、乐阳公主那般拥有世间绝色,却也标志秀美,楚楚可人。且今年阿滢才十五岁,每一寸肌肤都充满了青春活力,一双眸子闪烁元郡贵女绝不会有的灵动妩媚。
她当然有属于自己的独特魅力。
韦玄也不觉多看两眼。
“我虽不喜欢你,可总归会待你好的。”
韦玄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目光。
阿滢噗嗤笑出声:“你说话,便一直都是这样子硬邦邦的?”
韦玄一愕,慢慢扭过头去:“抱歉。”
略顿了顿,他方才说到:“除了族中姐妹,我很少跟女子说话的。就算是家里的姐妹,其实我也不知晓跟她们说些什么。阿娥,我说话要是得罪你了,你别放在心上。”
阿滢摇摇头:“你说会对我好,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韦玄心忖,反正你也不太喜欢我。他是个聪明的男人,就算不怎么跟女人相处,可又不笨。阿滢若真心喜欢自己,一个女人,对着心上人,总归想露出自己最好一面。再刻薄尖酸的女子,也会假意自己温良贤淑。至少,不会当着自己的面,对崔清元冷嘲热讽的。可他确实是什么事都闷在心里面的男人,更不会去质问阿滢。
他想,这个女孩子是太傲气,还是心有所属?
阿滢不明白他,他也不明白阿滢。
耳边听着阿滢清清脆脆的说到:“能嫁给元郡最出色的少年儿郎,我只觉得自己很有福气。只是有时候,怕自己福气不够,又怕别人笑话我,韦公子,你可别见怪。”
阿滢本来嘴甜,好听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随便说。反正,本也不要钱。
如今,阿滢更一副自惭形秽,原是我配不上你的样儿。
然而这么一句阿滢自觉并不如何高明的奉承话,却让韦玄面色微微有些异样。
那本来近乎完美的沉稳面容,此刻竟不觉生出了一缕裂痕。
韦玄目光灼灼,不觉缓缓低语:“我,自然称不上,又哪儿能说得上,说得上元郡最出色。要说最出色,我瞧,应当,应当是元郡裴少。他,他也救过你,确实少年英姿,极是,非凡。”
这么说着,韦玄不觉缓缓的抿紧了唇瓣。
“他?他虽救过我,我自然感激他的恩德,可哪里及得上韦郎君。”
阿滢眼珠子都不眨一下,毫不客气就踩踩红毛狐狸。
她察言观色,才不会顺着韦玄的话,称赞裴楠铉。
男人,嘿嘿,男人就是天底下最虚伪虚荣的生物。
“他还只是个孩子,恣意妄为,不会负责任。不像韦郎君,已经是成熟男儿,让人觉得安心可靠。值得,嘤,让人托付终身。”
阿滢一边说,一边红了红脸。
她心知拍马屁也不能乱拍,要言之有物。
就算要说韦郎比裴郎好,好在哪里,也不能乱说。
阿滢言之有物,配上她红红的脸蛋,更显得真心实意。
可她心里想的是,别看韦玄闷不吭声,其实胜负之心颇浓,看来心里还想跟裴楠铉别个高低。
韦玄似没听到阿滢的嘤嘤,一瞬间,双眸不觉涌动了几许复杂。
裴楠铉就好似规矩的元郡一场异数,明明性子怪诞,桀骜不驯,又当众说出那般没分寸的言语。换作旁人,定然早被世俗鄙弃。就算他家世不俗,不至于受罚,可总归该是不好之处。可别人偏说他真性情,为人坦诚,在元郡人缘极佳。反而自己,心思重,事事求完美,却总被人说心思重。仿佛一个人努力守规矩,反而错了似的。
不过就算如此,他自认自己也不会输。
裴楠铉年少轻狂是恣意,待岁数大些,这些所谓任性,便没那般讨喜。且看裴楠铉性情,大约也不会改了。
阿滢的话他听到了,不过韦玄并没有给出你说得真的很对之类的回应。
韦玄发了会儿呆,才看着阿滢。
“有时心有不甘,可满身尖锐,只会伤了自己,何必如此自苦。过刚易折,阿娥,不必将自己闹得遍体鳞伤。”
韦玄嗓音不觉添了几许温和。
阿滢一脸感动,流露出自怜自伤,以及小心翼翼的神态。
哎呦,她倒没觉得多辛苦,反而竟似乐在其中。
这人从娘胎里面爬出来,都需要跟人争。要不跟人争,不如不要活了。
“我,我也只求有个人能待我好,使我不至于受苦。”
阿滢嗓音平添几许酸涩,柔柔弱弱。
不过韦郎君的话,听听就罢了,他至多一时兴起,来了点情绪。
就如刚才阿滢心里想的时候,好听的话随便说说,也不要钱。
阿滢心思多,也没那么容易相信人。
其实她认真想过,要不要抓住韦玄,最后还是选择不要。一个人不能同时有两个目标,嫁入韦家跟自己报仇是有冲突的。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就算心硬如阿滢,如果有安逸的日子可以过,未必会如此决绝。她不想减少自己的复仇之心。
不知不觉,便到了兰皇后的坤宁宫了,韦玄也没继续陪她。
阿滢等几个女孩子在偏殿等候,韦雪也在。
韦雪似补了些粉,却仍然掩不住眼眶发红,刚才分明是哭了一场。
看到阿滢进来,韦雪不觉狠狠的瞪了阿滢一眼,甚是恼怒。
韦雪手掌,死死的捏紧自己手帕,一阵子的恼怒。
自己在家,也是娇宠,甚是爱惜。
可没曾想,如今大哥为了个不相干的女人,让自己住口,倒弄得自己像外人了。
自己还不是为了大哥好,怜他处处守规矩,以家族为重,受尽委屈。
韦雪心里,自然不会当真怪自家大哥,反而怨怪阿滢。
说来说去,本来便是阿滢的错。
韦雪唇瓣轻轻翘起,嗓音也是极尖酸:“说来皇后娘娘招我等进宫,加以教导,自然是为了咱们好。元郡贵女,当有尊贵的气度。可有的人,不过是瓦砾,却充珍宝。她虽然姓谢,可自幼长在边郡,没被谢家富贵气象熏陶,更未曾受世家底蕴教化。这样子的性情,和寻常商女有何区别?谢娥,听说你从边郡来,和商女交好,说话能说到一块儿去,是不是?我只担心有人要是进了韦家门,让韦家都成为笑话。”
韦雪一张口,便冷嘲热讽。
其实她倒也不指望阿滢知难而退了,在韦雪瞧来,这个女人根本不要脸。既然不要脸,又怎会因为脸上挂不住,便黯然退却?有的人,注定也便是死皮赖脸了。
此刻韦雪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发泄内心愤怒。
她自然知晓自己是有些失态的,可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眼前仿佛浮起了韦玄英俊的脸蛋,隐忍的神气,心口就仿佛被什么扎了似的,甚是难受。
想要进韦家,就得受委屈!
旁人看到了眼里,也不觉生出了几分感慨。
这阿滢性情虽然泼辣,不过大概会忍下来。毕竟韦雪不同别人,是韦郎君的亲妹妹,在家也是颇为受宠。据说刚才韦玄已然对阿滢示好,她入韦家门有望,这小小的委屈,自然合该受着。
不但别人这样想,韦雪也是如此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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