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用不着再费力解释,戴炳成意识到这事儿的确不是李真搞出来的——因为他竟然被那火焰灼伤了。
“是它。”戴炳成说。
李真平静地点头:“如我所说,它展示了自己的力量。”
并非所有人都能像身为王者的戴炳成一样明白眼前的情景意味着什么,于是李真沉声道:“先生们,稍安勿躁,你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你们该知道这间会议室正被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力场屏蔽装置严密保卫着,即便是我也没法儿对在座诸位造成什么威胁。但现在这东西——”李真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那冠冕,“或许证实了我的话。”
他又转向戴炳成:“戴将军。之前你说人类可以消灭它——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在某种情势下,我们的确可以消灭它。比如它就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任由我们对它狂轰滥炸。再比如一个五岁的孩子也可以消灭一个全副武装的壮汉——如果那壮汉允许那个有足够勇气的孩子用一柄水果刀在他身上慢慢地扎来扎去的话。”
“但现在你该明白这个事实——它所拥有的是与我们截然不同的力量。”
“但是这个东西……我们该怎么办?”一位总统问。眼下他们都像木头人一样呆立在原地,不敢挪动分毫。因为人们都不知道头上的那东西究竟会跟着人移动还是像一个头箍一样固定在那里。
于是李真微微扬起头,向着空间不知某处说道:“请停下来吧。”
他的话音一落。火焰便消失了。
然而人们却并未感到如释重负。与此相反,他们再一次将目光投在李真的身上。实际上从他走进会议室开始他便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然而不论人们之前有多么不满、愤懑、轻视、恐惧,都不会像如今这样——
你很难弄清楚他们那种眼神都是什么含义,如果非要用词语来形容的话,或许“复杂”与“难以置信”就是最好的、最直观的诠释。
如此的眼神持续了数秒钟之久,在此期间没一个人说话。人们都选择了保持着诡异而令人不安的沉默。
因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预料到眼前的这种状况——就在此时此刻,李真正与他口中那个可怕的古神保持着联系。他提出一个要求,于是对方照做。李真之前将那存在渲染得可怕无比,而几秒钟之前发生的事情也的确证明那东西具有相当的威慑力。如果他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意味着那所谓的古神绝不会屈尊对李真俯首听命。
因而似乎只剩下一种可能。
人们的心中再次回响起李真刚刚说的那句话——“你认为呢?”
当戴炳成愤怒地质问他你难道不认为自己是人类的时候。他说,你认为呢?
于是人们觉得,现在他们知道李真的立场了。
他们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莫大的阴谋当中。
终于有一个人颤声说:“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打算劫持我们?你站在它那一边?”
“我站在理性的一边。”李真用低沉却清晰的声音说,“正是因为理性。所以我正在试着。在两者之间架起一道沟通的桥梁。”
“那么就是说我们今天所说的话它都听得到!”
“您可以这样理解。”李真点头。“实际上它还可以听到很多东西——不单单是通过我,而是通过另外一些人。那些人和你们一样,身体里都有它遗留下来的血脉。然而他们的血脉觉醒了,于是他们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力量,被我们通俗地称为,能力者。”
“你是说……你是说——”一个女人尖声叫起来,“那些能力者都是它耳目?潜伏在人类当中的间谍??”
戴炳成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他清楚地知道李真的这番话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的政治生命或许即将终结!于是他厉声喝道:“李真!你不要危言耸听!”
李真严肃地摇头:“我说的都是实话。但就细节而言,‘耳目’与‘间谍’这样的用词是不恰当的。那些将信息反馈给它的人本身也毫无意识——尤其是低级能力者。血统越接近古神的人,就能带给它越清晰直观的感受。它不能告诉他们去做什么、也不能强迫他们去做什么,他们就真的仅仅是它的‘眼睛’和‘耳朵’而已——当然这是从人类的角度来描述。实际上他们所反馈的只是某种模糊的感觉,然而一旦它拥有了足够的这种‘感觉’,便可以知道某件正在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我说过,我们印象中的神几乎是全知全能的,现在你们应该可以理解我的那句话了。”李真微微地叹了口气,“先生们,换句话说,它知道我们的很多事情。然而除了它告诉我的那些之外,我们对它几乎一无所知。而更不幸的是……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血统无限接近于它的人——你们要我怎么做呢?”
