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沃琳原打算到了首都后,先去直线加速器厂家报道,等培训的事安排好后,抽休息时间去找沈娴,可她没想到,她才一下火车,就看到了沈娴。
“怎么,傻了?”看着面前熟悉的带着迷糊神情的面孔,沈娴心里泛起一股暖流。
半年多时间,她都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除了寿卫国外,以前的熟人她一个都不敢见,现在看到这个迷糊而善良的小室友,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嘿嘿,是有点傻眼,你要是不说话,我还以为看到了一个相像的人呢,”沃琳脱口而出,“寿队长为什么胖了那么多,是不是你身上少的肉都跑到他那里去了。”
沃琳心里感叹,不知沈娴经历了什么,使得以前美丽淡然的神仙姐姐,变成了骨瘦如柴的一个普通妇人,沈娴原先那稍显圆润的下巴,此时瘦如尖锥,脸上的笑容也掩盖不了眉眼间的丝丝疲累。
“走啦,先别急着给我相面,有话出去再说。”沈娴伸手来拿沃琳手里的行李。
“我自己拿。”沃琳下意识躲开沈娴的手。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沈娴嗔怪,“是不是半年没见,已经和我隔阂了,还是说因为简慷,你心里对我有了怨念?”
“不是不是,我是怕累着你,”沃琳看着沈娴双手,“我怕你的手折了。”
原先好看的一双手,此时就像两把枯柴一样垂在身侧。
“别啰嗦了,我现在虽然瘦,力气可是比原先大了很多,徒手打死一条狼都没问题。”沈娴强行从沃琳手里拿过行李,率先往出站口走。
沈梦蓉虽然小巧枯瘦,可也毕竟是个大人,她每天伺候沈梦蓉,像抱孩子一样将沈梦蓉抱来抱去,为了防止沈梦蓉肌肉萎缩,她给沈梦蓉早晚两次全身按摩,也是挺锻炼身体的。
何况,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沈梦蓉的体重在慢慢增加。
一时之间沃琳不知该和沈娴说些什么,她默默地跟在沈娴身边,随着人群往外走。
出站后,沈娴领着沃琳来到一个出租车旁,沈娴把行李放在出租车后备箱,然后让沃琳坐在出租车后座,她自己坐在了副驾驶座。
出租车司机半天没动静,沈娴催司机:“走呀,是你自己要开车的,现在车给你开了,你倒是不动了!”
沃琳反应过来:“沈老师,这出租车是你的呀?”
沈娴呵呵笑:“是呀,这小子说回程的时候他开车,结果他现在却不敢开了。”
出租车司机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沃琳嘿嘿笑。
“简燧?”沃琳吓一跳,“怎么会是你?”
两年时间,简燧的变化很大,稚气已脱,曾经身上那强横的气息也被掩盖,此时展现在沃琳面前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温润小伙子。
“还是我来开车吧,你们俩好好叙旧。”沈娴下了车。
简燧从驾驶座下来,坐在沃琳身边,看着沃琳嘿嘿笑。
“你笑什么,傻了?”沃琳哭笑不得,“本来想夸你变得文气来着,看来是我错了,你不是变文气了,你是变傻气了!”
简燧接着冒傻气:“嘿嘿,嘿嘿,嘿嘿嘿,我是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
沃琳嗤笑:“嘁,小屁孩,你才多大呀,就说什么这辈子。”
“沃琳,我真的好想你!”简燧紧紧抱住沃琳。
猝不及防被简燧抱了个满怀,沃琳本想要推开简燧,感觉到简燧的身体在发抖,沃琳放下了手:“好,抱吧,抱吧,小屁孩,给你抱个够。”
沈娴坐在驾驶座,从后视镜看到简燧抱着沃琳不撒手,调侃:“喂,师兄,沃琳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而且她男朋友是个狠角色,你小心被她男朋友灭了。”
“对不起,我没控制住自己。”简燧松开沃琳,正襟危坐,头扭向车窗,看外面的人流。
“好了,出发了。”沈娴脚踩油门,车子缓缓驶离车站。
沃琳好奇:“沈老师,你怎么叫简燧师兄?”
