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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月十二,平亲王府开始迎宾吊唁。
不但整个王府都白漫漫一片,孝棚牌坊都是按最高规制来的,平亲王妃母子的灵柩,也都是用的最好的金丝楠木。
人们发现,平亲王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鬓角有了白发不说,蜡黄的脸上也有了很分明的皱纹,要知道他素来保养得宜,虽已是四十好几的人,瞧着却自来如三十出头一般;走路时还得拄个拐杖,腰也佝偻了背也驼了似的,可见此番丧妻又丧子的双重噩耗,对他的打击到底有多大。
人们就越发相信,平亲王妃母子的死,并没有任何隐情了。
可施清如却早就经小杜子之口,知道了平亲王妃母子的真正死因。
却说宇文皓自那晚事败,回到平亲王府后,是越想便越恨,也越想便越怕,他此番可算是把韩征得罪死了,韩征岂能放过他的,只怕已在谋划就这几日,便取他的性命了。
偏他终究没有拿到韩征不是真太监的真凭实据,也无法去隆庆帝跟前儿揭发韩征,甚至他只怕连隆庆帝的面儿都见不着。
本来隆庆帝就因过继的事,自来不待见他们这些侄子,尤其是他和宇文澜了,近两年来他们是真的除了宫里的大宴,压根儿连见隆庆帝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韩征再从中作梗,他就更没有面圣,更甚者,连踏进宫门半步的机会了,此路根本不通。
宇文皓也曾想过向韩征认错求饶,可韩征的心狠手辣与多疑记仇都是出了名的,只怕他就算认错求饶,韩征也一定不会放过他,非要他死了,他才能解恨安心。
此路同样不通。
那便只剩下先下手为强,先取了韩征的性命了,然这与以卵击石有何差别?
宇文皓这些年靠着平亲王府的一半收益,——他是世子,哪怕平亲王不待见平亲王妃,连带自来也对他这个嫡长子淡淡的,到底世子该有的一切,还是给了他的。
毕竟得防着将来万一他真有大造化了,得为自己的其他儿女们铺路不是?
所以平亲王府每年的一半收益,宇文皓都是有权支配的,再加上平亲王妃的嫁妆,他在宫里和京城发展一些暗势力,暗中养一些死士的花费便有了。
但也仅此而已,他一直没在朝中领到差事,无法拓展自己的圈子,亦不敢结交文臣武将,别人也轻易不会与他深交,怕将来押错了宝。
于是手上能用的人一直就那么些,凭什么去与韩征硬碰硬,凭什么去与东厂上万缇骑硬碰硬,那与送上门去让人剁成肉酱有什么分别?
宇文皓想来想去,真的是毫无生机。
他向平亲王求助,平亲王也是束手无策,反倒骂他何以要那么冲动冒险,这不是白白得罪韩征,白白为自家招祸,也白为其他人尤其是宇文澜做嫁衣吗?
宇文皓只能先决定闭门不出,慢慢的想法子,横竖他的理由都是现成的,平亲王妃除夕夜在宫里落了水,虽侥幸救了回来,却是病势沉疴,他当儿子的,自然要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才能安心。
因此不但次日正旦朝拜他缺席了,之后几日,哪怕大过年的,依照往年的例,他早该各处拜年,各处收买人心了,依然连平亲王府的二门都没踏出过一步。
还当自己躲在家里,总能暂时安全了,韩征再嚣张再势大,也不敢到他家来杀人才是。
万万没想到,他哪怕躲在家里,哪怕吃穿行都随时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心,哪怕睡觉时都睁着一只眼睛的,跟前儿也从不离人,依然还是防不胜防,毕竟谁会想到防自己的亲爹呢?
