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过去的十分快,几乎没多久,天就亮了。
天亮了,河面上的雾气也都散了。码头边缘,还有断崖上有白鹭来回的飞,同时又叫唤个不停,好像在哀悼昨日死了的那些人。
这里已经被夷南兵占领了,剩下的‘原住民’就是婢女了。她们照旧做事,手脚麻利。在碰到那些夷南兵的时候,她们脚底下都抹了油一样加快速度,生怕自己会引起注意,担心会被这帮子蛮人给宰了。
他们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昨天杀了那么多人,然后又把尸体都堆到了南码头上一把火烧了。直至今天,空气中好像都飘着一股人肉被烧毁之后的油味儿。感觉呼吸之时那些人油都腻在了呼吸道,恶心不已。
远离南码头最远的地方,是一处偏僻的住处,那就是贤夫人的住处。太阳从天边跳起来,但第一时间照不到这里。这里依旧显得十分冷清,更因为没有人,好像已经荒废了似得。
白牡嵘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但依旧躺在床上,盯着床顶,眼睛长时间的没有眨动。
脑子里是空白的,也不知是身体太累还是脑子太累,以至于脑子和身体都不受控制的静止了下来,她数次启动失败,也就听之任之了。
静悄悄的,天地间一片宁静,时间都好像静止了一样。这小楼里也没有人,更是连个喘气儿的人都没有。
直至楼下有轻轻地脚步声响起,她的眼珠子才转动,然后眨眼,嗯,活过来了。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之后霍的坐起身,腰间的骨头发出脆响,她也莫名其妙的笑出声来。
听到自己的笑声,白牡嵘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被宇文玠那小子折磨的,她已经精神失常了。
下床,趿拉上那双神奇的绣鞋,披头散发的走出房间下了楼。
走到楼梯上时,果然看到了先她一步起来的宇文玠。人家已经将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的,墨发整齐的束在发顶,用较为简朴的发冠扣住,整个人透着低调的优雅。
对比她乱糟糟的头发,油腻大叔一样的趿拉着鞋,自己活的还真是粗糙。
听到声音,宇文玠也扭头看过来,她这个造型也并不奇怪,毕竟她总是这样。大而化之,完全不考虑自己是不是个女人。
“早。”打了个招呼,白牡嵘也迈下了最后一个台阶。把这绣鞋当成了拖鞋穿,反倒是舒服多了,套在脚上稳得很。
“你一定要这样么?”瞧着她走过来,宇文玠无奈道。
“我怎么了?谁清早起床不是这样的。白姐已经很好了,没有口气。若不然,白姐一定抓住你的脑袋然后疯狂哈气,把你熏死。”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她直接坐在了他对面。
宇文玠微微闭上眼睛,缓缓地深呼吸,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内心,“不如你一会儿去沐浴吧,把自己好好地清理清理。对了,你昨晚从水里捞出来的那个东西已经变成这样了。”说着,他把桌子上的一个杯子推到了她面前。
低头往杯子里看,杯底上躺着一块干巴巴的东西,微黄色的,看起来,好像鸡蛋壳内部的那层已经干了的膜。
伸手,用两根手指把那东西捏起来,手感果然也是干巴巴,没有任何的水分,已经不复昨晚的状态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好神奇啊。对了,你说要我沐浴是吧,好,我去沐浴。”眸子一转,她站起身,便大步的走出了小楼。
宇文玠起身跟上去,白牡嵘脚步很快,趿拉着鞋,这地方已经犹如她自己的地盘,走的脚底生风。
很快的,她就走到了北侧的码头,有夷南兵守在这里,见了白牡嵘都上前来打招呼。
白牡嵘简单的问了一下他们夜里守卫的情况,码头是没有任何情况的,甚至一大早浓雾退了之后,他们还跑到岸边停着的那些船上去检查了一番,什么都没有。
点了点头,看来一时半会儿的,白家是难以重回往日的风光了。不说别的,就是护卫都死了,这里看起来就极其的荒凉。
而且这若是谁突然打进来,这里根本没人能反抗。
走到码头边缘,白牡嵘低头往水里看,什么都没有,水面是波光粼粼的,而且水特别的清澈,都能瞧得见蓦一时从水下游过的小鱼。
把脚上的鞋甩了下去,白牡嵘微微运气,之后便一下子跳进了水里。
