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维桢突然心里一动，问道：“老梁，你知道祁乐乐的爸爸是谁吗？”
梁云飞随口问道：“谁？”
林维桢笑呵呵道：“四机部的祁郑云。”
“是吗！”梁云飞吃了一惊，自己跟祁郑云在这里见过几次面，偶尔还会聊上一两句。
林维桢道：“你要是去四机部，祁郑云就是你的顶头上司。对了，他也是五道口理工学院毕业的，你俩还有一层师兄弟的关系，哈哈。不过前段时间他挺忙的，一个多月没来过了，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来。”
梁云飞眼珠转了转，冲林维桢竖了个大拇指，笑嘻嘻道：“老林，够意思！这个情我记下了！”
林维桢翻翻眼皮道：“多大点事，跟我来这套？”
梁云飞笑道：“对对对，客气话不说了，中午咱俩好好喝几杯。”
林维桢摆摆手道：“我就免了，你想喝自己喝。”
正说着，祁郑云来了。
林维桢跟他握了握手道：“祁同志，有日子没见您这个大领导了。”
祁郑云摘下手套夹在腋下，在手掌里哈了一口气，跟林维桢握了一下，道：“什么大领导，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别提了，前些日子忙死了，今儿好不容易能休息半天，吃过午饭就得回单位，晚上还是我爱人来接乐乐。”
林维桢道：“既然上午没事，进来喝杯茶吧。”
祁郑云痛快道：“那你可得把好茶拿出来，就国庆那天喝的那个君山银针，我都惦记了一个多月了，这次得好好过过嘴瘾。”
林维桢笑道：“祁同志，大冷天你还喝绿茶，我这有大红袍，今天就喝这个，至于君山银针，走的时候给你包二两。你可别嫌少，人家拢共送我一斤，大半斤进了老王的肚子里了。”
祁郑云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王永民同志好福气啊，在你这每天能喝到好茶，我都想跟他换换了。”
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祁郑云看到梁云飞后，笑道:“小梁也在啊。”
林维桢道:“二位，你们聊着，我去烧点水。”
刚出门，差点跟谭沁撞到一起。
谭沁道:“你怎么出来了？我正要给你们送水呢。”
林维桢从她手上接过暖瓶和茶壶，道:“老梁跟祁郑云在里面呢，先不打扰他们。”
谭沁往里看了一眼，问道:“梁哥这是要去四机部？已经定下来了？”
林维桢道:“没呢，不过看老梁的意思，比较中意四机部。”
谭沁有些不放心，道:“你可别往里掺和。”
林维桢拍拍她的手背笑道:“知道，我就是给老梁创造个机会，其他的不操心了。”
去东厢房里转了一圈，看到王永民跟学生正忙着呢，便没打扰，转身出来，拎着暖瓶和茶壶，来到客厅。
祁郑云和梁云飞有说有笑的，显然刚才聊得不错。
看到林维桢进来了，梁云飞不着痕迹地给了他一个还行的眼色。
林维桢一边沏茶一边问道:“二位聊啥呢？”
祁郑云笑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小梁还是我的小师弟。”
梁云飞道:“祈师兄是60级的，老前辈了。”
林维桢好笑道:“老梁，这才多大工夫，就拉上关系了。”
祁郑云佯怒道:“林同志，你这话可不对，我和小梁的关系摆在这了，还用得着拉？对了，小谭不也是我们清华的嘛，在这里，你这个北大的是少数派！”
“哈哈”。
递给祁郑云一杯茶，林维桢道：“尝尝，我喝着还行，不过还得需要您这个行家认可。”
祁郑云抿了一小口，不停地点头道：“不错不错，小梁，还愣着干什么，今天咱们清华的，不，五道口理工学院的，打他这个土豪。”
一听这话，林维桢瞪了梁云飞一眼，尴尬道：“祁同志，什么五道口理工学院？这肯定是老梁瞎编的。”
祁郑云笑呵呵道：“跟小梁没关系，我是听乐乐说的，哦，除了清华，还有人大叫什么中共中央第二党校，理工大学叫什么魏公村汽配维修服务站，中科院叫什么中关村技术服务公司，哈哈。”
林维桢陪着干笑一声道：“无聊之言，让祁同志见笑了。”
祁郑云道：“你还别说，这几个别称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就比如这理工大学，这两年都快成汽修站了，我们单位的吉普车坏了，就在那修过。这人大啊，称第二党校也算贴切。不过这个中关村技术服公司却是怎么来的？”
林维桢指了指梁云飞，道：“我曾经跟老梁开玩笑，说毕业后别去部委干了，那点工资都不够娶媳妇的。去中关村开个电器维修铺子，竖起大旗招兵买马，那里离中科院近，想招多少研究员就能招多少。研究员的手上都有不错的技术，呵呵，说的高大上点，就是提供技术支持，说的俗点，就是卖技术，吃手艺饭。”
祁郑云一阵无语，摇头道：“这不是挖国家墙角嘛。再说，国家工作人员也不允许出去兼职，更不允许搞技术扩散。如果单位认真计较起来，一个处分是少不了的。”
林维桢笑着道：“国家还打击投机倒把呢，结果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就像是大禹治水，堵是堵不住的，只能疏导。单位要是处分，行啊，大不了我辞职不干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梁云飞道：“不会吧，好好的国家工作人员，怎么舍得辞职呢。”
林维桢道：“那就看你有没有魄力和勇气脱离体制了。”
祁郑云微微点头，若有所思道：“其实你说的情况虽然罕见，但并不是没有。去年下半年，中科院的陈春先教授带着一批研究员搞了个‘等离子体学会先进技术发展服务部’，倒是跟你说的技术服务公司性质类似。”
“哦？”林维桢顿时来了兴趣，问道：“这个陈教授很有魄力嘛，现在发展得怎么样了？”
祁郑云不置可否地笑笑，道：“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还不错。说起来挺有趣的，去年服务部刚成立没多久，有人把陈教授给告了，最后服务部被赶出了中科院，老窝没了，陈教授就带着人四处打游击，哪里有项目就在哪里办公。现在他们搞了两块牌子，一块就是原来的服务部，一块是等离子快报编辑部牌子，小日子过得挺红火。”
林维桢道：“怕就怕日子过得太红火，有人眼红。”
祁郑云端着茶杯喝了口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道:“林同志，你有没有兴趣办一份计算机方面的报刊？这想法也是我心血来潮，陈教授的服务部都搞了一个快报编辑部，你这边也可以试试嘛。”
林维桢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说我？”
看祁郑云点点头，林维桢哑然失笑道:“您可高看我了，我就是个半吊子，干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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