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了十七遍《灵路感应篇》,苏问觉得有些乏了,奈何此刻窗外漆黑一片,纵然是远望也与闭目无异,所幸伏在窗台,听着屋外草间的虫鸣声。
月色照泉台,这里没有泉台,却有一座半人高的石磨,寻常农户家最是常见的用具此刻出现在一气宗倒显的奇特,月光洒下,石磨上凹凸有致的刻痕忽隐忽现,苏问虽然看着好奇,却也不会强迫到非要走出屋外去摸一摸。
不过如此深夜,未睡的又何止他一人,懒人的房间正好与他的窗台对应,这时门开了,那道总是略显疏懒的身形摇晃着从屋中走了出来。
正常人每日睡上四五个小时便足够精神抖擞,但这位懒人师兄抛开吃饭的时间,似乎永远都是睡眼惺忪,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的路上,如果说这便是对方修炼念力的方法,未免太不着边际了,此刻看到对方摇晃着走向石磨,心头微喜,想来确实不只是睡觉那么简单。
只见着懒人醉态酩酊一般的走向石磨,下一刻两只手握住了转盘的木轴,竟像头驴子一样缓缓的旋转起来,若是此刻四蛋看到这一幕,定然会想起自己此前枯燥苦闷的生活。
“这便是修行吗?”苏问自问道,推磨似乎比睡觉更加不靠谱,当然这仅仅是对照念力而言,毕竟念力需要靠冥想来凝聚,而睡觉更像是一种深度的冥想,至于推磨能够磨砺出什么,一碗豆浆,还是满脑子的野蛮力气。
苏问摇了摇头,准备走近些看看清楚,这时又一道漆黑的身影朝着石磨窜来,映在墙皮上的黑影比整个碾盘还要大上一轮,漆黑之下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股猥琐的举动,自然闭着眼睛也猜的到那人可不就是散气道殿主李诚然。
“这对师徒大晚上不睡觉,莫非这就是散气道独特的修行法门。”
李诚然蹑手蹑脚的穿过石磨,走到一处墙角跟,一双肥胖的短手艰难的摸索着什么,小片刻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便看见如肉山一样的身躯整个松懈了下来,一股骚臭味伴随着寒风飘进苏问的鼻腔,忍不住骂出声来,好歹也是名副其实的立尘境高手,咱能不能有点脸面,随地撒尿算怎么回事。
夜依旧安静,除了苏问谁有这功夫躲在角落里看一个男人推磨,然后又看另一个男人撒尿,偏偏后者还十分机警的突然回头,只不过目光落在了穆巧巧的屋子,小眼睛灰溜溜的转了几下,最终还是抖动了几下,将裤子提了起来。
李诚然缓步走到懒人身旁,追着对方的步法绕起了圈子,一只胖手轻轻在对方还算干净的衣袍上擦着什么,口中喃喃道:“懒人啊!也就你睡着的时候最让为师放心,不过这力气可不能浪费不是。”
苏问再度将目光转向磨台时,李诚然已经没了踪影,担心他莫不是正趴在穆巧巧的窗户下,撅着肥大的屁股想要窥视什么的时候,却见到对方从远处一路小跑而来,手里提着一个土黄色的布兜。
“总算是要拿出些真东西了,我就说只靠睡觉,鬼才信能睡出那么多念力。”苏问咂咂嘴,眼睛都快贴在窗台上了,屁股高撅着,这模样怎么和他之前脑中勾勒出的身形如此的相似。
只见李诚然将袋口对准磨盘的口子,手指一松,立刻传出一阵哗啦的碰撞声,本以为会从里面倒出什么灵丹妙药的苏问,在看到第一抹嫩黄之后,险些把手边的椅子丢了出去。