简燧的年纪刚刚二十出头,比沈娴小了十多岁。
“比我入师门早,自然就是我师兄咯?”沈娴轻笑,“告诉你吧,我在读研究生,和简燧是同一个导师,比简燧晚一年读。”
“你在读研究生?”沃琳惊讶,“沈老师,你不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吗?”
沃琳记得,简燧找她告别时,告诉她说,他被学校保送到首都外国语学院读研究生。
沈娴解释:“我本科读的是音乐学院,读研究生可以转专业呀,而且我的这个研究生,和简燧那个的研究生不同,简燧是全日制研究生,我是边学研究生课程,边复习本科的课程,等本科靠研究生的考试通过,才算是真正的研究生。”
“研究生还可以先读后考呀?”沃琳更加惊讶。
“不是所有的研究生都能这样,只有个别学校有这样的操作,而且是少数专业。”情绪已平复下来的简燧,回转头来,替沈娴向沃琳解释。
他告诉沃琳:“沈娴姐很辛苦,要读书,要照顾母亲,还要开出租车赚钱。”
沈娴乐呵:“辛苦归辛苦,我乐在其中,我这半年多时间,过得比以往所有时间都充实。”
李宗荣去G市看望沈梦蓉时,她如实转述了回老家看望沈梦蓉时,沈梦蓉告诉她的事,寿卫国又补充了这些年调查到的情况,她和李宗荣最终确定,她是李宗荣的亲生女儿。
不过两人都没有打算把这事告诉别人,包括李磊,还有此事的始作俑者梅景琼。
李宗荣问她:“你对今后有什么想法,欠缺你的我已不可能都补得上,但我会尽全力。”
“姑父,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继续读书,读研究生,我在首都读音乐学院时,就有这种想法。”父女已相认,她并没有改变对李宗荣的称呼。
李宗荣叹口气,没有强求她叫他一声爸爸:“你专心复习功课,我找人照顾你母亲。”
这个母亲,是指沈梦蓉,不是梅景琼。
经过了几个月的辗转救治,沈梦蓉的病情得到控制,没再继续恶化,也有了求生欲望,但依旧对外界的刺激没表现出过多反应,相当于植物人状态。
她摇头:“姑父,不用请别人,我是母亲的女儿,我会自己照顾母亲,我听说有先读再考的研究生,拜托您帮忙打听一下,看哪个学校有这种研究生,我想试试。”
“你不想继续读音乐专业了?”李宗荣心痛,“改专业很辛苦。”
沈娴苦笑:“如果是刚毕业那阵儿,我会继续攻读音乐专业的研究生,这么多年过去,心境变了,早就没有了那份执着,只要是我能读得下来的,不惜哪个专业都行。”
李宗荣答应:“好,我帮你。”
几天后,寿卫国告诉她,李宗荣已经帮她联系好了研究生导师,并给了她一个存折:“这是首长给你读书和给你母亲治病的钱,首长说,你只管专心读书,不用考虑钱的问题。”
她没有拒绝这笔钱,也一直没有花这笔钱,而是靠开出租车和做家教赚钱来养活她自己和沈梦蓉,至于乐器,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了。
沃琳看着沈娴的背影,想起梅景琼的精神不对劲的情景,还有李磊脸上日渐消失的笑容,她不知该不该把这些告诉沈娴,也不知该和沈娴说些什么。
为避免尴尬,沃琳转而问简燧:“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是沈老师告诉你的?”
“不是,”简燧嘴角上扬,“我在跟沈娴姐学开车,她说要来车站接人,我就跟着来了,说好的她开到车站,我开回去,可我看到她接的人是你时,人都傻了,根本车都不会开了。”
说到这里,简燧又是一阵嘿嘿嘿傻笑,换来的是沃琳的苦笑:“我看你是真傻了!”
