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孙晓强打开了店铺门后便开始理货,老道就躺在长椅上不停地轻哼着,他的伤口还是有点疼,当然,他最难受的估计还是在心底,昨晚本想着悠哉悠哉地去关爱一下老街的邻居,结果莫名其妙地碰到了连环杀手正在作案。
他这条命,还真是捡回来的,如果不是孙晓强事先给的那一叠冥钞,估计他已经在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对了,
一念至此,老道忽然觉得等老板回来得问问地狱里到底有没有阎王爷,以及谢必安和范无救(黑白无常)。
“喂,一点小伤而已,用不着这个样子吧?”孙晓强被老道的“哼哼”声给弄得有些烦了。
“人老了,不经用了,可不比你们这种小年轻身体恢复力好。”老道掐着指头虚戳了一下孙晓强。
“行了,该干嘛干嘛,你今儿不上班就回上面躺着睡觉休息去。”孙晓强摇摇头,开始把单据都拿出来算账。
梁川以前对账本和单据并不是很看重,对于梁川来说,开这家冥店,体验生活的目的居多,并没想过靠这个赚什么钱发大财。
但孙晓强不同,他很喜欢这种掌控一家店门的感觉,哪怕只是一家冥店,但给他一种以前玩经营游戏的真实体验。
只是,算来算去,孙晓强觉得店铺的开支和收入,基本是平衡的,尤其是在盘下隔壁铺面扩张之后,房租也多了一倍,一个月做下来,根本就没几个子儿落下来。
“喂,你还帮他算账?”老道有些意外道,“嘿嘿,你家老板有钱滴很,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个。”
“别烦我。”孙晓强正郁闷着呢。
“贫道跟你讲啊,对老人说话时你得亲和一些,我可刚刚受了惊吓,再被你咋呼两次很可能直接蹬腿没了。”
“那你正好可以照顾店里的生意。”孙晓强头也不抬地调侃道。
“你这小子找抽是不是!”老道准备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在此时,看见门口位置走进来的梁川和唐诗。
“哟,老板?”老道捂着自己的胸口装作万分疼痛的模样又坐回到了椅子身上,他需要营造出自己哪怕受伤了依旧在辛勤工作和付出的印象。
梁川根本没搭理他,而是坐回到了自己柜台后的椅子上。
唐诗站了一会儿,离开了店铺,回自己租的宾馆里去了。
孙晓强倒了一杯热茶,又冲泡了一碗芝麻糊放在了梁川面前。
“谢谢。”
孙晓强有些意外,往常梁川可不会和自己那么客气,虽然心里稍稍有股暖流流淌过去,但孙晓强嘴贱的习惯又再度出现:
“又出去保卫世界和平去了?”
梁川愣了一下,没说什么,随即看见孙晓强在算账,道:
“最近营业额怎么样?”
自从孙晓强来了之后,梁川慢慢地就不怎么去关注店里的情况了,他每天做的最多的,还是晒太阳和坐在店里看书,其余的事情,都是孙晓强在管理。
“不亏不赚。”孙晓强有些无奈地说道,“把隔壁盘过来就是为了給我们俩找个睡觉的地方?虽然这里是老街,但租金真不便宜,而且还是二层户。”
梁川很想说每天下楼时看见你们两个打地铺在地上就觉得很不舒服所以宁愿花点钱弄个眼不见为净。
但想想,还是不说了吧。
“老板,那个凶手,抓到了没有?”老道很关心这个问题,毕竟,他差点被那个凶手杀了。
“应该……抓住了。”梁川回答道,想想自己和唐诗都已经回来了,凶手的尸体应该已经被警方发现了才对,现场也被他清理过了,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再加上自己和唐诗并没有接触作战。
“抓住了?”老道念了一声“佛祖保佑。”
孙晓强有些意外地瞥了梁川一眼,他能猜到,凶手被抓住和梁川肯定有关系,否则不可能大早上唐诗就被梁川喊出去。
除非你觉得这两个人会大早上的出去约会,但这可能么?