那布袋里装着的货真价实的黄豆,甚至还特意泡过几次水,分明是早就准备,石磨的转动明显不如之前顺畅,可懒人似乎全无反应的继续旋转着,直到纯白的汁液顺着石磨的边缘溢出,在经过两侧的沟渠汇入桶中,苏问原本打趣的想法竟然成真,推磨不仅能磨练出一膀子力气,还真的有豆浆。
苏问看了许久总算是确定了一件事,懒人根本不是在修行,这分明就是梦游,甚至还被自己的无德师傅肆意妄为的榨干劳动力,顿时倍感无趣,看着师兄一圈接着一圈的转,比读十遍感应篇还要伤神,倒是李诚然乐此不疲的朝磨盘中倒入黄豆,黄豆倒完了倒黑豆,然后是花生。
“果然高人都是这般风采吗?总觉得还不如陈茂川靠谱。”苏问有些无奈的关上窗户,自我安慰着上了床,虽然浪费了许久时间,但想着明早能喝到醇香的豆浆也是极好。
清晨,七贵总是比太阳还要早醒,出门时碰见回屋的懒人,想起对方昨日那声道谢,下意识的开口招呼,然而对方并未理他,继续朝屋里走去,被晾在一旁的七贵尴尬的紧,觉得自己果真是个木鱼脑袋。
在朝前走,他也看到了那座石磨,上面残留着豆渣还有汁液溢出,再次将自己木鱼脑袋敲打了两下,懒人师兄一大清早起来给自己等人磨豆浆,果然是个好人,斜眼瞥见石墨旁还放着半袋花生,总是闲不住的小仆人觉得手指痒了起来。
然而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开灵之下力量无敌的小仆人把眉头皱出了一个川字,可那尊石磨像生根了似的死死的黏在一起,任凭他如何发力,就是纹丝不动。
“奇了怪哉,懒人那么瘦弱的身躯都推的动,我还不信了。”小仆人卷起衣袖,全然没有发觉其实自己的身体比起对方来说更是瘦弱,腰马一跨,两只手紧紧抓住木轴,要知道单论力气,他可是一棍子打散了陈茂川的护体罡气,一拳震断了宋承河的臂膀,谁能想到这副身躯里竟藏着九牛二虎之力。
俨然摆好架势的小仆人沉喝一声,手臂上青筋冒起,一双浅色皮靴子在地面上踏的微微变形,终于那石磨在如此蛮力之下发出了一声咔嚓的脆响,一道裂纹从木轴中心蔓延开来,收不回力道的七贵只觉的重心歪斜,带着半截木轴飞扑了出去。
木轴应声折断,然而那石磨仍是未动,这可气坏七贵,非要将上面的磨盘掀了去,好好看看中间究竟是何玄机。
如不是李诚然正好回来收取木桶中的豆浆,只怕那小仆人是要把地皮一同拔去才能罢休。
“哎呦,我的祖宗啊!你在干什么,赶紧给我放下。”
李诚然一脸肉疼的嚷嚷着跑来,拾起地上的半截木轴,脸上还未退去的淤青此刻更显铁青了,“我的千年铁木啊!费了我整整一年功夫才做好的木轴啊!还有我这南海沉心石,你小子除了蛮力还剩什么。”
七贵听不懂对方口中乌乌拉拉一阵嘀咕,更不知道什么千年铁木和南海沉心石是何物,拍了拍李叔的肩膀,不以为然的说道:“大不了我赔你个木轴嘛!我看外面有不少松柏,给我半天时间肯定做个一模一样的。”
“赔?你拿什么赔,千年铁木,千年懂吗?铁木知道吗?”李诚然就差坐在地上哀嚎。
本就失眠的苏问在天空露白的时分终于有了睡意,谁曾想脑袋刚刚挨上枕头,便被这一阵鬼哭狼嚎扰了清梦,“吵什么,李叔,你豆子还没磨完吗?”
只是看着眼前的场景似乎很是凝重,这才冲着小仆人使了个眼色,附耳过来,七贵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明白,只是他描述的越清楚,苏问脸上的神情就越发的不清楚起来。
“还有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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