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子一路急奔,总算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回到柳树胡同,张嬷嬷忙禀报了苏子诚一早过来的事和临走时的吩咐。
李小幺慢慢喝着茶,想了想吩咐道:“他既然交待了,你不听吩咐自然不好,嗯,仔仔细细挑个妥当人,再仔仔细细交待好。王爷爱干净,让她沐浴洗漱,再换身干净衣服,打发过去报个信吧。”
张嬷嬷自然听明白了李小幺的吩咐,答应了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出神的想个不停,往后这夹在中间的时候不知道还有多少,二爷的话不敢不听,那是二爷!可姑娘……姑娘的话不能不听,姑娘可是自家姑娘!
张嬷嬷想着这别扭的两位和茫然的未来,叹了口气,出来花厅坐了,喝着茶,慢条斯理、仔仔细细挑了个婆子,先打发婆子下去沐浴洗漱换了新衣服,再回来细细交待了,直忙了大半个时辰,才把人打发出去。
车子出大门时,已经夜幕深垂,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了。
张嬷嬷站在花厅外,有些郁闷的仰头看着天,怎么阴天了?这天上连颗星星也看不到,二爷大喜那天,一定要晴晴朗朗的才好。
从半夜起,雨就淅淅沥沥下起来,第二天天亮的也特别晚,李小幺懒懒的窝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愿意起来。
十月下旬的开平府已经冷意逼人,她今年有些丢三落四,忘了吩咐开炉的事,没她的话,看来张嬷嬷是要守着十一月一日开炉节那天才准烧炕了,这嬷嬷什么都好,就是把规矩看的太重。
李小幺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会儿,打了个呵欠,声音含糊的叫了一声,紫藤掀起帘子,探头看着李小幺笑道:“姑娘醒了?外面下雨呢。”
“下的大不大?”
“不算太大,细细密密的,看样子要下两天了。”紫藤一边利落的挂起帘子,一边笑答道。
李小幺又裹了裹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懒懒的说道:“忘了说了,让人赶紧把火升起来,太冷了,往后咱们家改在十月十五过开炉节。”
紫藤笑起来,却片刻犹豫也没有,放下挂了一半的帘子,走到内室门口叫过喜容转了李小幺的吩咐,喜容忙出屋传话去了。
紫藤转回来笑道:“姑娘,柴炭什么的早就备下了,前儿听炭房的人说,火炕、火墙也都看好通好了,说是连炭也堆好了,都是现成的,可就算这会儿立时就升起火来,要把这火墙火炕烧热,也得到中午了,要不,我先让人搬几个炭盆进来?好侍候姑娘先起来。”
李小幺勉强伸了只胳膊出来,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打了个呵欠道:“炭盆就不用了,我累得很,昨晚没睡好,那我再睡一会儿,等烧热了再起来,不管谁来,还是那话,我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紫藤看着缩进被窝,呵欠连天的闭上眼睛的李小幺,想了想,也不多话,重又放下帘子,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清晨雨中,老卒缩着肩膀推开城门没多大会儿,水岩在小厮、护卫的簇拥下飞马进了城门,不敢先往靖江侯府回去,直奔梁王府而去,他得先跟苏子诚交了令才能回家。
苏子诚刚换下雨水打湿的衣服鞋子,端坐在冰冷的炕上,沉闷郁气的喝着杯热茶。这一大早,还下着雨,她又去哪里了?这是躲着他么……
苏子诚嘴里的茶一点比一点苦涩。
外面小厮禀报了,水岩衣服半湿,却神清气爽的大步进来,长揖见礼笑道:“恭喜爷收了淮南路,早上进城,这么下着雨,城外还有好多祭路神准备启程赶往淮南路的商人,看那样子,好象淮南路遍地是黄金,去晚了抢不到一样。”
苏子诚却被水岩说的脸色阴沉下来,看着他烦躁道:“历练了这一趟,一点长进没有!怎么还这么蛞噪!”
水岩被骂怔了,这才注意到苏子诚一张脸阴沉的仿佛能挤出水来,忙陪笑长揖道:“爷教训的是,我去和五爷对一对帐,明天再来给爷禀报。”
苏子诚嘴唇动了动,却又紧紧抿住没有说话。
水岩有些纳闷,却不敢多问,告退出来,转到东厢李小幺屋子门口,看着门上的黄铜大锁,惊讶的挑起眉毛,也不停留,大步出了垂花门,招手叫过个小厮吩咐道:“南宁今天当不当值?”
“回二爷,这两天,都在呢。”小厮低声答道。
水岩惊讶的顿了半晌才吩咐道:“去看看南宁做什么呢,若得空,让他过来一趟,我在前面耳屋等他。”
小厮答应一声,小心的溜进了垂花门。
水岩纳闷的呼了口气,几步转进耳屋等着南宁,片刻功夫,南宁掀帘进来,长揖见了礼,苦笑道:“二爷回来了,见过姑娘没有?”
