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的长安显得很肃穆,树叶飘落,满目金黄。
两匹马在城门口停下,马背上的两个女子下马,走在前边的女子递过去一块玉牌,负责检查的士兵看了一眼,连忙行礼,把两个人让进城门。
归来的这两个人是茶爷和云红袖。
茶爷牵着马在前边走,回头看了云红袖一眼:“不是故意要骗你去北疆,咱们不是确实走到半路了吗,可是半路就得到陛下已经得胜凯旋的消息,再去的话怕也会错开。”
云红袖笑了笑:“哪里怪过你了。”
茶爷有意走的慢,这一路上逢风景不错的地方就要去看看,云红袖也只好陪着,可是走了这三个多月的时间却没有走到北疆,一路上走走停停,这里住上两日,那里住上三天,倒是把长安以北好玩的地方走了不少。
云红袖当然知道茶爷的意图,不知道为什么,走的地方多了,看的景色多了,心情居然放下了不少,那种抱定必死之心的决然也悄然间退去。
“虽然不怪你,可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要陪我去北疆的打算。”
云红袖瞪了茶爷一眼,却哪里有什么威力,嘴角的笑意出卖了她,她其实一点儿都不生气,对茶爷,她只有感谢,在她最需要人的时候,茶爷对她说了三个字......我陪你。
“哪有。”
茶爷笑着说道:“若你执意要去,我是必然会陪着你的,只是走着走着,居然觉得很久都没有这般惬意的走走看看,所以就忘了最初要去干嘛。”
云红袖笑道:“这一路上你这里也要看那里也要看,罢了,你不陪我我陪你,可是你出门连一点银子都不带......”
茶爷撇嘴:“你带了?”
云红袖也撇嘴:“那你为什么当了我送给你的礼物?”
茶爷道:“不是当了。”
“嗯?”
“是真的卖了,当了可以赎回来,卖了就是卖了,回不来咯。”
茶爷脚步一停,看着云红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说过,东西送给我了,我可以随意处置,就好像东西本是送给你的,你可以随意处置。”
云红袖沉默了片刻,然后笑着摇头:“卖了就卖了吧。”
那是皇帝送给她的礼物,她转送给了茶爷,她以为茶爷只是拿去当铺当了,还想着回长安之后安排人去赎回来,此时听到东西已经卖掉心里难免有些不舍,她送给茶爷,是因为她知道茶爷会珍重,也想着送出去了心里或许就没了那么大的挂念。
可哪想到茶爷说卖就给卖了,丝毫也不珍重。
“心里什么感觉?”
茶爷问。
云红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当然还是觉得可惜觉得不舍,可是再念及陛下,似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痛彻心扉。
几个月的寄情山水,好像真的管用,之前的她虽然人在长安看尽繁华,可是心境并不开阔,走出去,在山水之间,穿林木过草地,泛舟湖河,吃野味喝果酒,或宿于精致客栈,或宿于山野帐篷,和茶爷两个人结伴而行,每日都是开开心心的,不知不觉间,竟是忘了在长安的时候的死念。
仔细思考之后云红袖回答:“依然不舍,可能忍了。”
茶爷嗯了一声,用肩膀撞了撞云红袖:“是不是觉得自己其实没有那么不坚强?”
云红袖脸微微一红:“哪里那么好过,只是心胸开阔了些。”
茶爷不怀好意的瞄了瞄云红袖胸口:“也没见大啊。”
云红袖脸红的更厉害了:“你一点儿都不像个女孩子。”
茶爷语重心长的说道:“相信我,以后你成亲了,一样。”
云红袖一怔:“成亲之后会让人变得......洒脱?”
“哈哈哈哈.....”
茶爷笑的前仰后合:“洒脱两个字用的真委婉,你就直接说变得流氓起来就行了。”
云红袖不懂,虽然她比茶爷还要大,可是对于这种女孩子成亲之后就会变得洒脱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无法体会到。
茶爷从小背包里翻出来一个东西递给云红袖:“送给你的。”
云红袖一怔:“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云红袖把东西打开,然后愣在那:“你不是卖了吗?”
