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说完,九幽国的鬼差已经锁上了枷锁。而狐岚等青丘狐国使团们,也纷纷用狐疑目光朝萧石竹看了过去。
异常清晰的一声“咔”的声响,从涂功奇的脖子前响起,在空气凝固,异常寂静的隐元殿中绕梁回响。
九幽国的鬼差只知道服从命令,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更不会去听涂功奇说什么,已是利索地把枷锁给锁了起来。
但涂功奇的那一句镇定自若下说出的话,无形中等于反将了萧石竹一军;如果萧石竹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涂功奇有错在先,那就是萧石竹在破坏两国和平。明儿个的谈判桌上,青丘狐国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狮子大开口了。
只是涂功奇这老丈人着实不合格,根本就不了解他的这个女婿。他哪里知道他这个女婿,等得就是他这句话。早在逮捕烟尘之后,萧石竹就已料到了公布涂功奇罪名时,对方会给他来这么一手。
只见涂瑶清羞愧得低垂下头去,似乎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萧石竹在青丘狐国使团诸鬼们,狐疑的目光注视下,微微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
“带上来!”下一秒后,萧石竹淡淡说到。
他话音方才落地,大殿外就响起了一阵哗啦的铁链碰撞声。诸鬼遁声望去,有两个玄教教徒带着一个手脚带着铁镣,神情茫然脸色苍白,身穿着素白色而胸口写有斗大囚字囚衣的女鬼,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狐岚和涂功奇定睛一看,都认出了来鬼是涂瑶清的另一个女婢——烟魄,是同烟尘一起随着涂瑶清,从青丘国远嫁到此来的。
也是配合烟尘,对萧茯苓展开刺杀行动的帮手。当日烟尘在萧茯苓茶中下毒,就是此女鬼在一旁给她放风的。
九幽国察查司和惩恶司赶到千乘宫时,带走了烟尘也带走了她。
烟尘在被定罪后就当即处死,但萧石竹是一个做事滴水不漏的鬼,把烟尘的帮凶留了下来,就是防着给涂功奇反将自己一军时,好派上用场。
“说说吧,是谁派你们随着狐姬入宫,暗杀我女儿的?”在涂功奇看向站定在大殿中的烟魄,眼角肌肉一阵抽搐之时,萧石竹恰到好处地开口对烟魄缓缓问到:“目的又是什么?”。
近来,这烟魄一直被囚禁在惩恶司中。九幽国对刺客的专用酷刑,她基本都尝了一遍。其中几种,还是萧石竹亲自发明的,比如用图钉一物刺入她的脚心后,让她站到了铺在地上的鹅卵石中。
这种酷刑让烟魄最为记忆犹新;脚底钻心的疼痛,和又没法拔去图钉的无奈,几乎让她几欲昏厥。
这烟魄脸上豪无血色的苍白,正是近来受刑所制。
涂功奇万万没想到,烟魄会以这种囚徒的身份出现再次,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不禁想到烟尘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故而心里一阵焦虑。
烟魄在涂功奇的注视下本想嘴硬一下,把一切罪行揽到自己的身上,但回想起九幽国刑罚烟魄又心有余悸。且九幽国察查司和惩恶司,都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她想要狡辩也是苍白无力。
于是在萧石竹问话声飘来之际,微微垂首着的烟魄缓缓抬头,瞥了一眼一旁的涂功奇,对在座诸位,有气无力地道:“是涂大人亲自下的密令,目的是让九幽王未来的孩子,只能是九幽王和狐姬娘娘的,涂大人也好以国丈的身份,暗中操控九幽国。”。
说罢,烟魄又低下头去。
此言一出,大殿上登时一片哗然。
前一秒还纷纷用狐疑和怀疑的目光,看向萧石竹的青丘狐国使团诸鬼,也在哗然声中纷纷转头,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汇聚在了涂功奇的身上。
“真的是你啊?”一旁的狐岚,对那涂功奇脱口质问到。
“鬼使,请你看看这些东西吧。”在萧石竹一使眼色后,站起身来的雷云和丘鹬一起走到了狐岚身前,从袖中掏出了烟尘的记忆叙述和烟魄的供词,当然,还有烟尘扔掉却被范锦鸿捡了回来的毒药药瓶。
狐岚细细一看烟尘的记忆叙述和烟魄的供词,在看那毒药药瓶,已是大惊失色,没长有狐毛的额上脸上,不断地渗出热汗,使得他不得不抬手起来,不停地擦拭着额头脸上的汗珠。
所有的证据,都记录了涂功奇的罪行,也证明了萧石竹不是编了个空穴来风的故事,来陷害青丘狐国的。
“这刺杀的密令,不会也是有青丘狐王的一份‘功劳’吧。”而就在此时,萧石竹又趁热打铁的,似笑非笑着来了这么一句问话,更是让那狐岚听了一阵心惊肉跳。
“不,这和兄长真没关系,而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此事的。”铁证面前,狐岚一阵急忙摆手,为自己为他的兄长青丘狐王,也为青丘狐国竭力辩解道:“并且青丘狐国是诚心与贵国合作,兄长绝不敢做这等阳奉阴违之事;这肯定涂功奇自己一时糊涂所为。”。
