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大早,韩琦的府上宾客如云。
“哎呀!王侍郎,您可是稀客啊!”韩琦站在门口,脸上的肌肉都笑的僵硬了。
“韩推官,令郎可在?最近我老母亲七十大寿,想要些听香酒,全开封城都是在令郎手里拿货的!”
“好说,好说!”韩琦愁眉苦脸。
“哎呦,晏尚书,您怎么亲自来了?只要您招呼一声,某必亲至,不敢丝毫怠慢。”韩琦赶紧迎上前去。
“不是我要亲来,只是令郎的酒不好买啊,这限量供应,我得两天才尝一壶,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勾出了酒虫子,却不让我养着!令郎在哪?”晏殊眼珠子四处的溜达。
“别提了!”韩琦一提起这话,就冒火,“这孽障一早就不知道哪里疯去了,现在也不落家里,诸位可先用茶!”
“正好,一边吃茶,一边等令郎回来,今日便是耽搁一些时候也就罢了,定要等到令郎回来!”王尧臣点头,也不等韩琦说话,就跨步而入。
晏殊也随后进来,刚刚坐定,就听得门子来报:“吕相公家的大郎衙内来了!”
慌忙去迎接,就见吕公弼昂首进来,看了看韩琦,不悦道:“你儿子在家吗?我要的酒怎么还不给我送去,非要我亲自来取!”
韩琦跌脚道:“那个逆子一早不知哪里去了,正在寻他,寻着以后,一定亲自送到府上,何劳亲自过来?”
吕公弼哼了一声:“我等他!”说着径直就往厅堂上走去,见厅事上还有两人,却是认得的,拱手见礼,这才坐下,兀自气愤愤!
待众人坐定后,韩琦喊了一声:“上茶!”
几个侍女鱼贯而出,端着簇新的白瓷盖儿的茶盅,下面托着茶碟,放在诸人面前。这与往常吃茶用的茶碗有些不同。
“诸位请用!”
韩琦说着,便头一个揭开了茶盖儿,但见一股热气腾腾冒出来,一股清香顿时溢了出来,众人都不禁狠吸了一口气,纷纷揭开了茶盖儿!
“好香的茶!”吕公弼首先赞了一句。
“观之碧绿如春,茶叶悬于水中,便如青山浮动,或如绿萍逐波啊!”晏殊果然是文化人,说出来的话都显档次!
“此茶恁地与我等平日吃的不同?”王尧臣疑惑的瞪着韩琦。
“此乃我那孽障从一个朋友家里裹挟来的一些,不若先尝一尝,若是还能入口,便送与诸位一些,也算是赔个不是!”
韩琦见众人都望着他,便第一个端起茶盅,用茶盖儿拂了拂,轻轻的呷了一口,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好茶啊,若不是自己的孽障,只怕今生还喝不上这么好的茶!
吕公弼首先就学着韩琦的模样,呷了一口,一股清香直透心肺,那嘴里还有余香回绕,茶水虽热,但卷入舌尖之后,便有一股难以形容的丝丝的太和之气,弥沦于齿颊之间。顿时大声叫好。
“好茶!”
这一声爆喝,吓了众人一跳,王尧臣便迫不及待,也学着呷了一口,闭着眼睛,半天不出声。靠在椅子上愣愣的。
“王侍郎?”
韩琦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王侍郎依旧闭目不动!
晏殊轻轻的伸出手指,在他的鼻子边探了探,长长出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还有气儿!”
“哎呀!”王尧臣忽然就睁开眼睛,精光一闪,整个人就如打了鸡血一样,啪一下手,赞一句:“好一个柔情似火俏佳人啊!”
果然是状元之才,说出来的话都别具一格。
晏殊正喝了一口,一听这话,顿时就眉开眼笑,击掌赞叹。
“於我心有戚戚焉!”
一帮淫人,喝茶都能喝出一个美女来。文化越高越流氓,流氓极致是名人!
“与这茶水比起来,便是那胭脂姑娘也落了下乘!”吕公弼说得更加直接一些。
只不过胭脂姑娘的大名,这里在座的几乎完全都很了解,或者某些人还很熟悉!所以这话一说出来,晏殊就赶紧干咳了几声。
“不知这胭脂姑娘可有富余,要不卖与我一些!”吕公弼很显然有些晕头了。
韩琦很尴尬的干咳起来。
“啊,不是胭脂,是茶叶!”吕公弼赶紧纠正!
众人一听,都将热切的眼光投向了韩琦。
韩琦马上就坐立不安起来!
