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大人家里别的没有,就是银钱上不缺,没少给他填窟窿,这么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莫逆起来,严大人靠了吴家四公子,这宦途上也算顺利。
如今这四公子在礼部做个堂官,两人时常一处宴饮会文,四公子也常来江南坊,赏人的手面大得很,就是吃完了统统记帐,回回都是严大人过来拿银子会帐。”孙掌柜也不知道是苦笑还是讥笑的一边说一边笑一边摇头。
李小幺凝神听着问道:“这位四公子,我怎么好象没听说过?”
“四公子是吴侯爷第二个继妻生的,这第二个夫人娶回来第二年就生四公子难产死了,不到半年,吴侯爷就娶了如今的夫人,也是个可怜的,自己又不成才,听说吴家上下也不大把他放在眼里。”孙掌柜解释道。
李小幺轻轻呼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间,这大家子里,个个都有一本烂到提不起的烂帐。
两人话没说完,赵五哥就气喘吁吁的配了药回来,西安接了药,就在廊下支了炉子煎药。
赵五哥回到外院,从孙掌柜车上拿了两三个青布囊下来,提在手里进了正院。
孙掌柜看到赵五哥手里提着的青布囊,抬手拍了拍额头笑道:“你看看,光忙着跟五爷说话……”
“孙叔不能叫五爷,要叫姑娘!”赵五哥一边将青囊递给李小幺,一边郑重的纠正道。
孙掌柜忙改口道:“对对对,是姑娘,昨天是中和节,照这太平府的规矩要送百谷、瓜果种子,取个吉利,我昨天就给姑娘备下了,今天带过来,一听姑娘病了,一吓一急,竟忘的一干二净!”
“取个吉利?怎么个吉利法?”李小幺打开青囊,看着里面的百谷和瓜果种子问道,孙掌柜为难的咳了几声解释道:“种子,生子,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李小幺听得高挑着眉头,举着那几袋种子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看这种子还是带回去送给孙姐姐和张大姐的好!”
赵五哥咧着嘴笑道:“这是姑娘的,孙大娘子和张大姐的,孙叔也备下了,昨天还念叨着要找人捎过去呢!”
李小幺笑着将种子放到几上,看着赵五哥吩咐道:“你还不能闲着,去找大常,让他挑两个人给你,这家里可还什么都没有呢,我这里的东西,你去找淡月和海棠要单子,赶紧去买。”赵五哥干脆的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忙了。
李小幺看着他出去了,看着孙掌柜低声问道:“那边……的人,可还好?”
“都好,姑娘放心,客气的很,凡事也不多管多问,前一阵子来了个伙计,正要和姑娘商量,我想让他顶五哥的差事,让五哥回来跟着您当差,听说顺才去吃了兵粮,姑娘如今事多,身边没个能用的人不行,那些……毕竟不如五哥,江南坊,姑娘也知道,也就那样了。”孙掌柜声音压的低如耳语。
李小幺明了的点了点头:“你想的周到,五哥能过来帮我最好不过,江南坊那边,你说一说,让他们再过来几个人帮你,今年年底,我想接你回去一趟,看看大家,过了年再回来,你得能走得开才行。”
孙掌柜忙点头:“我知道姑娘的意思了,姑娘放心。”
说话间,西安煎了药送进来,淡月和海棠取了漱盂、茶水过来,李小幺苦着脸喝了药,漱了口。
孙掌柜见李小幺满身疲惫,不敢多耽误,起身告了辞,李小幺抬手止住他吩咐道:“孙叔这几天要是见了严大人,就顺便把我过来太平府求医的事跟严大人说一说。”
孙掌柜答应一声,告辞出来,回去江南坊了。
这么会功夫,后面净房已经收拾出来,厨房也烧了热水送上来,李小幺泡了个药浴,出来就躺到床上沉沉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听着窗外欢快的鸟鸣声醒来,李小幺伸展着酸软的身子,虽说还是头重脚轻,可比起昨天,却好的多了。
淡月听到动静进来掀起帘子,仔细打量着李小幺的脸色,“姑娘气色好多了。”
“你们两个昨夜里歇得好不好?”
“好!我这一夜睡得死沉,刚跟海棠说,我昨夜睡死了,也不知道姑娘夜里睡得可安生,她说她也不知道,睡得太沉!”淡月又是解释又是答着话。
李小幺长长的舒了口气:“那就好,能睡着就能歇过来,能歇过来就不会生病,等会儿让西安再给你们两个把把脉,病一个就够了,可不能再病第二个!”