为自己和青丘狐国开脱之际,狐岚也不忘了为涂功奇说上几句好话。
“行,我姑且相信你一次。”萧石竹略一沉吟后,对还在擦汗不停的狐岚,斩钉截铁地说到:“所有的证据我都让他鬼抄录一份,在你们到达玉阙城前,已经发往了贵国,不久之后就会得到青丘狐王的答复;在此之前,我国得扣押涂功奇。”。
“和谈继续,但涂功奇必须得先由我国关起来。”占了上风的萧石竹,不给狐岚任何反驳的机会:“否则贵使就请回吧;你可以带走涂功奇,可不久的将来,我会亲自率兵去东瀛洲取他的鬼头的。”。
此言一出,狐岚和涂功奇浑身都是一抖;而涂功奇更是心生后悔,后悔不该招惹萧石竹,一言以蔽之,就是不作就不会死。涂功奇赶忙用一种乞求而又带着奢望的目光,像是落水之人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看向了自己的女儿涂瑶清。
涂功奇这次的目光,再没像是跃过障碍一样,而是定在女儿的身上;他在求救,希望女儿开口求求萧石竹。
没想到的时,一直面有惭愧而垂首着的涂瑶清,在片刻后抬头起来,与父亲四目相对时,已是双目含泪;下一秒后,涂瑶清张了张唇,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不禁奔涌而出,她丹唇贝齿间,也问出了一句话:“为什么?父亲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这是涂瑶清在事发后,一直想要问她父亲的话。为什么父亲要让她来充当实现自己私欲的掩护,这一直都让涂瑶清费解。
涂功奇如五雷轰顶,登时愣住。女儿那一问之中充满了失望,对他的失望。涂功奇立马就明白了,他女儿也知道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了。
涂功奇更是绝望了;但片刻之后,他还是从愣神和绝望中,缓过了身来,微微垂首避开了女儿的目光,低声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既是涂功奇对女儿的回答,也是用这八个字,第一次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铁证如山,就在眼前,涂功奇放弃了一切的狡辩。
“九幽王,你先收押他吧,我没有异议,想必兄长也不会有异议的。”与此同时,狐岚也羞愧地低下头去,对萧石竹缓缓答到。
这话是狐岚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若不让九幽国关押涂功奇,那和谈和两国的和平就会到此为止,更何况是涂功奇真的有错在先,狐岚也只得大义灭亲。
话才说完,面泛失望的狐岚就缓缓闭上了双眼,不愿意再多看那涂功奇一眼。对于他和青丘狐国来说,现在的涂功奇也不是什么能臣了,而是罪人。
狐岚也不再想为了一个罪人,得罪同盟国。
“好,和谈继续。”萧石竹站起身来,瞥了一眼自己的老丈人,眼中依旧充斥着厌恶之色:“我的老丈人,虽然我不想承认你这种为了自己的私欲,献出女儿让自己的女人也跟着来冒险的恶毒鬼,会是我的老丈人,但我还是得面对现实。看在你是我老丈人的份上,我会给你在惩恶司的地牢里,安排一间独立的监房的!”......
凤麟洲中,轩辕城里。泰逢再次被带上了大桃木制成的枷锁,扔到一个重兵把守的小屋之中。
泰逢坐在黑暗的屋子里,脸上尽是失望。
泰逢对北阴朝,对酆都大帝,第一次萌生了失望。他眼中的北阴朝和酆都大帝,就像是此时他眼前所见一样,都是无边的黑暗。
而失望之中,泰逢也不想要再继续苟活下去。他倒是希望,此时就了结了鬼命。奈何大桃木的枷锁夺走了他大部分气力,还完全封死了他的鬼气,让他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只好独自坐在这黑暗的小屋里,暗自失落。
就在泰逢失望至极时,屋外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呼:“什么人?”。愣神的泰逢缓过神来,就听到屋外响起了一阵闷哼和轻呼声,还有类似于劲风呼啸的细响,夹杂其中。
随之而来的,是有什么东西相继倒地的闷响声。
泰逢一听这些嘈杂的声音,再透过门缝,看到屋外时而带起如闪电般一闪而过的寒光,便知那劲风一般的呼啸细响声,是挥舞刀剑的声音。但从看守此地的士兵,只是问了一声:“什么人?”后,就没了闷哼和轻呼声之外的其他声音,甚至连武器碰撞的声响都没有的这几点来看,可见来鬼都是高手。
不出手则以,一旦出手就是招招致命,不给对手还手和呼救的机会。
泰逢稍加细想,就联想到了门外正在对看守卫兵们屠杀的鬼,会不会是甘柳二将派来灭口泰逢的。
毕竟泰逢真的是被冤枉的,甘柳二将如果是冤枉他的始作俑者,是不会给他活着抵达六天洲的。
想到此,泰逢一声轻叹,缓缓闭上了双眼,已然不打算做什么抵抗的他,嘴里轻声低估道:“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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