“意外之喜呀!”沈娴感叹,“看来,好心就是有好报。”
她忙于生计,很少和同学以及师兄师姐们打交道,也就简燧嘴巴甜,人热心,主动帮她,她才和简燧说的话多一些。
“是呀,是呀,”简燧乐呵,“说明我和沃琳有缘。”
沃琳微笑,看向窗外。
简燧和她道别之后,再没有和她联系,偶尔她和简赋闲聊时问起简燧,简赋会引开话题,似乎和简燧有关的话题都是禁忌,她明白简赋是刻意为之,以为今生不会再有简燧的消息,没想到,时隔半年多时间,她和简燧就又见面了,这还真能称得上缘分。
“沃琳,想什么呢?”简燧打断了沃琳的思绪。
“没想什么,我第一次来首都,好奇,看风景。”沃琳收回视线,转而看向简燧。
“你——”简燧犹豫了一下,问,“你男朋友对你好吗?”
“当然好了,”沃琳脱口而出,“不好干嘛找他做男朋友?”
“是吗?”简燧心里不是滋味,“当初老大对你并不好,你不还是和老大在一起了。”
沃琳问简燧:“谁说简慷对我不好的,是你哥吗?”
“不用我哥告诉我,我也知道,”简燧脸色难看,“我从小跟着我哥和老大混,对老大的秉性比你了解得多,别看老大和我们称兄道弟,其实老大心里只有他自己。”
他虽然年纪小,总被简慷当抢使,每次闯了祸又都有哥哥挡在他前头,但他又不是傻子,每一件事他都记在心里,只是为了满足他恣意妄为的私心,装得没心没肺而已。
“既然你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干嘛不告诉我?”沃琳责问简燧。
简燧嗫嚅:“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他,要是知道他最后会那样对你,我早就提醒你了。”
“别难过了,我和他已经分手,咱以后不提这事了。”沃琳不忍心再逗简燧,“我男朋友对我真的很好,不信你问沈老师,沈老师和我男朋友也是朋友。”
沈娴拆台:“我和韩霆是朋友没错,不过我可没有见过你们谈恋爱,所以无可奉告。”
沃琳感慨:“沈老师,你的变化可真大,要不是你先和我说话,我绝对会以为是有人整容成了你的脸,你现在整个儿一侠女作风,哪还有以前那翩翩仙子的影子。”
“仙女装久了,总要回归自然,”沈娴笑得豪爽,“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以前你见过的那个我,只是个装模作样的躯壳而已,仙子吗,不食人间烟火,只能用来景仰,省事。”
“也不尽然吧?”沃琳不信,“李磊叫了你几十年神仙姐姐,难道你在他面前也装仙子?”
“哈哈,他比我更能装,神仙姐姐是叫给别人听的,他嘴巴上叫我神仙姐姐,骨子里其实把我当男人。”提起弟弟来,沈娴打心底里高兴。
沃琳问沈娴:“你不想李磊吗?李磊虽然嘴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他很想你。”
“那就让他想吧,”沈娴叹了口气,“他已是大人了,有他自己的义务和责任。”
“那,你和我见面,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诉李磊或是韩霆?”沃琳试探着问。
沈娴苦笑:“我和你见面,是我真的欣赏你,和你会不会告诉李磊没关系,如果你真的因不忍心李磊难过,让李磊知道了我的消息,我不会怪你,顺其自然吧,该发生的避不开。”
“呵呵,”沃琳笑着摇头,“沈老师,你当老师多年,对人心比一般人了解得透彻,你知道我是不会随意透露你的消息的,所以才这么说。”
沈娴点头:“是呀,既然你明白,那就不用再做假设了。”
“不过,我倒是要告诉你个事,”沈娴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卫国哥他不是胖了,他是病了。”
“病了?”沃琳感觉意外,“什么病?”
沈娴道:“支气管炎,哮喘,用了很多药都治不好,人瘦得厉害,后来用了激素,才算止住了病情恶化,病也一点点好了,不过,用激素的后遗症,就是人越来越胖,胖得变形。”
“哦,原来是这样啊,”沃琳佩服寿卫国,“我见过寿队长瘦了很多的时候,一点都没看出他是在生病,看起来精神很好,寿队长真的能忍。”
她感觉过意不去:“韩霆还讽刺寿队长的肚子大,伤口上撒盐,真是不应该。”
“没事,韩霆知道卫国哥的病,他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心软受不了,”沈娴安慰沃琳,“男人之间的嬉笑怒骂,和女人不一样,有时看起来很激烈,其实谁都没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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