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灵堂里,不时有人前来吊唁。
同坊的街坊邻居、权墨冼的同僚、松溪书院的同窗及先生、受过权墨冼恩惠的苦主等等,络绎不绝。
权墨冼也回到了灵堂里,一一施礼答谢。
灵堂里的气氛,哀伤、肃穆、庄严,前来的每个人,面上都藏着不忍的神情。他们都知道,林晨霏和权墨冼成婚才短短一年,这么年轻的生命骤然逝去,怎么不让人心痛惋惜?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呼啦啦一阵脚步声,还有环佩叮当作响。
众人都朝着门口看去,权璐的眼里迸出怒火,这是谁?如此不尊重死者。
来得人实在太多,导致光线都暗了一暗。宝昌公主逆光站在门口,在她身后是簇拥着她的一大群侍女仆妇亲卫。
太过分了!她这是来吊唁,还是来看笑话?权璐按着膝盖站了起来,就要冲上去。
权墨冼大掌一伸,将她拦在后面:“让我来。”
他举步上前,冲着宝昌公主不卑不亢地作了揖,道:“见过公主殿下。”导致林晨霏死亡的罪魁祸首,她竟然还有脸出现在林晨霏的灵位前。
宝昌公主一声轻笑,娇声道:“权大人不必客气。”
林晨霏死了!这简直是她在今年听到的最好消息。所以,她精心收拾了妆容,迫不及待的就前来见他。
什么吊唁,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做个过场罢了。
她想让他知道,由始至终,她都是记挂着他的。就算有了驸马,她这颗心,也只属于他。
看着珠光宝气锦衣华服的宝昌公主,方锦书在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宝昌,实在是太不知道轻重了些!这个时候,她穿成这样出现,只会惹来众人的怒火,连累皇家的名声。
既然是打着吊唁的名义,好歹也掩饰一下。她做出这个样子来,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目的吗?
还是同前世如出一辙的蠢货,方锦书抿了抿唇,看着面前的地面默然不语。
“请公主上香。”权墨冼做出一个手势。不管宝昌公主是揣着何等心思前来,这柱香,她理当上,就当她提前支付一些利息了。
宝昌公主眼也不转地看着他,好久不见,他比当初更有魅力了呢,真是令人心跳加速。她笑眯眯地应了,走上前去在林晨霏的灵前上了香。
权墨冼答了礼,道:“公主请回。”
宝昌公主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他怎么这就赶她走了?亏得她眼巴巴地赶来这一趟。眉眼一竖,她就要发作。身后的侍女悄悄拉了她一把,宝昌公主才敛了怒气。这里是灵堂,她总得顾忌一些。
“权大人,本公主有话要问你,请你找个地方。”
“内子新丧,请公主殿下恕罪。”权墨冼态度恭敬语气冷肃:“殿下要问话,他日在下定当上门拜谢。”
“当真?”宝昌公主喜上眉梢。
死了妻子,他果然不一样了,居然肯上门来了。
“微臣不敢虚言欺瞒公主。”权墨冼道。
“好,那我等着你。”宝昌公主只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对极了,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带着一众人等呼啦啦而去。
灵堂之中,重新又恢复了安静。只是在场众人的面上,都带着愤愤不平之色。哪怕你是皇家公主,也不能如此不尊重死者。
民间有句话,叫天大地大,死者最大。
人死如灯灭,而丧事是为了送亡者最后一程。在灵前,无论有什么过往、恩怨情仇,都要暂且放在一边,严肃了神色悼念死者。
哪里像宝昌公主一样轻佻?
更何况,这里有一多半人,都知道宝昌公主曾经做出的那种好事,以及太子要逼死林晨霏之事。这对兄妹的行径,再一次浮上众人心头。
只是,宝昌公主身份尊贵,无人敢将这质疑道出口罢了。
原本司岚笙是打算带着方锦书离去,这么一来,便又多留了一会儿。
过了小半个时辰,宫里的旨意到了。这次是曹皇后遣了心腹太监,前来替她上香吊唁,并赏下白金、赐给林晨霏六品安人的头衔,给予身后哀荣。
权墨冼再怎么得庆隆帝看重,眼下也不过是六品官。而林晨霏之死,更算不上什么大事。
能被曹皇后所注意到,恰恰是因为宝昌公主来了这一趟。对这个不断拉太子后腿的宝昌公主,曹皇后对她一直给予着关注。知道了她在权家灵前的行径,便知道机会来了。
看看宝昌公主、再看看曹皇后的行事,这么两厢里一对比,高下立现。给予林晨霏这份死后哀荣,乃曹皇后举手之劳,在润物无声之间,就收买了灵堂在场所有人的人心。
方锦书垂头,嘴角轻轻勾起了一抹笑意。因势利导,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这确实是她的手段。
权墨冼接了旨,奉着宣旨太监到了一旁的小厅里小坐。
“辛苦公公跑这一趟。”权墨冼拱手,拿出两锭银子放在他手里。
宣旨太监态度亲切,接过银子放在袖袋里,道:“皇后娘娘说,陛下都知道的。你且安心,公主殿下不敢乱来。”
这等于是曹皇后给权墨冼做了一个保证,权墨冼忙再次跪下,叩首道:“微臣谢过皇后娘娘恩典。”
林晨霏获得了这个六品安人的身份,对他即将进行的事情,越发有利。曹皇后的这道懿旨,可谓来得及时之极。
翌日,权墨冼怀里揣着状纸,敲响了京兆府的鸣冤鼓。
按例,敲响鸣冤鼓之人,先得受了滚钉板之刑,才能上告。但这样上交的状纸,京兆府不能拒绝,结案后刑部会对结果再进行复审。
这样一来,既给了平民百姓一个申冤的机会,又杜绝了胡乱鸣冤。
但权墨冼乃是朝廷命官,乃是见到勋贵皇室都不跪的士大夫,谁敢让他滚钉板?
唐府尹接到了师爷的禀报,连忙穿戴好,脚步匆匆地到了大堂,见权墨冼身姿不屈的傲立于堂上。
“权大人,有什么你直接来找我就是了,哪里需要擂鸣冤鼓。”唐府尹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在隐隐作痛。
权墨冼的官阶比他高,家中还停着灵。这个时候,他不在家里办丧事,跑到京兆府来,能有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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