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林天赐的接手这件事时的想法是很单纯的,或者说很简单,就是跟着线索跑。
不管是去案发现场,还是去询问郝少爷亦或是去看尸体,都是想得到什么线索然后跟着顺藤摸瓜便是。
想法不能说有错,但太过狭隘。
这也就导致成直线布置的线索断了,立马抓瞎。
后来在赛莉的提醒下,逆转了思维发现青楼老鸨可能知道什么东西,结果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他始终都像是拽着一根名为线索的毛线绳。想要往前捯,但线索一断就完蛋了。
简而言之,从一开始,林天赐就进了一个误区。
谁也没规定,线索就必须是成线性的,真实情况是线索为一个个点,能把这些点都串联起来的,才叫线索。
直到刚才为止,林天赐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直到看见账本上提到这比三百两的支出,这才恍然大悟。
不管是查案还是其他什么事情,按照线索一个个往前走不能算错,但很容易出错,除了摆在明面上的线索外,更重要的时事无巨细的掌控全局。
林天赐从没有从全局,也就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这让他当局者迷了。
而且,从一开始林天赐就搞错了目标。
委托人的要求是帮郝少爷脱罪,林天赐第一反应就是抓到真凶押过去完事。
可你想想,就算抓到人,人家死不承认也没辙,因为你手头没证据。
反之,郝少爷浑身是血从房间里跑出来可是至少上百双眼睛看的清清楚楚,你随便拉一个人说他才是真凶,这谁信?你确定不是你抓来顶包的吗?
换句话说,抓人不是目的,目的是找到郝少爷不是凶手的证据,至于真凶是谁?
那是官府衙门的事儿啊,不能光领工资不干活对吧。
实际上,破局的关键,在林天赐第一次前往暖玉坊的时候,就已经全部都集齐了,只是他没有意识到。
站在他肩膀上的茗玉很奇怪林天赐怎么突然僵直不翻页了,因为林天赐盯着账本眼睛一眨也不眨,好一会儿,才听他说道:
“这个回春堂在哪?有没有一个姓宋的大夫?”
“回春堂?我记得就在老爷府邸隔壁那条街,宋大夫也确实有,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医术很是了得,家里有个头疼脑热的总会请宋大夫来府上。”
林天赐用狗爪子点了点账本:
“这三百两的大额支出不对劲,八成回春堂的宋大夫有问题,带我过去看看。”
回春堂距离暖玉坊很远,人家青楼主要跟金针堂的刘大夫合作,突然有一笔给毫无业务往来的回春堂宋大夫一笔三百两的支出,这肯定是不正常的。
三百两对个人而言绝不是小数,林天赐当年游历盛会的时候,身上的银票加起来也没超过400两,但也足够他潇潇洒洒的游遍东神州,可见这笔钱的购买力如何。
这么大一笔钱,暖玉坊到底从回春堂那边买了什么?
林天赐有个大胆的猜测,凶手的计划牵扯进来了很多人,参与者也不仅限于已死的青楼老鸨和窑姐书仪,这里面还有其他人掺和。
一个计划,不管它多么周密,只要执行过就必然有痕迹,而一个越是庞大的计划,他的破绽也就会越多。
林天赐虽然不懂查案,但一通乱拳,还真的打死了老师傅,凶手以为林天赐查到了什么东西,自乱阵脚,杀人灭口反而露出了真正的破绽。
茗玉听了林天赐的解释,也不废话,领着林天赐就往回走。
回春堂距离暖玉坊所在的烟花柳巷很远,几乎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在街角远远的看到回春堂的招牌。
让茗玉自己在外面等着,林天赐自己独自进去。
这地方本身就是医馆,陈设布置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他一进去,就有伙计迎上来问:
“这位公子,您是看病还是抓药?”
“抓药,也需要看病。”
林天赐抬起爪子,做了个行礼的手势,就是二哈这么搞总觉得像是在作揖。
“伙计帮我抓二斤饴糖。”
要这玩意儿没什么高大上的目的,主要是用来糊弄菖蒲的,估计之前买的,健脾开胃的大山楂丸该被她吃光了。
反正有糖吃菖蒲就不会捣乱,先安抚她再说。
进医馆买糖,听起来有点扯淡,实际上饴糖正好还是传统的药物之一,主治咳喘气喘,咽喉肿痛。
伙计一听,就到后面的药柜那边忙活,林天赐又问道:
“请问宋大夫在不在?”
“在,就在里面,公子您里边请,稍后小的把您要的饴糖也送过去。”
“有劳了。”
运气不错,这个宋大夫还没有被灭口,不知道是不能灭口,还是凶手没来得及。
林天赐绕过一个小弯,掀开作为门帘的竹席,就看到一只身披青衫的山羊端坐在房间一角……
话说这个宋大夫居然是只山羊?他那个蹄子怎么把脉啊?在此之前,这有办法抓药?