再说平亲王,自经宇文皓之口得知了他如何算计韩征不成,反与韩征结下了不死不休之仇后,心真是时刻都有如在油锅里煎一般。
他谨小慎微了一辈子,因为打一生下来,便前有嫡长子废太子,后有中宫嫡子隆庆帝,大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头上,所以从来便没有过任何的非分之想,平日里最好的便是吃喝玩乐,反正只要他不谋逆,亲王的爵位足够他,乃至他的几代后人都尊荣富贵了。
至于再往后的后代会如何,那时候他早就死了,也管不着了。
还是随着隆庆帝的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却一直膝下空虚,并且有孩子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后,平亲王才开始对大位有了渴望的,却也没奢望过自能上位。
只要他的儿子能上位,他能当个无名却有实的太上皇,他就心满意足了。
却不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儿子不但没能当上太子,反而眼看着就要为一家子上下这么多口子人,都招来杀身之祸、灭顶之灾了!
那韩征是能惹的吗,东厂的大狱这些年死了多少王公大臣?东厂大狱日夜传出来的惨叫声,是京城多少人的噩梦?多少人家哄不住自家啼哭不止的小儿时,不是一搬出东厂的名头,小儿便立马不敢再哭了?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却惹哪个不好,偏要惹到韩征头上,又是下药算计,又是恐吓胁迫的。
别说韩征极有可能就是真太监了,毕竟这么多年,他要瞒天过海实在不容易;就算他不是,他也该徐徐图之,从长计议,而不是这般冲动的贸然出手,结果弄得偷鸡不成蚀把米才是啊!
这下可好,一家子都等死吧,韩征定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可别扯什么他好歹也是亲王、是皇上的亲哥哥这些犊子了,皇上不待见,还没权没势的亲王,说到底死了也就死了,谁还会替他一家子做主,替他申冤报仇不成?
这年头,正义公道都早掌握到拳头大的人手里了,谁拳头大,谁就是正义公道!
就算最终韩征也盛极必衰,月满则盈,下场指不定比他们一家还惨,可那时候他们坟头的草都不知道几丈高了,韩征就算再惨,又还有什么用,难道他们一家还能活过来不成?
平亲王可还不想死,他生下来便衔着金汤匙,这些年日子不知道多受用,便是再活五十年,都嫌不够,怎么可能现在就想死。
既然不想现在死,更不想一家子都跟着死,便只能弃车保帅,壮士扼腕,丢小保大了。
平亲王犹豫了几日,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悄悄儿去求见了韩征。
一开始是笑着为宇文皓告罪求饶,后见韩征只是笑着与他打太极,来来回回都是一句话:“王爷说什么呢,臣实在听不懂,不明白您的意思,还请王爷恕臣愚钝。”
便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于是压低了声音,说自己回去后就清理门户,冤有头债有主,还请韩征回头能看在罪魁祸首已对他构不成威胁的份儿上,饶了平亲王府的其他人。
至于平亲王自己,也会把宇文皓与他说的那些‘无稽之谈’,一辈子都烂在肚子里,而等他清理门户后,他也算是有大把柄在韩征手里了,“韩厂臣这下总信得过本王了吧?”
韩征这才笑着应了他,“那臣可就等着王爷的消息了。”
平亲王回到王府后,却没有立时就行动,而是叫了自己的侧妃小妾和庶子庶女们也到平亲王妃床前侍疾,暗中授意一个侧妃,趁人不注意时,便言语刺激平亲王妃,一定要让她急怒攻心。
平亲王妃本就病得极重,又满心都为自己的儿子担心,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帮他度过眼下的困境,如何还经得起那侧妃的有意刺激?
偏又病得口不能言,连让那侧妃‘滚出去’都做不到,亦不想给本就已心急如焚的儿子雪上加霜,并没有在宇文皓去看她时露出异样来。
以致终于在初破,同归于尽,也得他们有机会进宫,能见到他的皇上弟弟啊,何况皇上还未必会相信他们……
“等一下!”
