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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宴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太后和皇帝今日显然都很高兴,没有提前退席,而是撑到了宴席尾方才与大家一起散了。
宴席散了之后,太后和皇帝各自回宫歇着了,云迟握着花颜的手,走出宫门。
花颜今日虽喝了不少,但是以她的酒量来说,还差得远,她一直打量云迟,云迟比她喝得多,面色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是握着她的手明显比以往紧了,说话也比往常慢了,走路更是慢慢悠悠。
一众朝臣们在宫门口与太子殿下道别,朝臣们都喝了不少,一个个摇摇晃晃,有的被人搀扶着,有的自己咬牙支撑着,云迟却是站如青竹,脊背挺直,安安稳稳,对着朝臣们一一颔首,面容含笑,眉目浅淡。
花颜心想着云迟即便喝多了,此时有些不胜酒力,但他也是云迟。
上了东宫的马车,花颜刚坐稳,便被云迟拽进了怀里,然后低头吻下。
花颜“唔”了一声,唇齿相碰,云迟的唇比平日火热,今日半丝没有清凉之感,反而她的唇有些凉,转眼就被她给化热了。
云迟吻得花颜喘不过气后,放开她,一双眼睛在她上方看着他。
花颜也睁开眼睛,看着云迟,他面色微红,一双眼睛此时十分地明亮,里面似有星河流光斗转,美极了。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眼睛。
云迟忽然一躲,身子一歪,砸在了花颜身边的车厢内,“咚”地一声,砸得实在。
花颜一愣,回过神,偏头看云迟,宽大的云纹水袖挡住了他的脸,他躺下后,闷哼了一声,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花颜伸手拿开云迟的袖子,看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张清俊如玉的容色此时如朝霞晕染,红透到了耳根脖颈。睫毛乖巧地服帖在眼帘处,静静的,呼吸轻轻浅浅,似睡着了。
花颜喊了一声,“云迟?”
云迟十分安静,没回答。
花颜又喊了两声,见他依旧不声不响不动,她伸出手指戮了戮他的脸,依旧没动静,眼皮都不抬一下,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云迟是真醉了,而且,醉得不但不轻,反而十分厉害。
花颜盯着云迟看了一会儿,哑然失笑,“早先我还以为你能喝多少呢,朝臣们敬酒,一杯又一杯,来者不拒,像模像样地走出盛和殿和宫门,上了车还会欺负人,原来,已经是醉得极厉害了。”
云迟自然是听不到了,看样子是转眼就睡着了。
花颜瞧着云迟,她见过醉酒的人千千万,有的人喝醉了酒耍酒疯,骂人打人,好一点儿的登凳高歌唱曲,花样百出,就算是她,喝得真醉了的那回还惹了事儿,跑去了赌场,赢空了赌场被抬去了山匪窝,惹出了一堆麻烦,回家躲了半年没敢出门。可是唯有两个人,醉酒后是真安静啊。
一个是她哥哥花灼,哥哥的身体虽有怪病,但倒也不是不能饮酒,且他的酒量一直很好,他只见过哥哥醉酒一次,是三年前,他身体大好,举族庆祝,大家不再顾忌他身体,放开了喝,哥哥那一次也是来者不拒,后来,宴席散了后,她与他一起回院子,走到半路,他说了一句,“妹妹,你扶好了我。”,她一愣,他转眼就砸在了她身上,幸亏她反应敏捷,接住了他,再看,他已经睡着了。
不声不响地醉酒,她当时觉得哥哥也是本事。
一个就是云迟了,也是这般不声不响地,毫无预兆,丝毫看不出来已经醉了的,转眼就醉得睡得没动静了。
她躺在马车上,又是好笑又是感慨,想着哥哥那一日醉得睡了两天,云迟没哥哥那一日喝的多,如今这般醉了,不知道能醉睡多久。
又想着,看来今夜赏月,什么也不用安排了,她只能陪着这个醉鬼在房里睡觉了。
马车一路回到东宫,进了宫门,来到垂花门外。
小忠子停下车,小声说,“殿下、太子妃,到了。”
花颜说了一句“知道了”,伸手又戮戮云迟的脸,依旧没动静,她“唔”了一声,坐起身,“我好久没扛人了,难道让我把你扛下车?那太子殿下会不会在东宫威仪扫地啊?”
