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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南成心里也打了个突,于是就着破下驴,对李君阁说道:“李家沟出来的就了不起了?要扎场子你也得有那份能耐!怎么着?这里老乡们的白条,你能给梁丫头给结了?你要是能给她结了,那哥们今天就叩头认栽,你要是结不了,那就少特么趟这趟浑水,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李君阁笑道:“呵呵,盘鳌乡的干部就你这水平?我怎么听着像街痞呢?哥子朝哪方烧香的?脚板下趟得山响水响?手底下拈勾的还是打盘的?冷柱子几根,热柱子几根?”
郑南成心里日了狗了了,这他么都说的是啥?
李君阁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道:“搞了半天你哥子是个外门,袍哥的黑话都不会说,在这里装什么流氓啊?”
接着又说道:“所以呢,你的头我还真受不起,受了你的头,多半还得受你的累。闲话少说,今天这事情我要是能平了怎么说?”
郑南成恨恨地说道:“成啊,你娃要是能把这个把子扯得圆范,老子喊一声服,立马就走!”
李君阁走到梁慧丽身边转身站定,对着人群喊:“没有跟乡里签包树协议老乡,都请出去吧,看热闹的到圈子外边看去,有协议的留下来。”
郑南成喊到:“凭啥!老子们凭啥要听你的?”
李君阁一瞪眼:“就凭老子是乡里请来的果商,可以不?”
这下子炸窝了,有协议的乡民们开始蜂拥着朝里面挤,把看热闹的人自动挤到了外围。
不过没人敢去挤郑南成,李君阁见到他还在那里杵着,便说道:“郑保卫,你有包树协议吗?没有的话就请出去吧!”
于是老乡们都望着郑南成,虽然没人敢开头,但心里都是那意思。
郑南成心中一个郁闷啊,这帮泥腿子咋转眼就调转枪头了呢?喊到:“梁丫头,你找来的这人才二十郎当吧,我看着怎么都不像果商啊,别是你把相好的找来忽悠大家的哟?!”
大家又狐疑的看着李君阁。
李君阁喊到:“我叫李君阁,是李家沟的人,李良储是我四爷爷,吴秀珍是我亲奶奶,李思齐是我爹!这俩小子叫我小幺叔!”
说完往后一指李二狗跟李硌豆。
两人气得白眼直翻,却也只能点头。
人群中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过了一会,李君阁又喊到:“打听明白没有?”
一众乡亲都在点头。
李君阁说道:“打听明白了就把外人请出去吧,我们大家好说事。”
郑南成心里那个气啊,却也只好在乡亲们的眼光下退到圈外,不敢犯了众怒。
见到郑南成退出去了,李君阁这才开口道:“好了,那我就要跟大家说道说道了,你们这是哪门子的规矩?跑衙门口来吃讲茶?这么多人合起来欺负一个外乡丫头?说出去盘鳌乡还真长脸!”
“吃讲茶”是旧时规矩,如果有两家起了冲突,就请袍哥出面,两家人邀约上自己能叫来的亲朋好友,在茶馆里各坐一方,一五一十把事情说清楚,然后让袍哥裁断,商定怎么赔偿。
输了的一方结掉茶钱,这事情就算平了。
如果出了茶馆输家不认账,那自有袍哥出面找他说话。
听了这话,就见有人喊到:“我们不是那意思,我们就是眼看荔枝要下树了心里头着急嘛,这才来问问。”
李君阁说道:“问问,是你们这个问法?好几百人约起来问?你们敢说没人怂恿?”
梁慧丽赶紧一扯李君阁,对大家喊到:“之前的事情就不说了,既然大家都认识二皮,那就当面锣对面鼓,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吧!”
人群中又有人喊到:“皮娃我认识你!论字派你还得管我叫叔呢!你考上大学家里摆酒我还去随过礼的,你才工作几年,哪来那么多钱,就能把盘鳌乡这个底给兜下来?”
李君阁说道:“这位族叔,你不用管我哪里来的钱,但是告诉你吧,昨天开到李家沟那条大船,就是我替乡亲们置办的!你说我能兜这个底不?”
这下没人敢说话了,现在要去县城还真就只能上这条船,要是给这小子记下了,到出荔枝的时候随便找个借口不给自家拉,那还真都得哭瞎。
李君阁继续说道:“人家梁乡长一个电话,我这不就屁颠屁颠的从渝州跑来了?这钱是王八蛋,可该赚就得赚啊。我已经在县城开了一个公司,就叫李家沟农业开发公司,要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购我们盘鳌乡的荔枝!人家梁乡长说了,销路都给我找好了,我都这么信任梁乡长,你们咋就不行呢?”
