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是一种自相矛盾到极点的复杂动物。
就好比此时的张星宇,他既希望我出现,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即便水涨船高,哪怕我坐拥千万浮财,也不敌兄弟袍泽。
同时,他又特别不想我真的到来,因为只要我来,就意味着我在质疑他的能耐。
我盯着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张星宇,重重的叹息一口,摇头道:“好好养着吧,其他事情我来办!”
“我听说有个兄弟被烧伤了?严重吗?”张星宇昂头看向我发问。
听到他的话语,我禁不住为之一愣,在我的记忆中,张星宇这个人近乎没什么感情,于他而言,只要能达到目的都算是棋子,不论是陌生人,还是朋友兄弟,即便是他自己,很多时候都能成为某些计划里的重要一环。
这类关心的话,我好像从未在他口中听到过。
我再次来回扫视他两眼回答:“他和你的情况差不多,可能比你还要严重。”
“我的失误。”张星宇气馁的苦笑:“我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玩得转,结果郭老二联合蒋钦一招把我干到解放前,这把来衣朗损兵折将不说,还把我自己搞的一身伤,我想我可能不太适合..”
不等他说完,我直接打断:“你奶奶个哨子的,老子本来是想兴师问罪的,结果被你个狗操的三言两语给转移了话题,我告诉你昂小胖砸,念在你挂彩的份上,这顿打咱们先记账本上,回头咱俩一笔一笔慢慢算。”
“朗朗,你听我说完。”张星宇昂头望向我,眼眸中过去那股子睥睨天下英雄的锐气已然消失一空,只剩下密密麻麻的血色和一抹深深的挫败感。
“只要是人就会犯错,我也没少犯过,咱只要不在同一个坑里跌两回,那就是进步。”我轻轻抚摸他的大光头,低声道:“比起来现在这幅屌毛样子,我更稀罕那个挺着一身挨打没够,装逼从来不嫌累挺的你,好好的,我等你好起来。”
张星宇鼓动几下喉结,沉默几秒钟后,皱着眉头虚弱的出声:“被燃烧弹引着身上那会儿,我疼的龇哇乱叫,在地上来回打滚,当时真有点想家了,尽管我压根不知道自己家搁哪儿。”
“正常,我也经历过这种绝望。”我深呼吸一口气,凑到他耳边呢喃:“头狼就是你家。”
“朗朗,对不起。”张星宇抽吸两下鼻子,声音干哑的哽咽:“替我跟那个受伤的兄弟也说声对不起,诚心实意的。”
我大大咧咧的笑出声:“没事儿,保不齐你俩能住一间屋,到时候你有的是时间跟他念叨对不起。”
走出病房,李俊峰声音很轻的说:“胖子变了,变得有人情味了。”
我伸了个懒腰咧嘴一笑,没有往下接话茬。
张星宇的变化肉眼可见,我想如果不是因为他有了情感参与,这把可能不会输那么惨,尽管如此,我仍旧喜欢现在这个有血有肉的他多于过去那台只工于心计的冷血计算器。
...
半小时后,医院附近一家本地人开的酒店地下室里,我见到那个梳着满脑袋脏辫,自称秃鹫的男人,他赤裸着身子,就穿条四角裤衩被人拿麻绳双手后背捆在一张椅子上,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叼着半支烟,笑嘻嘻的跟旁边负责看守的小涛在闲聊。
整栋酒店都被王者商会的人包场了,所以不论我们在里面干什么,都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见到我走过来,秃鹫昂起脑袋撇嘴:“呵呵,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几个小时前你还是我的阶下囚,几个小时后我得仰望你,真特么的讽刺呐。”
“对呗,还有什么获奖感言想发表一下吗?”我背手踱步来到他面前狞笑。
“给我个痛快。”他叼着烟卷,吧滋吧滋猛嘬几口烟嘴后,沉声道:“至于埋在哪你们随意。”
“这边人也讲究入土为安吗?”我笑着扒拉两下他脑袋,谁知道一使劲,直接将他整个头皮给掀了下来,拽着满手的脏辫,我这才看清楚,这家伙敢情是个秃子,脑袋上顶着的是假发套。
我楞了一下,随即随手将发套扔到旁边,嘲讽的摇头:“难怪你们组织叫秃鹫呢。”
盯着被我扔到旁边的假发套,秃鹫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后开腔:“不,我们组织是郭先生赐名的,我有四分之一华夏人血统,几年前我在郭先生手底下的一家机械厂工作,因为在国内惹了一些解决不了的人,才被迫跑路到衣拉克,整个秃鹫组织是郭先生倾力出资打造的,我家人隐姓埋名在米国生活,现在都活的特别好。”
“你嘴里的郭先生是郭海吗?”我捏了捏鼻头。
“是!”他直言不讳的承认:“之前袭击谢天龙,暗算白老七和天道,全是我们组织所为,可惜了,你手底下这帮战将实力都不一般,我们没能奏效,哈哈..”
我很是不信的冷笑:“不对吧,你们组织既然有人能伤到谢天龙,为什么没能成功保你出来?”
