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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王爷神情一丝儿波动都没有。若论对这个孙儿的了解,他敢说世上他要是说是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混小子把那一家子惹成这样简直是太正常了。就凭这小子对人家姑娘的惦记和百里家对闺女的心疼,不惹成这样那才奇怪。
镇北王爷淡淡地呷了一口茶:“还有呢?”
拓跋猎也不矫情,竹筒倒豆子地就把来了以后的事儿都说了。尤其是关于屠贞的。反倒是关于百里芸是来自未来的一缕游魂的事儿,他一个字儿也没提。
除了拓跋猎和百里芸消除误会那一段,其它的事儿其实镇北王此时已经知道了。包括屠贞。但他只安静地喝着茶听着,一点儿也没打断拓跋猎。
拓跋猎说完了,镇北王一盏茶也喝完了。淡定若素的老王爷稳稳地放下茶盏,抬眼:“决定要娶?”
拓跋猎应得铿锵:“要娶!”
“不悔?”
拓跋猎无赖地一扬眉:“悔是哪个字?没学过!”
镇北王爷起身往外走,淡淡回应:“知道了。”
景泰十六年二月,大周朝各地藩王、贵胄陆续入京。二月初八,藩王中分量最重的镇北王拓跋求抵京,入住驿馆。
次日,皇帝宣镇北王携次孙拓跋涵、三孙拓跋猎入宫觐见。
大周建国二十三年,正经封过王位的不多,亲王更少。迄今为止就三位。一个是镇北王拓跋求,一个是半山王屠炙,另一个是冀王屠弈。
这三位亲王中,一个是皇上一手带大的亲弟弟,一个是放弃皇位的亲儿子,只有镇北王拓跋求,迄今为止景泰帝是只闻其名,连面儿都没见过。
可偏偏这个既不是自家人,也没有见过面的藩王,手握雄兵,根基深厚,在西北那一亩三分地上,人家是百年基业,这新鲜出炉的大周朝的两任皇帝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可是这样的一个藩王,你还不能明打明地像防贼一样防他。当年乱世时拓跋求的那一封告天下书可是震动天下。人家在你屠家打天下时不碍你的事儿,前朝那样儿招揽也不帮忙。告天下书说得清清楚楚,人家只愿意在西北那块儿好好待着,不眼馋这天下之位,一心一意看顾好西北那一方水土一方百姓,谁要是比他造反,人家可也不怕。
对这样的一个响当当的老牌藩王,景泰帝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精气神来郑重应对。
拓跋求没摆架子。不但没摆架子,威武如苍山的老将军顶着斑驳的白发、严整的仪容,带着两个儿子完完整整地给皇帝行了大礼:“老臣镇北王拓跋求,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泰帝催心肝一般深情呼唤了一声“老王叔!”脚步腾腾腾地就从御座上下来了,亲自弯腰伸手,用力地握着镇北王的臂膀,将他扶了起来。
扶起来还不算,四十多岁的景泰帝脸庞哆嗦着,眼睛发红地继续握着镇北王老而壮硕的臂膀不放,颤声又呼唤了一句:“朕……可算是见到你了!”
跟在镇北王身后的拓拔涵和拓跋猎齐齐吸了一口气,暗自憋住慢慢吐出,平缓自己被瞬间“麻”到的神经。
这无亲无故的来一个“叔”也就罢了,这副被抛弃的流浪儿找到家的肉麻口吻,这皇帝到底是怎么作出来的?
独独镇北王拓跋求本人完全波澜不惊,一张本就略显深沉的沧桑面容依旧是那么沧桑,毫不芥蒂地任由皇帝仿佛看到离散的亲人般握着自己的臂膀,开口的声音与刚刚山呼万岁时一般沉稳不动:“老臣亦然。”
皇帝身后,高德有一边极其配合皇帝表演地低头拿帕子按着眼角,似乎真的有泪流出一般,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这老王讲起冷笑话来,真的太冷了……
君臣“亲亲热热”地彼此叙了座,皇帝十分不分彼此地坐在了镇北王身边,用仿佛跟家中自小长大的亲眷一般熟稔的口气指着拓跋涵和拓跋猎问道:“老王叔,这就是两位贤侄?”
镇北王拓跋求依旧不改沉稳地恭敬回话:“回皇上话:正是两个不成器的嫡孙。涵儿、猎儿,给皇上见礼。”
拓跋涵和拓跋猎依言起身再次见礼:“草民拓跋涵(拓跋猎)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
“两位贤侄不必如此大礼。”皇上立刻起身,一手一个扶起,挥挥手大方地让他们归座。自己也落座之后,皇帝一脸欣慰地看着这两个容貌好看得各有千秋的年轻人,尤其在格外俊美的拓跋猎脸上多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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