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褐色的大地不断延伸,辽无边际。
已近傍晚,一队人马驰骤,宛若浩渺一粟。一轮巨大的圆日正从地平线处缓缓沉下,余晖散开,将天空堆积的鲸云染成了一抹抹绛色烟霞。
易寒看着这番景象,胸腔顿觉一阵舒畅,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昊天罔极之意。
赤火一行人这般昼夜星驰已有三四日,每个人身上都布满了一股风尘。赤火在半路说,两日前他们便已踏足东荒腹地,此刻易寒思忖着,依此计算,想来到达九黎族也只有几个时辰的时间了。
时光飞逝,转眼落日已变残阳。因坐骑的缘由,赤火下令放缓了前进的速度,也正值此,易寒趁机领略起了沿途的风光。
可在东荒,所谓的风光,并没有想象中的草木芷兰,绿树成荫,有的,只是一路上漫地的砾石和一片片人们迁徙过后的残垣断壁,俨然一幅荒凉与贫瘠的境象。
未过多时,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冗长而又模糊的黑墙,随着渐行,细视之下,这竟是一间间搭建的房屋蓬帐,乳白的炊烟荡在半空,和着暮霭的雾色,透出一股祥和。
“到了!”
“我们回家了!”
“……”
易寒扫视着同行的九黎族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漾着笑容。他们出离族中已一月有余,如今能够平安归来,自是感慨无限。
忽然,易寒目光一凝,看到了一人乘着坐骑,从九黎族内向他们驶来。赤火也已发现,挥手让同行的族人停了下来。
“赤火族公,请速回族中大帐,族长伤情加重,现已昏迷不醒,恐怕……”来人行至近前,匆促开口。
“什么!”赤火面色一变,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从衣襟内拿出了一个口袋,之后翩然一跃,御空而起,向族地赶去。
“族长……”
剩下的族人皆面带惊色,在队列中的小璃更是因担忧而哭了起来。他们也未作停留,看着赤火行去的背影,追赶了上去。
九黎族外围,布着一层有人看守的篱墙,易寒跟着九黎族人顺利进入,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大帐位于族域的中央,是九黎族长的休憩之所,也是众族人的议事之地。易寒等人随着赤火来到了大帐前,帐外已站满了九黎族人,因赤火的归来,族人们自行让开了一条通行的廊道。
易寒环顾着四周,这里被架起的火把照得通明,每一个族人的面庞也都被火色映得清晰。
帐色墨绿,四角皆有华表设立,以此为始,每隔数丈便有一座,一直延续至整个族域。看起来虽是装饰,可却更似某种阵法的布落。
“祭祀可在?”赤火还未进帐,便大喊道。
犹是听到了外面的响动,有五六个人面露颓唐之色,从帐内走了出来。其中两个人易寒认识,是提前回族的乌默与白闪。另外几人衣着不一,易寒不曾见过,不过能自由出入大帐,想来在族中也有着极高的地位。
“赤火,为何现在才回来,小璃可曾找到?”看到赤火回族,乌默没有留意到易寒等人,询声问道。
“小璃已平安归族,”赤火急促地回应,与此同时将手中的布袋丢给了与乌默一起从帐中走出的一人,接着道,“祭祀,这是小璃从御虚秘境带回的药草,急着赶路,我还未问她是如何得到,你且看对医治族长是否有用。”
接手布袋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与其他九黎族人不同的是,在这名男子的额头之上,有着一道半寸左右的纵向波纹印记。此刻听罢赤火所说,男子目中露出一丝惊喜,挥手把束带解开,将布袋倒置倾倒起来。
奇异的是,随着药草的倒出,它们却并没有散落一地,而是一株株漂浮了起来,溢着流光,散出了浓郁的生机。
“这是……升仙草,聚灵根,九死藤……天呐,竟都是些早已绝世的仙株。”看着布袋中不断出现的药草,祭祀眼中已满是震惊神色,连身体也不由地颤动了起来。与此同时,祭祀额头那一道波纹在这一瞬也亮了起来,闪烁着绿芒,仿佛在感应着浓浓的草木之力。
众人毫无草木造诣,可此刻听着祭祀喃喃,颓然的面庞也开始有着一丝喜色与期待出现。易寒看着这一幕,也不禁欣喜起来。
“祭祀,可能医治?”在这时,白闪蓦然开口。
“能,能!”祭祀良久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尴尬地笑了笑继续道,“此中大多药草已是世间罕有,一些还有着起死回生的功效,我即刻开炉炼药,族长定可无恙!”