云迟依旧没动静。
花颜伸手挑开帘子,向车外看了一眼,对小忠子问,“你家殿下喝醉了,睡着了,你说怎么办?”
小忠子呆了呆,向车里望了一眼,呐呐地说,“殿下真醉了?奴才从来没见过殿下醉酒。”
花颜笑着伸手推了推云迟,云迟一动不动,她摊摊手,“显然他真醉了,要不然……我扛他进去?”
小忠子吓了一跳,看着花颜,“太子妃,您扛得动殿下吗?”
不是她怀疑,实在是花颜太纤瘦娇弱了,如今这身板,可以称得上弱柳扶风,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那种。
花颜笑着点头,“自然,我能扛得动他,但就是怕我若是扛了他进去,被大家都瞧见了,以后你家殿下在这东宫里没威仪了。”
小忠子看看云迟,又看看花颜,虽对花颜能扛得动云迟抱有怀疑态度,但还是深深地觉得花颜说的有道理,太子殿下若是被太子妃扛进去,虽不至于传去东宫外,但是在东宫内,估计大家都得炸锅。
于是,他立即说,“奴才去喊人,将太子殿下抬进去,奴才见喝醉酒的朝臣们都是用轿子抬的。”
花颜点头,“行,听你的。”
小忠子立即去了。
花颜坐在车上等着,在小忠子走后,笑吟吟地又戮云迟的脸,“给你留点儿面子,我这个太子妃好吧?”
采青在车外抿着嘴笑,“第一次见殿下醉酒呢。”
花颜笑着说,“我也是第一次见。”
不多时,小忠子抬来了软轿,喊来了两名护卫,花颜下了车,由着护卫将云迟搀扶进了轿子里,抬着进了垂花门。
花颜跟着轿子后,慢悠悠地走着,想着今日天清气朗,晚上的月色一定很美。
采青跟在花颜身边,笑着说,“您虽比殿下好喝了点儿,但也喝了不少呢,奴婢看您没醉意。”
“嗯。”花颜点头,笑着说,“我不轻易醉的。”
采青敬佩,“您酒量真好。”
“家里遗传。”花颜微笑。
进了凤凰西苑,护卫将云迟搀进了内室,放在了床上,退了下去。
小忠子问随后进来的花颜,“太子妃,奴才侍候太子殿下换衣?”
“不用,我来吧。”花颜摆手。
“那奴才去吩咐厨房准备醒酒汤?”小忠子又问。
花颜笑着说,“天不绝那里有醒酒的药丸,一丸就能让人醒酒,不过算了,他难得醉一次,就让他安静地睡吧,药丸若是吃了,酒虽醒了,但也会头疼。”话落,摆手,“你们都去歇着吧。”
小忠子点点头,与采青一起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花颜落下帘幕,挪动着云迟,帮他脱下衣袍,换舒服的睡袍。衣衫解开,清晰可见他周身透着淡淡的红色,竟然十分美艳。
花颜慢悠悠地为换衣服,足足地欣赏了个够,才帮他穿好,盖上被子。
她自己却无多少困意,倚在床头,一会儿戮戮云迟的脸,一会儿揉揉他的手指,一会儿又弹弹他的心口,觉得他真安静啊真乖啊真俊俏啊。
他若不是太子,他会成日地拉着他去游山玩水,走遍每一寸河川,没钱的时候,就拉着他进赌场,拿他做赌,肯定比秋月作价高,或者是沿街卖艺,估计也会很赚银子,或者搭个戏台做角,看客估计会用银子砸塌戏台……
她不亦乐乎地想着,这个人怎么能这么俊呢这么好呢,偏偏他是太子。
她有些惆怅地叹息了一声。忽然脑中又蹦出怀玉,四百年前,她也是想拉着怀玉弃了太子位游山玩水的,但是自从她看到了他的《社稷论策》后,便打消了主意。
有些人,就是为了江山而生,为了社稷而生,为了黎民百姓而生,为了时代而生。所以,注定,身份便是主宰天下,肩上的责任不可卸任。
她玩的累了,便不再闹云迟,任他安稳地睡,自己躺在他身边,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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