那几个夷南兵跑过来站在边缘往水下看,白牡嵘已经整个人沉下去了。能看得到她游动的身影,因着水的波动,她的身体也微微变形。
一直沉到了水下,而且,沉进去便是很久,她能憋气好长时间。
宇文玠也走了过来,往水下看,那个女人还真是像鱼一样。她水性很好,很早之前他就知道。
水汪汪的眸子一转,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晚。易容过后的楚郁迫不及待的跟着她跳了下去,还真是做出了一副生死都相随的假象来,虚伪。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水里忽然有东西被扔了上来,他和那几个夷南兵都后退了几步,被扔上来的东西掉落在码头的木板上。一个一个的,每个都是透明的,里面是一汪水。随着被扔上来见了阳光,它们一边冒着雾气的同时,一边迅速的萎靡。
那里面的水在很快的时间内就消失了,原本透明的外皮也成了黄白色,之后瘫在了木板上。
几个夷南兵发出惊奇的叫声,然后用他们独有的语言叽里呱啦的大呼小叫,又蹲下来去拿那干巴巴的东西在手里左看右看,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下一瞬,沉进水里的人忽然冒了出来,湿漉漉的发丝粘在她的脸上。一手扒住了码头上的木板,另一手则捏着两个透明的水包。
“怎么样?我跟你们说,水底下都是这玩意。而且,它们都躲在石头之间,好像惧怕阳光。所以我觉得,这些东西应该是白家养的那些大术师弄出来的,专门为了保护鹭阙坞,弄出神神秘秘的假象来,迷惑外人。”白牡嵘把手里那两个水包放到了木板上。看着它们身上有白烟冒出来,之后就萎靡成了一滩黄白色的不明物体。
宇文玠蹲下,看着那些东西,“倒是新奇。不过,到底是一些糊弄人的把戏,没什么可研究的。出来吧,即便天气再好,水里也很冷。”她的嘴唇都变成白色的了。
“不,白姐还要游几圈。”身体后仰,水里的双脚蹬在了水下的木柱上,她整个人也如游鱼一样朝着远处荡出去很远。之后翻转过身体游泳,距离码头也越来越远了。
昨晚在这水里因为浓雾都失去了方向,而这白日里,却不由觉得这水里真是宽敞。虽说刚下来有些微凉,不过泡了一会儿就好多了。水里有不少鱼,但都较小,不值得一吃。
游出去很远,白牡嵘才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距离码头很远了。
没有停下,她身体弯起,扎进水里,从码头上看,她彻底失去了踪迹。
直接朝着不远处的断崖游去,北面的码头距离断崖是最近的,那儿的白鹭也往码头上飞,有时还停在岸边的船上。
很快的,她距离断崖也越来越近,从水里冒出来,抹掉脸上的水,也看到了那一整面断崖上凹凸不平的石头。
断崖下有很多高于水面的大石头,诸多大石头上都要鸟粪,白花花的一片。
在距离岸边几米之处,白牡嵘游移了一阵儿,找了一片没有鸟粪的大石,然后从水里爬了出来。
全身都是水,离开水之后身体也有些沉重,白牡嵘坐在石头上,一边环顾着这断崖。
这么高,想要顺着那上头下来并不容易。这白家的地理位置真好,想要进来的话只有东边的水路,其他三面都是高高的断崖,将白家彻底的包围在里面。
每个地方都有属于它自己独特的安保方式,譬如她夷南就是以地势取胜,而这鹭阙坞,天然加人工。
就在她环顾这里的地形之时,身后忽然响起破水之声,过于突然吓了她一跳,险些从石头上掉下去。
一只手比她自己更快的托住了她的屁股,“小心些。”
“你这狗爪子还挺会找地方摸,白姐的屁股弹性好不好?”稳住了身体,她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一边回头看他。
这人半身露出水面,即便被水泡了,也是潇洒的很。
收回了手,他扣在了她屁股底下的大石上,抬眼环顾这里,那断崖上有鸟粪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鸟儿驻在那里,这地方瞧着真是脏。
“你再留在这里几天,明日,本王就先回去了。”蓦地,宇文玠忽然道。
“嗯?你要走。不跟着我了?”他可是跟了她将近一个月了,忽然间的,却说要走?
“本王很忙。”他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而且,不能再拖下去了。
看着他的假脸,白牡嵘眨了眨眼睛,随后就朝着他的领口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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