她手里的,正是她送给茶爷的东西,完好无损。
“卖了是卖了,你我出门都没来得及带银子,还想有一场奢侈的旅行,所以我卖的是我的玉镯,你把东西送给我的时候我就想还给你,又怕驳了你的面子,所以想着以后找合适的机会再还给你,傻冷子曾经对我说过,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只要接受了别人送给你的礼物就要保存好,若实在心里不喜欢,那就封存起来,或是还回去,但不能随随便便的再送给别人,该不收的就不要收,收了的要当回事,我想着,这东西是陛下送给你的,不管你和陛下之间最后会如何,东西也应该在你手里的好,若你真的不想要了,还回去,比送给别人好。”
云红袖眼睛微红:“谢谢你。”
茶爷笑了笑道:“这些都是傻冷子教给我的,他说他听说一件事,有一位富家公子喜欢个姑娘,送了不少礼物过去,后来两个人因为某种原因分开,这姑娘就把公子送的礼物全都卖掉了,当然她有权处置,可总觉得不妥当,若体面些,应该送回去,女孩子啊,体面得靠自己,尊严得靠自己。”
云红袖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懂了。”
茶爷又用肩膀撞了撞云红袖的肩膀:“回长安了,出于感恩,有没有想过请我吃什么好吃的?”
云红袖问:“红袖楼的饭菜你想试试吗?”
茶爷撇嘴:“我若是去了,傻冷子回来有人告诉他说我在他不在的时候去红袖楼泡妞儿,不好不好,除非是有人一个劲儿的请求我,我才能慎重考虑。”
云红袖:“爱去不去。”
茶爷:“去去去去.....”
“嘿!”
就在这时候茶爷听到有个男人喊,那声音里充满了调戏的意味。
“那个漂亮妞儿,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有没有兴趣陪大爷玩玩儿?”
茶爷猛的回头,就看到远处那个一身尘土的家伙,真的是一身土看着脏了吧唧的脸也黑,手里端着一个头盔,头盔里种着一棵野草,已经枯了,干黄干黄的,可是偏偏看着还有点好看是怎么回事。
“那位大爷,你是想当街调戏良家少女吗?”
茶爷问。
傻小子以一种很吊儿郎当的姿态走过来,像是个浪子一样,抬起手勾起茶爷的下巴:“看你还有几分姿色,大爷就勉强调戏一下,我从北疆带回来一棵野花当做定情信物如何?”
茶爷笑:“花儿呢?”
傻小子:“妈的忘了算计日子了,从北疆到长安都腊月了,花儿......花儿在这。”
他把手里的头盔放下,从胸甲里掏出来一个本子,打开,那里边夹着一朵已经干了但色彩依然明艳的野花,他把干花从本子里取出来,递给茶爷:“说送你什么就要送你什么,霸道不霸道?”
茶爷两只手捧着那朵干花,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傻小子一个踉跄:“别别别,先别这样,有些扛不住。”
他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我偷偷先跑回城的,陛下的队伍还在城外,我还得跑回去走个过场,回家帮我来一大盆热水,我想好好洗个澡,热水里也要放一些花瓣,干花的花瓣也行,我想香香的,除了花瓣之外还要放点别的增加情调的东西......”
茶爷问:“什么?”
傻小子凑到茶爷耳边:“你。”
说完转身往城外跑了,跑的啪叽啪叽的。
茶爷脸一红,红的比花儿好看。
大队人马总是会走的相对慢一些,所以到腊月皇帝将进长安的时候,别古城那边加急送往长安的消息也到了,这一路上皇帝走的不算急,去的时候没有好好看看沿途江山景色,回来的时候还顺便游览了几处名胜古迹。
别古城将军唐铖派人送回来消息,他和辽杀狼谈判多日后签订条约,别古城以南成为了大宁的疆域,而黑武人则得到了宁军不会再兴兵北犯的承诺,为了表示诚意,双方各自归还了被抓的将士,当然,宁军并没有归还元辅机那几万人,理由是还没抓住。
大将军裴亭山的遗体在别古城火化,骨灰将由一支特意留下来的刀兵精锐护送到长安。
皇帝在进长安城之前得到这个消息心情很复杂,开心在于北征大胜终于圆满,而悲伤在于大将军裴亭山的死。
太子率众臣迎接出长安,在路边跪迎皇帝归来。
皇帝摆手说了一声起来吧然后迎面走向太子,太子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是皇帝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太子脸色难看的要命。
皇帝大步走到赖成面前,上上下下的看了看,然后笑起来:“朕不在长安的时候家里多亏了你,大军北征,后勤补给不断,干得不错。”
赖成俯身:“都是太子调度安排得当。”
皇帝嗯了一声,这才回头看向脸色有些尴尬的太子:“你干的也不错。”
语气之中,似乎另有所指。
太子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俯身:“儿臣没做什么......都是赖大人他们的操劳。”
皇帝看着太子的眼睛,太子不敢与皇帝对视。
皇帝没再说什么,举目四望,于是在不远处看到了珍妃的身影。
皇帝笑起来,大步过去,伸手从卫蓝手里拿过来一个本子,打开,里边有一朵已经干了但颜色依然明艳的野花儿,他递给珍妃:“带给你的。”
珍妃笑,眼神比那花儿还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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