淡月抿嘴笑着,利落的拿了个枕头垫到李小幺身后,扶着她半坐起来建议道:“姑娘先漱漱口,喝碗红枣汤再起来洗漱可好?”
李小幺点了头,由着淡月和海棠侍候着喝了汤,洗漱之后又吃了药,歪到东厢南窗下的榻上,海棠禀报道:“南宁早上过来过一趟了,说姑娘要是有精神了,就跟他们说一声,有事要禀报姑娘。”
“让他们进来。”李小幺忙吩咐道。
海棠出去叫人,淡月用暖盅捧了盅红枣汤放到李小幺面前的几上,就退到后面收拾衣服去了。
海棠带着长远、南宁和西安进来,三人见了礼,长远瞄着海棠退出了屋,才看着李小幺低声禀报道:“姑娘让打听的事,有点信儿了,泰州宋知谦从回到乡下就没再出去过,去年年中收了三个弟子,加上自己的儿子,每天就教导这四个学生。
林先生和智静这里,没打听到有用的信儿,只说是前年入了川南,去年年初听说离开川南北上了,如今不知道在哪里,还没查到。”
李小幺皱了皱眉头,如今太平府这样的局势,这两个人能去哪里?
长远小心的看着皱着眉头的李小幺,接着道:“红楼的落雁小姐去年腊月初随钱福泽回到太平府,却没进钱家,连太平府都没进,就在白云山下赁了间别院,一直住到现在了。”
“噢?”李小幺放下暖盅,惊讶的看着长远。
长远接着道:“听说钱福泽正室性子嫉妒凶悍,妾侍进门,都要先打二十棍子去去脾气,听白云山下别院的婆子说,是落雁自己提出来不进钱家的,如今钱福泽隔个十天八天去一趟白云山别院,最多住一个晚上。”
李小幺呆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
“让人看着那个别院,多打听打听落雁日子过的如何,有什么来往说话的人没有,平时出不出门。”李小幺低声吩咐道。
长远答应了,李小幺出了一会儿神,才转头接着问道:“最近太平府安稳些没有?”
“甲一说,比正月上中旬安稳得多了,立春的时候,太平府衙连鞭春牛都是胡乱应付过的。昨天的中和节倒比立春还热闹不少,说是宫里还照常斗草了,听说上丁日还要大祭先贤,好象是过去了。”长远有些疑惑的禀报道。
李小幺凝神想了半晌,看着长远三人低声道:“这可说不准,咱们知道的东西太少,长远吩咐下去,留神几个地方,一是太医院所有太医,那些天天正常到太医院,正常回家的不去管他,只看那些留值宫里的太医,打听好是哪几个,各擅长什么,多长时候回一趟家。
二是林丞相府、大皇子府和吴贵妃兄长吴侯爷府上,都盯紧了,谁进谁出,进去多长时候,带了什么礼物没有等等,不论巨细都要记下,每天汇总递过来。”
长远沉声答应了。
李小幺看着西安吩咐道:“传话给长明,先安稳隐着,等吩咐。”
西安答应了。
李小幺垂着头想了想,叹了口气,“暂时只能这样了。”
三人告退出去。李小幺转头看着窗外,又叹了口气,自己能得到的消息远比想象的要少,这太平府的事,也远比想象的要难得多。
淡月送了邸抄进来,仔细看了着李小幺的脸色,担忧的建议道:“姑娘歇一会儿再看吧,这会儿脸上又泛上青色了。”
李小幺自己也觉得头眼晕花,不敢强撑,由着淡月扶着躺到榻上,闭着眼睛歇了大半个时辰,才又坐起来,一个字一个字琢磨新出的那张邸抄,以及各处汇过来的大大小小的谍报。
今年上丁日祭圣贤可比往年隆重,往年不过是国子监祭酒做个主祭罢了,今年却是六皇子去做主祭!
可大皇子抢先上了这份尊圣贤书,这份尊圣贤书洋洋洒洒,写的正经不错,大皇子府里的幕僚们不知道捻断了多少根胡须,才搞了这么篇文章出来,赶在上丁日前明发邸抄,这一局尊圣贤里头,倒是大皇子占了上风,
大皇子长于隐忍,以往极少这样抢先出招,这一招不知道是得了哪个高人指点,还是急眼了……
李小幺放下邸抄,揉了揉太阳穴,往后靠着歇了歇,拿起长远递进来的匣子,用小银刀慢慢剔开漆封,取出几张薄薄的纸片,仔细看过,示意淡月端来炭盆,将纸片扔到了炭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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