“这个……这个……”
众人顿时也坐立不安起来,这个是有传染的。
“也不是没有!”
“噢——”众人长长吁了一口气。
“就是少了一点,也不知道够不够分!”
“啊!”
众人又紧张起来。
“每人可先分一些尝一尝,若是我那孽障再能够弄到一些,便再送一些与诸位的府上,只是——”
“只是什么?”吕公弼焦躁起来了,跳起来,“爽利一些,爽利一些,要多少银子,只管开口就是,断不会少了你的!”
“送一些尝一尝,不敢要钱!”韩琦忙道,“只是这酒的事,能不能缓一缓,等我那孽障回来之后,再与诸位搭话!”
“行!”晏殊很快就答应了。
“这个——我母亲……”王尧臣还在顾虑。
“行了行了,就这样,先把茶叶弄到手!”吕公弼简单粗暴,王尧臣顿时将下面的话吞了进去,不好说什么了。
于是众人一人拿了一包茶叶,在韩琦交待了冲泡饮用方法之后,心满意足,趾高气扬的扬长而去。
“孽障,还不出来!”
韩琦终于爆发了,一招狮子吼,顿时将躲在后花园的韩武彦吼到了前厅,急急忙忙,垂手而立,随时恭聆圣训!
“你干的好事!”
“我干的好事?昨日扶老太太过马路算不算?”
“混账东西!”
“我在呢!”韩武彦马上上前一步听令。
“今日惹出这些事来,看你怎么收场!”韩琦气愤不过,转身就要去寻剑。却只看到了一个剑鞘,不由对着韩武彦怒目而视。
韩武彦忙道:“这个不是孩儿收起来的!”
“除了你这个孽障,谁还有这么大的担子!”韩琦怒道,踹了韩武彦一脚。
“孩儿如今有了银子,看看父亲的剑实在是不好。在街上正看到一个胡人卖乌金,便寻思着给父亲打一把宝剑,因此买了下来,如今父亲的剑还在铁匠的铺子里做样品呢!”
韩琦怒气顿消,这还差不多。儿子比自己有钱多了,惹人嫉妒!
“如今这个烂摊子怎么办?”
韩武彦嘿嘿的笑几声:“这个全在我那流光兄的意料之中,他们要的货物,不出两日就到了,只是只能给七成!”
“只给七成?”韩琦眼一瞪。
韩武彦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很坚定的点了点头。要是给足了,还叫什么饥饿营销?虽然货出的不多,但是价钱一直居高不下,钱赚得更多!
“饥饿营销?”韩琦问。
韩武彦点点头,眉开眼笑:“还是父亲是明白人,一点就明白了!”
“看来这简有之到有几分门道!连送茶叶换来缓几天都料到了,不简单啊,不简单!”韩琦很是感慨!
“那是,想当初,便是胭脂姑娘也吃了我这兄弟的憋,如今开封府传为美谈,我就是见证人之一!”从频率来看,“胭脂姑娘”如今成为了一个流行词。
“混账东西!”
“在呢!”
“这里面却有学问,你怎么就不好好想一想?”韩琦怒道,“让你跟着简有之学一学,你却弄了些银子,整日的眠花宿柳,不务正业,说不得要给你说一门亲事了!”
“莫非父亲相中了吕相公家的闺女?”
“胡说八道,什么叫我相中了?”韩琦怒气冲冲,只想抽人。
“孩儿混账!”韩武彦赶紧检讨,“只是孩儿如今乃是开封的有头有脸的钻石王老五,若不是宰相门第,只怕还配不上我呢!”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什么叫做钻石王老五?”
“这个……乃是流光兄曾说给我听的,他说孩儿现在乃是开封的钻石王老五,就是有钱的单身男人的意思,一定有很多名门闺秀排着队嫁我,因此身份上不能低了,低了便门不当户不对!”韩武彦嘿嘿的笑着,“孩儿一直就不服气,如今论身价,开封如我这般年纪的,谁的腰比我还粗?为什么我要排行老五?改天我一定得说说,我要做钻石王老大才是!”
“嘿嘿,你倒是眼界高的很,要娶宰相门第的女子,真是好出息!”韩琦怒极反笑。
“爹爹若是同意了,改天我便请了开封第一媒婆——王婆去说和说和!”
“滚!”
韩武彦一愣,以为是一句表扬。
“该死的孽障——”
这句听清楚了,每次出现“孽障”这个词的时候,都不是什么好事情,顿时两脚生风,一溜烟的往后门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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