宇文皓却忽然出声,叫住了平亲王,“你虽无情,我却不能无义,好歹总生我养我一场,如今就要永别了,且容我给你磕三个头,就当是还了今生的恩情,也是做个彻底的了断吧,也省得下辈子万一不幸,又与你做了父子,或是扯上任何关系,下辈子,我只愿与你形同陌路,相逢不相识!”
这话说得平亲王心里的难过与不舍,还有愧疚,霎时又增添了几分。
深吸一口气后,到底如宇文皓所愿,转过了身来,走到了他面前,“好,那你就给本王磕三个头,做个彻底的了断吧,下辈子若实在不幸,我们又做了父子,那也你做父亲,本王做儿子,你也把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在本王身上重演一遍,让本王也尝尝你此刻心中的滋味儿吧。”
说完看了一眼制着宇文皓的两个侍卫,后者便立时都松开了他。
宇文皓便就地跪下,给平亲王磕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安详,显是已接受了现实,视死如归了。
却在第三个头刚磕下去之时,猛地一跃而起,便掏出靴筒里傍身的匕首,一刀扎向了平亲王的腹部,“狼心狗肺的畜生,去死吧,我就算是死,也定要杀了你这个畜生为我母妃报仇,拉了你这个畜生为自己陪葬——”
平亲王猝不及防,让他一刀扎在了腹部上,立时血流如注,也勃然大怒,捂着伤口便一边往后腿,一边忍痛喝命侍卫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本王杀了这忤逆不孝,竟敢弑父的畜生!”
宇文皓眼见没有机会再给平亲王一刀了,那他便真是彻底没有反转的机会了,也不强求,直接反手将刀放到了自己颈侧,恨声对平亲王道:“我和我母妃今日被你这畜生活活逼死,我倒要等着看,你会有什么下场,我们母子在黄泉路上等着你,想来等不了多久,便能等到你了!对了,还有一句话得告诉你,你今**死了我,他日可别后悔,我会在那边等着看你悔不当初的!”
说完便闭上眼睛,狠心割破了自己的颈项,流的血就要比平亲王的伤口流的更多得多了,人也随即重重倒下,不过几息几颤之后,便没了气。
死前最后的念头,便是自己竟然是这样死的,也太窝囊了,按他原本的设想,他就算要死,也该死在最强大的对手手里,该是虽败犹荣的死去才是。
却不想,他竟是死在这样不入流的阴谋算计下,死在自己的亲生父亲手里,韩征甚至都还没真正出手对付他,只怕在他心里,他压根儿就不配做他的对手,压根儿就连他亲自出手对付他,都不屑为之吧?
那他这些年的所谓雄心壮志,为了实现那雄心壮志的苦心经营都算什么;这些年的种种不容易,又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到头来是母亲也没护好,自己也赔上了,终究都是一场空,早知道还不如恣意享受,快意人生呢!
平亲王眼见这个祸家的头子、忤逆不孝的畜生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却半点没有意料中的如释重负,反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终于因失血过多,自己也眼前一黑,倒下了。
所幸是并未伤及要害,次日平亲王便醒了过来。
就听得心腹幕僚说,平亲王妃薨逝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宫里和各家各府都已报过丧了,但世子的死讯还死死瞒着,便是平亲王府内,都只有限的几个人知道,请平亲王示下接下来要怎么做。
平亲王身上的伤口彼时仍火辣辣的痛,让他连动弹都困难。
却只犹豫了片刻,便仍决定按之前商议好的,厚葬平亲王妃与宇文皓了,“人死如灯灭”,人都死了,他也没有性命之忧了,还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到底一个是他的发妻,一个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们生前他对他们也实在算不上好,甚至连他们的死都……那让他们走得体面一些,给予他们应得的死后哀荣,亦是应当的。
也省得他们在那边恨他怨他,午夜梦回时,会来找他……
所以平亲王妃与宇文皓的丧事才会那般的盛大,平亲王不但以最高的规则来安葬发妻和嫡长子,不惜人力财力,还亲自拖着“伤心过度”而不支的病体为他们的丧事忙进忙出,谁见了不赞一声‘好丈夫’、‘好父亲’?