此话一出,众人皆松了口气。见祭祀离开,几位族公也将围簇的族人遣散。小璃哭喊着要见族长,无法,也只能让其跟随着进入了大帐,易寒则被安置到了离此地不远的一处帷帐内憩息。
一路舟车劳顿,易寒浑身疲乏,躺在床上不久便昏然睡去。
这一觉易寒睡得安逸,穿衣踏出帷帐,天微微亮,已是破晓。
与往日有所不同的是,易寒竟感到了一丝凉意,看着早已起床的九黎族人们手中各有活计,也不便叨饶,转身又折返回了帐内。
于帐中桌前落定,易寒将五六个口袋放置其上,开始摆弄起来。这是他从黎母和封子身上搜刮而来,此刻细想两人的为人,易寒猜测其内定然有不少他们欺霸别人得来的好东西。
念至此,易寒将其中一个口袋拿在了手中,这些袋子与当初在御虚秘境得到的乾坤袋,以及小璃装药草的布袋一般无二,易寒伸手将束带一把扯下……
片晌过后,易寒看着地下已堆成小山的物件,瞪大了双目。他只打开了其中四个乾坤袋,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倾倒了出来,只是没想到其内东西之多,令得他都咂舌不已。还有两个,易寒使尽办法,却始终无法打开,不得已才将其放弃。
易寒最先拾掇的是数不清的瓶瓶罐罐,他打开塞子后嗅了嗅,尽是一些治疗大小伤疾的药物,难闻不已,因不晓得功效,易寒又将其全部归入了乾坤袋中。
接下来便是一些琳琅玉器,开始,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件散落在地上,可随着摒挡,易寒却越发的心惊起来。
“这二人莫不是将他们所有的财物都终日带在身上?!”看着堆积的物件,竟都是一些闪耀着珠光宝气的东西。易寒眼神露出呆滞,旋即回过神来,目光扫了一眼门口,匆匆将其收入到了囊中。易寒虽然涉世未深,可还是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
最后,放置在易寒眼前的,只剩下了一些灯盏衣服之类的杂物和一册书籍。
易寒将那一册书籍拿到了桌上。
这本书薄薄一沓,没有封皮题表,书页泛黄,俨如一件历时弥久的破败之物。细一琢磨,此书似是从装一些杂乱之物的乾坤袋里倒出,易寒心中道了声无用,随意伸手翻去。
可就在他张开此书,准备草草掠过的时候,其上突兀出现的两个字眼却让他停下了将要合书的举动。
“触尘?”
这两个字他在黎母口中听到过,并且好像还是在自己气海起了变化之后所说。带着疑惑和好奇,易寒循文看去。
此书的文辞略显晦涩,易寒在打开处看了一两页后,又翻至首页,从头看去。只是书籍破旧,使得易寒手中的动作变得把稳了不少。
“天地伊始,万物初生,偶觉自身之盈虚,于寰宇汲玄……”
“现清浊二气,众生摄之,吐故纳新,以垒道成……”
“这是……关于修行的道籍!”此书残破多处,还有着些许文字缺失,可尽管如此,易寒心中还是充满了激动。
从与太公分离,到御虚秘境遇险,他这一路所历之人,不说所有,十之八九,皆是懂修行,知术法的人。久经时日,在他心中也诞出了想法,他,要修行!
为了不受欺凌,为了变得更强,为了有实力解开在泯界山发生的种种,为了……给太公报仇!
“守虚纳气,渡天部合,意止跌宕,混而成泽。此修行之第一小境,辟海……”
“念动气泽,驭流周身,湔洗经髓,蕴养体肤。此一小境,谓之拓脉……”
“汲气化精,为天地元,效仿龟息,遂不复饥。此境为辟谷……”
“吐纳无息,契与天地,上下之合,终有昭冥。此之一境,名谓玄同……”
“此四小境,统为炼气境。循序修之,可步触尘……”
易寒目光快速地从书上扫过,越看心中越是欣喜,黎母和封子弃之蒙尘的东西,却是一道于他有用的修炼法门。虽有残缺之处,但却无碍于修行。
“如此说来,我的气海已经开辟了……还有拓脉,辟谷……”依书所述,炼气期的过程让易寒感到有些似曾相识,倏忽间想起九牙为他洗髓伐脉的幕幕,顿时有些感伤起来。
静了半晌,易寒再次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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