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俊回想起昨夜在大理寺门外发生的那一幕,那些人,那些事,还有那个背景。
雪花飞舞,狂风大作,骏马踢踏着雪层,发出不耐的嘶叫。
他和卢静章正站在门前短暂交谈,这个时候,夹带着石块的纸条,飞到了他们的面前,在地上滚了几下,就堪堪停在了卢静章的眼前。
这也太准了!
雪。
李俊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那晚的雪势非常大,天黑之后才开始飘雪花,可是没到一个时辰,雪就已经堆起来了。
等到李俊他们出门的时候,积雪都可以没过脚面了。
可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周围都没有出现其他人的脚印。
对,就是脚印。
昨夜的景象,在他眼前闪现,就像是全息图像一样,这些细节他都没敢忘记。
房檐上笔直的一条雪线,表明房上没有君子蹲守。
在他们的身前,仅有的几枚细碎的脚印,不是他的,就是卢静章的。
那么,可以说明,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其他人经过大理寺门前。
这样的话,那个内奸又是如何把密信送到他们的眼前的?
弹指神通?
他的心里不禁升起了这个疑问。
六脉神剑?
更不可能。
会用这种招数的人,只可能从门外送信过来。而公主安插的奸细,都在大理寺当差,根本出不来。
“静章,你回忆一下,昨夜在我们身前有没有可疑的脚印?”
“脚印?”
卢静章努力回想,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记得,没有。”
“这就对了!”李俊抚掌大叫。
“那个送信的人,肯定是巡逻的侍卫之一。”
“你来对照一下,昨夜在门前执役的侍卫之中,有没有太平送进来的人。”
“殿下等一下,”卢静章打开另一本名册,稍稍看了看,就惊喜道:“有,就是这人。”他点了点名册上的一个名字,李俊打眼一瞧,却见此人名叫王泽,正是二十有一。
“昨夜轮到宿卫衙门的,就是他。而且他也符合条件,原是太平公主府上的人,跟着那一批人一块送进来的。”
李俊一拍大腿:“那就是这个人了。”
“他现在在哪,我去问问他。”
“他应该已经换岗了,现在,应该在衙门里巡逻。”
卢静章唤进来一个内卫,命道:“去把王泽叫进来,我有话问他,好好说话,不要吓到他。”
这最后的嘱咐令内卫摸不着头脑,叫人而已,怎么会吓着他,王泽又不是个耗子。
大理寺院内,王泽当然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暴露的那么快。
还优哉游哉的,跟着几个兄弟,在场院里巡逻。
两个内卫走过来,不由分说,反手一剪,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他带到了卢静章跟前。
内卫们用自己的方式满足了卢静章的要求,既然不让乱说话,那就别说话,直接办事不就结了。
到了大理寺正堂,王泽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两尊大佛在此,什么也不必说了,一切都被发现了。
为今之计,只能咬紧牙关,一问三不知了。
李俊也看出他的意思了,他的态度如何,无关紧要,他伸手示意,让卢静章负责讯问。
卢静章把字条递到王泽面前,说道:“这字条是你送的吧。”
王泽一偏头,应道:“小的不认识这个东西。”
嘿,负隅顽抗,瞧他这态度。
李俊心里气急,要不是为了营造自己亲政爱民的美好形象,他早就大刑伺候了,还由得他在这里梗脖子。
他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陈醒我们已经捉住了,他把你们的事情,包括你在大理寺当奸细的事情,都一并交代了。再想隐瞒也是没用的!”卢静章冷着脸说道。
一听说陈醒还活着,王泽瞬间像瘪了的皮球似的,整个人都抽抽了。
不知何故,他竟真的发起颠来,嘴唇抽动了几下,便轰然倒地,嘴歪眼斜。
好么,装死啊,这是。
说实在的,大理寺办案多年,卢静章也算见多识广了,可他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堂堂一个大理寺侍卫,竟然耍起了泼皮无赖的把戏。
“诶诶,你醒醒,别装了!”
卢静章很不体面的踹了他几脚,虽然没怎么使劲,可也让王泽腰疼屁股疼的,躺不住了。
他睁开了眼,望着大理寺正堂圆形的藻井,耳朵留给了卢静章。
“王泽,我刚才回忆了一下,你在大理寺的表现,除了给崔湜送信,也没干什么坏事。你现在赶紧起来,老实交代,本官可以既往不咎。”
给崔湜送信?
他们原来是这样想的,王泽忽然来了精神,盘腿坐起。
抹了抹嘴边漏出来的唾水,应道:“小的谢少卿成全!”
“好了,起来回话!”
卢静章和李俊交换了一个眼神,径自坐回位置。
“少卿明鉴,小的确实是崔侍郎,哦,不,是案犯崔氏派过来的。原本小的也不是崔氏的人,而是公主的人,后来,崔氏和公主相熟,他也拜托小的帮他传递消息,小的心想,他是公主的贵宾,小的理应听从他的调遣。小的也曾经和公主殿下通过气,殿下也同意小的这么做。”
“于是,昨夜他就给了你那个字条?”李俊挑眉问道。
“正是。”
王泽说的非常顺溜,那是因为,这些说辞都是真的。
他真实的动机都掩藏在这些天衣无缝的谎言背后,一时还没有人察觉。
“让我猜猜你昨天是如何将这个纸团送到我们眼前的。”
“当时你就在衙门前执役,而这个纸团就一直放在身上,也许是藏在袖管里,也许是揣在怀里,总而言之,是秘密放置的。”
“你在等待时机,看着我和太子殿下终于出门了,你趁着一个大家都没有注意的时候,把它扔在地上,迅速站好,我猜的对不对?”
王泽愣了愣:“对,少卿说的太对了!”
这不是一句恭维的话,完全是发自真心,除了这纸条的来历之外,王泽所有的行动轨迹都被卢静章说中了。
自从天黑换岗,轮到他在衙门前执役,这个纸条他就一直放在袖管里。
等到卢静章和李俊走出来,趁着他二人谈兴正欢,他就将纸团从袖管里滑到手上,暗自使力,将纸团推到了他们面前。
因为动作幅度小,又有佩在腰间的宝刀做遮挡,根本就没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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