“行了,账先不算了,再去补一些库存,晚上有用。”梁川说道。
“好嘞。”贫道马上拍手道,他猜出来梁川打算做什么了,对这件事,他现在比孙晓强更上心,甚至不顾自己胸口刚包扎好的伤势硬要帮着孙晓强一起补货,这次他打定主意要多收集一些冥钞。
梁川则是起身去了卫生间,冰冷的水不停地拍打自己的眼睛,眼睛还是疼,且这种疼痛估计还会持续个三两天。
最近的一天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对梁川感触最深的倒不是案情,而是最后关头自己差点和凶手交换身体的这件事。
从唐诗的反应来看,她是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个可能的,当然,她的能力是控物。
这次身体互换的事情,以后倒是可以稍微用心去研究一下。
这一个多月梁川之所以没有去试图询问唐诗身上的秘密,原因很简单:
他懒。
因为这些秘密似乎对于他来说,没什么意义。
唐诗和自己一样,离开了普洱不能睡觉,
和自己一样,面对食物有着本能地排斥感,这是来自灵魂深处对进食的恐惧和厌恶。
既然如此,她身上就算有一些秘密,也不可能去改善自己的生活,这种秘密,知道和不知道,其实没什么区别。
吴大海那边应该在忙着处理案子的后续,等再过阵子,梁川会去找他替卸任顾问职位一事,正如孙晓强刚问的那样:又出去保卫世界和平了?
这话听起来,确实有些讽刺。
从卫生间出来,正好看见朱砂走了进来,朱砂今天穿着红色的羽绒服,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梁哥,今天气色不对啊?”朱砂明显发现了梁川的萎靡,当然,梁川的额头位置还有伤。
“什么事?”
“喜事。”朱砂笑了笑,“我等会儿回老家,帮我打一份冥钞和元宝什么的,我等会儿一起带回去。”
“喜事儿?”梁川又问了一下。
“是啊,喜事儿,我嫂子开车在高速上逆行被大货车撞死了。”朱砂笑眯眯地说道。
“好。”梁川亲自帮朱砂打包。
“喂,梁哥,你这不行啊,得学会节制,毕竟细水才能长流不是?”朱砂以为梁川是最近那个游戏玩多了,所以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也的确,梁川现在看起来,确实像是被榨干了一样。
梁川没解释什么,把打包好的两袋东西递给了朱砂。
“多少钱?”朱砂问道。
“送你嫂子了。”
“嘿。”朱砂啐了梁川一口,还是把一张一百元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伸了个懒腰,道:“你这店生意看起来也就一般般吧,怎么又是招新员工又是扩大铺面的。”
“瞎闹着玩。”梁川敷衍着。
若是换做平时,他倒是愿意和这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女人聊两句,但是现在,他却没那份心力了。
只是今天,朱大姐的兴致却分外高涨,颇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思。
“梁哥,你知道我嫂子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么?”朱砂对着梁川比划着,“据说整个头都被撞塌下来了;
啧啧,可惜是在我老家撞的,我没来得及看到现场,不然真得合影留念一下。”
“确实挺可惜的。”梁川就是不问你和你嫂子有仇不给朱砂细细讲述她和她嫂子之间过节的机会。
“你和你嫂子咋咧?”老道这个时候刚从地下室里出来,直接问道。
朱砂眼睛顿时放光,开始和老道细数她嫂子的各种不是,妯娌之间的矛盾,当然数不胜数,朱砂家里条件原本还算可以的,但也是受到了嫂子的排挤,最后才跑出来自己开推拿馆过日子。
老道又是个浑人,在那里不停地附和:“呀,她怎么这样。”“居然还有这样子的人。”“太不是东西了。”
总之,朱砂在老道这里得到了共同语言。
等到梁川亲自去库房里转悠一圈回来时,发现朱砂还在那里和老道继续说着话,但朱砂现在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一边哭自己苦命的侄子,
一边哭自己那命苦的兄长,
一边哭自己悲惨的命运等等。
老道则是在她旁边劝慰着。
“她今天怎么了?”
孙晓强端着纸箱从库房里走出来问站在身边的梁川。
很显然,他觉得朱砂今天有些不对劲;
他平日里也经常去朱砂那里做按摩,二人关系还不错,没事做时也一起聊聊天,朱砂还经常向他打听自家老板晚上在卧室里的故事,他也就顺着以前看过的岛国素质教育片里的情节给朱砂去讲述。
梁川微微皱眉,
眼中的红光缓缓地出现,但随即又慢慢地消散,他太累了,今天已经严重透支。
“老道。”梁川喊道。
“啥事儿啊老板。”老道应道。
“你还有传家宝么?”梁川问道。
“木咧,都木咧,上次都给你咧老板。”老道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你等着倒霉吧。”梁川说完这话直接走上了楼梯。
听了梁川这话,老道脸上悚然一惊,扭过头看了看还在对着自己不停哭诉的朱砂,偷偷摸摸地从自己裤袜那里抽出最后仅存的一张传家宝符纸,然后直接贴在了朱砂的手臂上。
“我命苦啊…………命苦啊…………真的命苦啊…………”
老道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看见朱砂的后背上,
居然驮着一个老太太,
此时,
朱砂正眯着眼摇摇晃晃仿佛没睡醒的样子,
而朱砂背上的那个老太太则是在继续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自己悲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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