“我就要问你,怎么五爷那屋门锁上了?”水岩奇怪道。
南宁一屁股坐下来,先长叹了口气才回道:“从淮南路回来,姑娘就没再到府里来过,听淡月姑娘说,姑娘和爷说过了,往后就不过来府里理事了。”
“咦?!出什么事了?”水岩几乎要惊叫起来。
南宁急忙示意水岩噤声:“二爷轻点!如今爷脾气大的……要杀人!到底出什么事了,咱也不知道,昨天爷到柳树胡同寻姑娘,说是姑娘已经出城上香去了,也不知道去的哪间寺,寻也没地方寻。
爷那脸,下了一天雨,直到差不多人定,才来了个婆子说回来了。
今天一早,您进来时,爷刚刚回来,说姑娘又出去了,又不知道去的哪儿,今天还真是下雨了。”南宁摊手道。
水岩睁大眼睛呆了片刻,连眨了几下眼睛,站起来,冲南宁拱了拱手道:“多谢你,我先回去了,等天睛了再过来吧。”
水岩先回府见了父母,匆匆沐浴换了衣服出来,径直往户部寻兄长水砡去了。
两个人关着门嘀咕了小半个时辰,水岩出来上了车,透过车帘,看着外面密密的雨丝,长长叹了口气。
随着车子晃来晃去发了半天呆,水岩突然用脚踢了踢车厢板,吩咐去天师府。
李小幺一趟回笼觉醒来,屋里已经烧得暖暖洋洋,李小幺趴了一会儿,爬起来泡了个澡,舒舒服服吃了早午饭,披上件厚斗篷,抱着只手炉站在檐廊下看了半天雨,吩咐备车去绿翠院。
落雁接了李小幺进去,绿翠院早就升起了炭,屋子里烧得比半亩园还暖和,李小幺舒服的靠在榻上,吃了瓜子闲看闲听满屋的莺莺燕燕们细细的唱曲、下腰、抖水袖……
她们新排的这出杂剧,要在魏水生的婚礼上演出,落雁已经放过不知道多少回狠话了,到时候谁出了漏子,别怪她翻脸不认人诸如此类。
其实不用她说,满院的姑娘都卯着劲儿要唱个开门红,婚礼上的演出后,这绿翠院就算是开张了。
这样的雨天,三皇子苏子信这功夫课自然是要告假的,吕丰宿醉刚起,昨晚上乐过头了,喝得大醉,见水岩上门,忙拖着鞋迎出来笑道:“你可算回来了,今早上到的?”
“你倒逍遥!这都什么时辰了?还高卧不起!”水岩用扇子敲着吕丰的肩膀,羡慕的叫道。
吕丰一边让着水岩进屋,一边打着呵呵解释道:“这就一回,让你撞上了,昨晚上在燕子楼贺银燕小姐从良,闹到天快亮才回来。”
“银燕从良了?也是,这做小姐的,就得趁着年青正红时赶紧寻个好人跟了……怎么,这几天见过五爷没有?我在梁王府和柳树胡同两处都没寻到她,她忙什么呢?”水岩在榻上坐了,接过茶抿了一口笑问道。
“没在柳树胡同?出城了?”
“没说出城,就说不在府里。”
“噢!”吕丰长长的’噢’了一声,想了想笑道:“那十有八九在绿翠院,正好!咱们也到绿翠院瞧瞧去!你这几个月没在开平府,还没听说这绿翠院吧?这是小五开的勾栏,不过还没开张,上好的女伎倒聚了不少了。
小五收了红楼上一任红牡丹落雁小姐,让她统总打理,这落雁倒还真是有两手,就这么几个月,就把开平府十几个以才闻名的女伎笼到了麾下,又收了二三十个资质上佳的个小丫头,排出来的小曲歌舞都极清雅。
还排了两出杂剧,听说那杂剧是小五写的,我就看了一折,唱词古雅,和市井杂剧大不相同,走走,咱们过去看看去。”
水岩听的目瞪口呆,指着吕丰叫道:“五爷……开勾栏?”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开勾栏怎么了?勾栏也是正经生意,赚钱又多,我也想开,不过没小五那本事就是,你去不去?”吕丰上上下下瞥着水岩,带着满脸不屑道。
水岩急忙点着头:“去去去!”
吕丰让人取了斗篷,和水岩两人出门上了车,径直往绿翠院过去。
车子在绿翠院门口停下,吕丰上前叫门,水岩仰头打量着大门,想了想,招手叫过小厮低低的吩咐道:“你去趟梁王府,寻南宁,跟他说……就说我现在绿翠院,跟五爷、吕丰在一处听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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