施清如听小杜子说完了这一切,却只觉得齿冷,觉得可怖。
站在她和督主的立场,宇文皓固然可恶该死,平亲王妃也未必无辜,可平亲王却是他们的亲爹、结发丈夫,竟为了保全自己和自己的其他儿女,便直接要了他们母子的命,真是比老虎还要毒,比恶鬼还要狠啊!
当真在皇家血缘亲情就这般的淡薄,这般的不堪一击不成?
平亲王哪怕是眼睁睁看着宇文皓和平亲王妃死,眼睁睁看着他们挣扎,却只是不施以援手,而不是反而要推他们一把,踩他们一脚,让他们死得更快,也尚算人性未泯啊,当真是比畜生都不如了!
小杜子见施清如脸色难看至极,忙关切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一旁采桑倒是约莫猜到了她为何脸色难看,忙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小姐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这种事在寻常人家的确不多见,可在皇家宗室里,却早就屡见不鲜了……我以前还是小宫女,没到仁寿殿服侍之前,曾在酒醋局当过大半年的差,里面好多公公嬷嬷都是已在宫里服侍了几十年的,什么事儿都知道,也时常讲古。我那时候便已听多了这样的事,不觉得有什么了,等将来小姐听惯了,定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施清如接过热茶接连喝了几口,才觉得浑身冷得没那么厉害了,叹道:“就算再屡见不鲜,听的人也很难不心底发颤吧?那可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下那样的狠手,可真是……宇文皓也定是想着无论如何,自己的亲爹还是信得过的,才敢把自己的后背露给平亲王吧,谁知道连自己的亲爹都信不过呢?他虽可恨,到了这一步,我倒有些同情他了。”
她以前以为施延昌已经够狠,够不配做一个父亲了,如今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竟还有比施延昌更狠的所谓父亲。
好歹施延昌只是曾对她动过杀机,却终究没对她下毒手;对施宝如下手,也是因为发现施宝如不是他亲生的,他怒极之下才会失了手。
平亲王这却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手,甚至都不是韩征先找到了他,只是宇文皓告知了他自己做了什么,他便连试图保护一下自己的儿子都不曾;指不定还连挣扎都不曾有过,便直接去找了韩征,出卖了自己的儿子,就为了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的其他儿女,保全他们所有人的富贵荣华。
他还是个亲王呢,就算韩征再势大,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还是能勉力与之一斗的,却先杀发妻,再杀亲儿,——这样一个不配为夫、为父,甚至连人都已经不配为了的东西,她一定会等着看他有什么下场的!
小杜子也很不齿平亲王的所作所为,虽然他才替他干爹解决了大麻烦,道:“干爹当时也没想到平亲王求见,是为了这个,还当他是为儿子求情告饶来的,不想却恰恰相反,他是出卖宇文皓来的。干爹正为怎么找回那日被宇文皓算计的场子而烦恼,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难道拒之门外不成?自是顺水推舟,由得他去了,却也跟姑娘一样,免不得心寒心颤就是了。”
韩征是绝不敢再留着宇文皓性命的,还得速战速决,但要怎么除去他,急忙之间却是颇有些犯愁。
尤其在宇文皓闭门不出的情况下,他的人就更无从下手了,总不能直接闯进平亲王府杀人灭口去吧?
想来想去,只能从平亲王府内部下手,借刀杀人了,横竖宇文皓虽是世子,却既不得平亲王喜爱,也与其他兄弟都不亲近,平亲王府的内宅还因平亲王妃自来体弱多病,都由两个有儿子的侧妃分管着,能借的刀实在不少。
却不想没等到他借刀,最锋利那一把先已自己送上了门来。
韩征本就正为与南梁开战在即的事忙不过来,自不会白白放过,甚至十分的乐见其成。
宇文皓不是总爱挑别人最在乎的人下手,不是专爱戳人软肋,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吗,自他在宫里的钉子都被拔出来以后,韩征已证实那次施清如误闯太后小佛堂的事,幕后主谋也是宇文皓了,对他就更不会客气了。
那如今也让他尝尝被自己的至亲出卖的滋味儿,想来他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至于对平亲王出卖亲生儿子之举,韩征也只有不屑,并没有小杜子所谓的‘心寒心颤’之类。
这些事他早司空见惯了,何况他早就知道宇文家无论男女,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在宇文家所谓血缘亲情骨肉更是最不堪一击的东西了,何奇之有?