林天赐这边满肚子槽点,坐在椅子上的宋大夫应该是听到了他跟医馆伙计的对话,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这位公子请坐,有哪里不舒服的可以跟老夫详谈,这才好确定病灶。”
听声音,岁数应该是不小了,还留在真正字面意义上的山羊胡子。
“久闻宋大夫医术高超,在下这病,只能靠宋大夫救我。”
“公子过誉了,都是些虚名。”
林天赐刚坐下,药店伙计也抓好了他要的饴糖,二斤饴糖可不少,装了很大一个纸包。
低头看了看包糖的草纸,林天赐等伙计走远,才低声对宋大夫说:
“宋大夫,实不相瞒,在下有一些难言之隐,可否……”
这位宋大夫立马心领神会:
“那就请公子与老夫到后堂就诊,那边没人听见。”
为了查案林小哥儿也是蛮拼的。
宋大夫高声叮嘱医馆伙计好好看店,随即道了句请,就领着林天赐往后堂走。
穿过前厅和后堂之间的一处内院,像这种用来做生意的门脉,都是前面做买卖,后面住人的地方。
宋大夫随便挑了个厢房进去,便说道:
“公子染上了什么脏病?出疹子还是有浓水?”
这牺牲确实挺大的,明明林小哥儿还是处男……
毕竟他要谈的事,如果放在医馆里不太好,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抓药看病什么的,所以林天赐只能出此下策。
面对宋大夫的疑问,林天赐摇摇头:
“大夫,在下需要一记让人发疯的药,如果在服药后能昏睡一段时间,那就更好了。”
一听这句话,宋大夫立刻就慌了,林天赐在此之前也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能在一只山羊身上看见‘瞳孔地震’这么动摇的场面。
“公子您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偷偷开过一贴害人的药,而且还正好用在了郝少爷身上。”
“公子勿要开玩笑,如果不是来看病的,恕老夫不能奉陪。”
说完就想要溜,林天赐当然不能让他跑了,后退一蹬,把房门踢上。
随即他把嘴里叼着的药包丢在地上,从怀里取出之前在案发现场找到的,满是血迹的草纸:
“这装药用的草纸,就是你店里的东西没错吧?”
“老夫不知道什么草纸,公子你再这样我可就要报官了!”
“用不着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张草纸上的纹理与你医馆所用的草纸完全一致,摆明就是同一批。你可能不知道,暖玉坊最近可是又出事了,而且还死了个官员,事儿有没有闹大不用我多说,我只要把这份证物提交给官府,宋大夫,你的下场如何,自己思量。”
最初林天赐以为这张草纸来自跟暖玉坊又业务往来的青云堂,还特意试探了一下,结果发现草纸上的纹理根本对不上,一度让他以为那张沾血的草纸真的只是死者服用胃药用的。
然而刚刚买饴糖所用的草纸,跟这张草纸就能对的上了,再加上青楼老鸨账本中提到的三百两白银,这个宋大夫不可能没问题。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公子莫要信口开河!”
宋大夫肯定不会老实承认,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山羊有关系,直挺挺的朝大门撞过来,想要撞开房门跑路。
林天赐正好堵着门,也根本没打算挪地方,只听嘭的一声。
宋大夫怎么冲过来的,怎么弹了回去。
因为他正好撞在林天赐的真元护壁上面,根本撞不破。
这一下似乎撞的不轻,宋大夫用蹄子揉了揉撞疼的脑门,几乎是横躺在地上。
“宋大夫,明人不说暗话,我把你骗进来,一是不想让你跑了,二也是给你留点面子,此事可不是什么小事。就在刚刚,给你好处费的暖玉坊老鸨已经死了,而且是被杀人灭口的,你觉得就算你不说,这事你还想装肚子里带去地府吗?”
林天赐凑近了一点,低头看向宋大夫又道:
“不才,在下也曾学过几年医术,你给郝少爷下的药,我多少也心里有数,那种药方的配比,必须需要根据不同体质的人做出改变,能做到这件事的,就只有经常去郝少爷府上看病的你了,这件事瞒不住,也瞒不了。”
宋大夫依旧一言不发,颇为光棍。
实际上想想,他的反应倒也正常。
这事儿不暴露,他就当无事发生,而一旦暴露了,要么被真正的凶手灭口,要么被林小哥儿的雇主,也就是那只波斯猫报复,横竖都得兜着走。
林天赐一看他软硬不吃,那就用点别的手段了。
体内奔流的法力一转,狗爪子上飘出淡淡的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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