秃鹫皱了皱鼻子道:“只能说王者商会的人实在太狠了,将我们包围以后,一句对白都没给,直接架起了重机枪,再好的功夫也不可能在雨点一般密集的扫射中幸免。”
“意思是你们组织的狠茬子都挂了?”我侧脖看向小涛。
小涛确认的点点脑袋:“把他们包围以后,王者商会的白狼直接下令无差别扫射,四杆重机枪响了足足能有一分多钟,先撂倒一波后,我们才入场。”
我倒抽一口凉气,微冲、重机枪、武装皮卡,这类玩意儿我过去也就在游戏里见过,没想到这把出国,竟然亲眼目睹一回,沉默几秒钟后,我朝着秃鹫轻笑:“那你命真挺硬的哈。”
“几个兄弟拿身体挡着我。”秃鹫说到这儿的时候,眼圈直接红了,声音也变得颤抖:“我亲眼看到他们倒下,趴在我身上咽气,但却只能像个懦夫似的藏起自己。”
即便没有亲眼所见,我也不难联想到当时的场景。
我们有兄弟、有感情,对方何尝没有,我们除了阵营不同以外,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秃鹫眼珠子朝上瞟动两下,竭力没让泪水掉出来冷笑:“王朗,跟你说这些,我无非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实,我是郭先生的兵,天娱集团虽然没了,可我们仍旧姓郭,所以你死了别的心思,我既不会反水,也不会帮助你做任何事情。”
“嘭!”小涛冲过来,一记勾拳重重砸在秃鹫的腮帮子上,瞪着眼珠子厉喝:“草拟麻得,硬气的狠茬我见过不少,张嘴喊着我不卖大哥的也见过不少,但最后哪个不是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求饶,我劝你最好识相点。”
“呵呵,呸..”秃鹫漱口似的喊着唾沫在嘴里“咕噜咕噜”鼓动两下,吐出来一口带血的唾沫狞笑:“哥们,你这力度不行呀,知道为什么王者商会这把那么配合你们不?因为上回我带了二十来个兄弟抄了他们两家工厂,干死他们一队人马,赵成虎悬赏八百万要杀我,最后连我屁毛都没找到。”
我揪了揪喉结:“意思是商量不通呗。”
秃鹫咧开嘴巴,露出两颗焦黄的大牙出声:“听过搏科胜地没?我落他们手里一回,你问问他们最后打听出来什么没,真心话,给我个痛快吧,省的最后你们累我也受罪。”
小涛二话没说,接下来皮带照着秃鹫身上“啪啪”猛抡几下,秃鹫小麦色的皮肤上当即出现几条浸红的印子,但他本人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耷拉着脑袋昂头看向天花板。
打了他差不多能有五六分钟,这家伙后脊梁已经完全皮开肉绽,他仍旧面不改色的摇晃脑袋,喘着粗气道:“别费..劲了。”
盯着他的脸颊沉寂几秒钟后,我回头朝着小涛摆摆手道:“去,把周德和周体喊过来。”
“王朗,我这么跟你说吧,你喊谁对我来说效果都是一样的,我的命是郭先生给的,别说受点罪,就是马上生吞几颗子弹我都不带眨眼的,我知道这把你们有准备,但蒋少爷只要不离开伊德先生的府邸,你拿他没办法,我不吐口的话,官方不可能通缉他,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在阿瓦士停留不了几天吧,哈哈..蒋少爷平安离去,再集合郭二爷的号召力,这辈子你都别想安生,你说放着这么好给郭先生报仇的机会,我能屈服吗?”
二十多分钟后,周德和周体跟随小涛一块来到地下室里。
另外意外的是哥俩竟然全都剃成了光头。
我好奇的问了一嘴:“你俩这是什么情况?”
“大夫说我二哥的发囊损坏,以后都不可能再长出来头发了,我俩怕他醒过来以后难受,就决定从今天开始都留光头。”周体挤出一抹笑容回答。
“朗爷,让他说人话是吗?”周德阴沉着脸指了指被绑在椅子上的秃鹫。
我点点脑袋道:“我希望他指证蒋钦。”
“交给我了。”周德一口唾沫吐在手上,随即来回搓了搓后,径直走到秃鹫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腮帮子上冷笑:“别急昂铁汁,咱们都先热热身哈。”
“没问题,想怎么热?”秃鹫很有魄的努努嘴。
“哥们,你很有刚,咱们就三个回合,摆弄不明白你,我跪下来求朗爷放你走。”周德翘起大拇指,随即直接从腰后摸出一把卡簧,同时一把抓住秃鹫被绑着的左手,刀尖直接戳进他大拇指的指甲盖里,吹着粗气道:“第一回合!”
浸红的血液瞬间顺着他的指头往外蔓延,周德面无表情的攥着刀把又往下扎了一点,刀尖戳在他大拇指指骨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脆响。
“嘶..”秃鹫脸上的表情起初没有任何变化,随着周德的逐渐发力,他的脑门子上顿时开始往出冒汗,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太阳穴两边的青筋更是一蠕一动的凹起。
“哥们,力度..力度还不够呐。”秃鹫鼓着腮帮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别着急。”周德眯缝的眼珠子骤然瞪圆,手里的卡簧猛地向上一挑,“噗..”一声轻响,秃鹫大拇指上的指甲盖直接飞起,红血当即像是拧开的水龙头似的蔓延而出,秃鹫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一个回合了哈。”周德吐了口浊气,拍了拍秃鹫的脑瓜子轻笑:“咱俩都歇歇,半小时后开始第二个回合,能挺住咱继续,挺不住你吱声,这玩意儿不丢人,我过去给狗肉馆干活的,甭管性子多烈的野狗,看着我都得老老实实夹起尾巴晃脑袋,老三去帮我整点麻醉剂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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