有人就插嘴道:“往年包树,人家老板都是给了钱的,今年梁丫头包树,她可没给钱啊,这不合规矩。”
李君阁眉飞色舞,表情异常夸张,说道:“哎呀这位老叔啊,你要规矩是吧?往年老板怎么给钱的?先给一份定金,一棵树一千五是不?来,我们马上走现,下完果子我再补给你五百就算两清了,好不好?”
那老叔跟梁慧丽同时喊道:“好!不好!”
梁慧丽赶紧喊道:“乡亲们不要听二皮忽悠!前天我都跟他谈好了价钱是一棵树两千八!乡里签协议时荔枝都还没挂果呢!他要现在再接手,不能按原来那个价给他!”
李君阁笑眯眯的说道:“梁乡长,你在这里就是个外乡人,你说的话人家都不信。来来来,这位老叔,我们乡里乡亲的,就按协议办。”
伸手就要去接老叔手里的协议,那老叔赶紧将协议藏在背后,脑袋摇得呼噜呼噜的,说道:“不不不,我还是信梁丫头吧!梁丫头的话我信!”
心里一阵嘀咕,好家伙,一句乡里乡亲,老子十几颗树差点被你坑掉一万多!
乡亲们却炸锅了,两千八的包树价,那就跟往年比不亏了,大多数还有上浮。
李君阁举起手按了按,说道:“所以这回我们得先把规矩定好了,免得又出这样刮皮烂灶的事情。我就想问问大家了,是要跟我单独重新签协议呢,还是继续让梁乡长代表你们跟我签?”
就有老乡问了:“那你把章程跟我们说说,都是怎么个签法?”
李君阁说道:“如果跟我单独签呢,那就按老规矩来,定金一千五,下果后再结五百,中间收果子啥的就由我派人来干,你们就只管在家等着收钱就行。”
“如果要让梁乡长代表你们呢,你们手里现在这份协议就算定金,两千一棵树,下果后再结八百,不过中间的管理那就得乡里给我负责,我只管在码头上货。”
说完手一摊,说道:“大家选吧。”
乡亲们心里乐开花了,之前自家果树不就一直是乡里派农技站的人管着的吗,没事就来压个枝条,换个种什么的,开花坐果的时候也没少来疏花疏果。
现在还是让乡里管着,一棵树就凭空多出八百来。
要是自己跟这二皮单独签了,一棵树少八百不说,到时候要是被挑刺儿都找不到说理处。这二皮真当我们傻呢吧?
嗯,想来想去还是梁丫头靠谱,这上河李家的人忒特么精了,不跟他打交道。
然后就有声音出来了:“梁丫头代表!我不管你们咋想,反正我家让梁丫头代表!今天这事儿盘鳌乡整得不地道,我就说不来的,真特么丢人!”
郑南成不和谐的声音又出现了:“看看,看看,又被忽悠了吧?你们见着钱了吗就这么定了?”
这下不需要李君阁出口,乡亲们就先不答应了。
“你给老子闭嘴,老子上河李家跟梁丫头信不过,信你这个郑死皮?你先人板板的,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拉人把你赌馆掀了?!”
“就是,哄老子们来这里现眼,人家梁丫头这几个月楞没少跑我们家,你龟儿除了聚赌放债,就晓得在那边扯阴风看笑场!”
“滚!赶紧滚!信不信老子这就捶死你个狗日的!”
就在这时门口开来一辆邮政储蓄的运钞车,后面还跟着一辆押送车,一个胖胖的女从押送车上下来,正是李君阁的姑妈李思梅。
李君阁喊道:“看,这钱可是说到就到,大家赶紧决定啊,要跟我单签的,尽管来找我,乡里乡亲的啥都好说。”
说完声色俱厉地对梁慧丽冷笑道:“不过梁乡长你要想好了,你要是代表乡亲们的话,以后要再出了啥事,那我可就不找他们,全得由你来担着!”
“那哪能呢梁乡长,你放心,我们保证把果树弄得妥妥的……”
“那是那是,我们都是老把式了,这咋还能出事呢,不会的不会的……”
“哎呀梁丫头,啊不梁乡长,你别跟大叔一般见识,你就再帮我们跟这娃签了吧,下次你再来我家,大叔给你炖鸡!”
“是啊是啊,梁乡长,我们农民眼底浅,还是城里丫头能耐啊,转眼每棵树就多出八百来,我们相信你,这事还真得再麻烦麻烦你了……”
“哎呀丫头这几个月都跑瘦了,我们还这样逼你,大娘真的是对不住你啊。你就代表我们签了吧,这事换谁来我们也不放心啊……”
“从今往后,你梁丫头就是我盘鳌乡的头一个!我们都听你的!”
“丫头你放心,我们绝对把自家果树管好,绝对不让你为难,果子该下树了,我们自家抬到码头去交接,就一把力气的事情,都不敢麻烦乡里,你就替我们签了吧……哎哟丫头你别哭啊,大叔,大叔这也没说啥啊……哎哟你看大叔我这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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