“那么就是它派你来与我们谈条件——”一位首相紧皱眉头,“实际上你已经是它的走狗了。至于你遮遮掩掩不肯说的那个所谓原因——就是你们的底牌么?而你之前说可以给我们赋予普通人超级能力的技术……是打算让所有人都成为它的耳目,让我们的世界对它完完全全的没有秘密可言?!”
首相抬起头怒视着李真、指着他,颤抖着嘴唇艰难地说道:“你这个……人奸!”
他说出了那个人们在心中不停重复却一直没有脱口而出的词儿,于是人们的情绪几乎在这一瞬间被点燃了。
一位老人似乎在这片愤怒的浪潮中忽然汲取了无尽的力量与勇气,抓起他桌上的杯子狠狠向李真掷去,并且怒斥道:“它要灭绝我们,而你在助纣为虐!人类是有尊严的——我们至少还可以选择同归于尽!”
杯子正好砸在李真的额头,应声破碎。碎片本身不可能给李真带来什么实质性伤害,然而杯子里的水却溅了他一脸,并且沿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浸湿了衣领。
随后又有几只杯子砸过来,可是准头稍差,都打偏了。戴炳成没有试图阻止他们,冷眼旁观。
但李真也没有说话——他依旧庄重地站在台前,以冷淡的姿态应对人们的愤怒。其实即便在这种愤怒的浪潮中人们也还保持着理智,至少没人试图冲上来与他肉搏。
他看着这些人一会儿——他们都完全失去了作为一个领导人应有的体面从容——随后叹了口气,说:“我理解你们,所以我认为今天这场会议已经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你们已经被恐惧冲昏了头脑,现在你们所做的一切仅仅是在发泄那种恐惧而已。”
“在之后的日子里你们会有很多时间来考虑我今天说过的话。等你们重新恢复了理智……我们再继续谈下去。”
说完这些话之后李真拿起台上的军帽,转身向门口走过去,但又有几只杯子砸在了地上。他的脚步没有停顿,只稍稍转头看了戴炳成一眼——对方的眼睛里此刻的确有真实而勃发的怒意。
门关上之后人们的愤怒还未消散,但没人敢去阻拦李真,于是那强烈的情绪被转移到帝国方面代表的身上。因为这次会议本就是他们牵头搞出来的。
“我们要一个解释!”那些大人物说道。
帝国首相——新任的帝国首相早就表现出了颓然萎靡的姿态,因此戴炳成不得不承受这狂风暴雨。然而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他也是受害者——他是王级。
如果李真的刚才说的话千真万确,那意味着古神从他这里得到的信息将更加明确直观。这位上将猛地站起身,也大步追了出去,将那些愤怒的质问丢在身后。
李真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走廊转角处,负责保卫工作的士兵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戴炳成——他们早就听到了室内的嘈杂声,然而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戴炳成没给他进一步指示,加快脚步追上去并且在转角的另一边赶上了李真。然后他当着前方几个士兵的面猛地抓住李真的肩头一扳,用另一只有力的手擒住他的衣领,将他逼在墙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真同他对视,漠然道:“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协议了么?我先将会议的内容透露给你,然后你负责敦促他们赞成我的提案。”
“但你没告诉我全部的内容——你没告诉我……它可以利用我们!”戴炳成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现在局面搞成这个样子,你认为今后我还能待在南海吗?!”
李真抬起胳膊握住戴炳成的手,将它从自己的领口掰开。戴炳成没法儿抗衡这种力量,又不能真的在那些士兵面前失去理智大打出手,只好愤怒地喘息着,后退了一步。
李真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说:“那些不理智的人也该追出来了。我们最好找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谈话。”
脚步声果然从走廊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戴炳成瞪着李真,咬牙切齿地说:“你跟我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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