施清如冷嗤道:“不过宇文皓临死前也没让平亲王好过,也给了他一刀,也就是运气不好,没让他死成而已,还真是父不父,子不子啊,纵有泼天的富贵荣华,又有什么意义!平亲王这几日怕是根本不敢合眼,怕一合眼,平亲王妃与宇文皓便会回来找他吧?”
小杜子道:“这就只有平亲王自己才知道了,总归这一篇算是暂时翻过去了,至于以后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患,就只有以后才能知道了。干爹让姑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也别胡思乱想,还让我给姑娘带话儿‘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事某些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便会去做,有些人却宁死也不会做,因为底线不一样’……”
说着挠了挠头,“干爹这话儿什么意思呢,我是完全有听没有懂,姑娘应当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施清如自然听懂了。
本来仍发冷的心里霎时一暖。
督主这是料着她听说了平亲王的所作所为后会齿冷心寒,甚至会想着将来有朝一日,他会不会也变成跟平亲王一样的人,毕竟他们算来可是亲叔侄,身上都流着宇文家的血,那薄情寡义自然也是同出一脉,才会百忙中还不忘让小杜子带话儿给她的。
她其实还真没往那方面想。
督主是什么样的人,对她有多珍惜,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岂能不知道,岂能感受不到?
就算“人心易变”,她也相信他绝不会变,他永远都会是她爱的那个他!
施清如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想平亲王府的破事儿,笑向小杜子道:“你没懂就算了,不是什么要紧话儿。倒是督主自初二一早进了宫,便一直忙到现在,怕是人都累瘦一圈儿了吧?”
小杜子笑道:“搁往常干爹一忙起来,那真叫废寝忘食,每每都少不得要瘦、要憔悴。这次却是一直都精神大好,饭菜也进得香,睡也睡得好,哪怕一日就只睡了那么两三个时辰,倒比以往不忙时,睡上四五个时辰精神还要好,想是想着与姑娘成亲在即,人逢喜事精神爽?”
施清如暗自冷哼,某人才不只是因为成亲在即心情精神都大好呢,他分明就是因为终于……不过他什么都好,她也能安心了。
一旁采桑忽然道:“小杜公公,咱们大周真要与南梁开战吗?哎,不管最终是打赢还是打输,苦的都是百姓啊……不是,我是说,我们大周兵强马壮,肯定能打赢的。”
问题是,就算能打赢,百姓也一样苦啊,粮草军饷哪一样不是老百姓们的血汗呢?
施清如暗暗感叹着,道:“就算胜算比较大,说到底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自然是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只是这事儿我们说了都不算,还得看两国的上头怎么权衡决策,也只能等着了。”
顿了顿,“对了小杜子,后日就是元宵正节了,督主能有空出宫,来家里用一顿晚膳吗?到家是团圆的日子,当然,若督主实在忙便罢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也不差这一次了。”
小杜子笑道:“干爹昨儿还问我城里的灯会都在哪几条街,都什么时辰可以看呢,想来不止有空来家里用晚膳,连带姑娘去看灯会的时间都会预先留出来,姑娘就在家安心等着即可。”
施清如点头笑道:“那我可就等着了。”
一晃便是十来日不见督主了,她还真有些想他了,好在是过了元宵节,朝廷开了印,她便又能如常进宫当值了,纵仍不能时时都见到督主,但能离他近一些,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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