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凉爽的阴风从身后吹来,吹得从点了点头的女魃耳边垂下的发丝猛然向前一扬。
“公主,请。”力牧见女魃不急不躁,想来对方已经有了计较;但这门口鬼多口杂,不是个商议计策的好地方,万一谁给说溜了嘴,把计划传开了可不好。于是他侧身让开,令身后的门帘呈现在了女魃的面前:“我们里面说话。”。
立即会意的女魃点头后,微微转头对跟在身后的两个佩剑披甲的女婢说了句:“你们就在外面等候。”后,再次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门帘已被看守大帐的士兵们挑起的大帐里缓步走去。
力牧随之跟了进去,挑着门帘的士兵随之把门帘放了下来。
边塞条件艰苦,大军又是在城外荒野上驻扎,故而统帅大军的力牧的中军大帐中,陈设也是极其简洁。
除了帅案地体,刀剑和长弓的架子,以及一张床榻外,就是在大帐正中处地上,挖出的那个火塘了。
请女魃在火塘边坐下后,力牧去取来一只还算干净的杯子,往里面放了些茶叶后走到火塘边,取下了吊在火塘上方的铜壶,把其中还温热着的水往杯中一冲后,一杯茶就算泡好了。
他把茶杯双手奉上后,挂好的铜壶,走到了女魃的对面椅子前站定,却没有急于坐下去。
虽说女魃此时的职务是监军,官阶自然没有力牧这个统兵将军高;奈何对方是身份尊贵之鬼,贵为一国公主。女魃不说坐,力牧是绝对不敢自顾自地往椅子上落下屁股去的。
女魃吹了吹杯中升腾而起的白色热气,边盯着在杯中随着水流缓缓旋转,尚未烫开的茶叶思索着什么,边口吐两字:“坐吧。”。
“谢公主。”力牧行了一礼后,缓缓坐下:“那公主有什么打算?毕竟这样的情况下敌不动我不动是好,可前提是在敌人不呲牙的情况下;一旦敌人呲牙了,我们可能会很被动。”。
大帐外阴风更烈,吹得那帐篷蓬不哗啦作响。
女魃点头表示了同意:“所以我们得尽快动起来,我要打破陈规,今晚就夜袭敌营,给他们来一个措手不及。”。
茶水温了些许,语毕只是女魃便抬起杯子抿了一口。苦茶入口,顿时提神醒脑。女魃在脑中快速地把计划模拟了一遍后,又道:“我率小股部队先行,在敌营中大肆放火。你见火起,就率领大军杀过去!”。
一向面色平静的女魃,在说此话时眼中也有淡淡的激动一闪而逝。
“嗯,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确实是一条很好的计策。”力牧稍加思索后,点头赞同道:“若胜,还可以壮我军威。”。
“是的,我正是这么打算的,最好能把他们那些火炮和弹药都给炸了。”女魃放下了茶杯,正欲再说些什么,忽地鼻孔一缩一张,嗅了嗅吹起门帘从帐外涌进的风,狐疑道:“哪里来的酒味?”。
“酒味?”力牧也动了动鼻子,细细一嗅后果然嗅出了弥漫在空中的一股淡淡的酒香;却是没有惊愕,反而不以为意地道:“这不是附近鬼民们,见这儿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阴兵,从中看到了一些商机,就把家里的酒都挑了出来在辕门外卖,也好赚上一笔。”。
除了九幽国和北阴朝,其他冥王的诸侯国多数都没有过于严格的军规;极少数的是有严格的军规,但这军规不过一纸空文,形同虚设。
有熊国军的士兵们是可以不分时间地点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他们的高层甚至认为酒能壮胆;只是有两点前提,一是作战期间千万不能喝的五迷三道的,二是买醉钱只能是自己掏腰包的;只要不犯这两条,任由你喝个天昏地暗,都不会被军阀处置。
故而当下,自然是知道有鬼在卖酒的此事,力牧也没有大惊小怪的。
“距离此地最近的边城也在五里外,别说是路程遥远,就说双方大军隔着边界严阵以待,空气中都带着*味和紧张感。”已经站起身来的女魃,蹙眉狐疑道:“哪个鬼民这么胆大还敢出来卖酒?”。
“不是一个,这附近十里八乡,家里有存酒的鬼民们都来卖了,就这样还供不应求呢。”说着此话力牧也站起身来,跟在朝帐外走去的女魃大步向前,但话才说完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些酒和卖酒的,出现的是那么的不合时宜;这点在女魃没有点明之前,力牧还真的没有想到。
两鬼顺着空中飘散的酒气,一前一后地朝着东边辕门而去。越是靠近这座辕门之地,空中的酒气也就越来越浓。
嘈杂和喧闹声也越来越响,营中鬼兵们正也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叽叽喳喳地叫嚷着什么,朝着东面辕门快步而去。
随着那些阴兵走到辕门后,距离辕门那还有几丈远时,女魃和力牧举目望去,就见到辕门一丈开外处,十来个挑个酒担子的酒贩子已被阴兵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浓郁的酒香在辕门一带弥漫开来,随风向着四面飘荡,令人闻之便有醉意。
你还别说,这酒散发出的芬芳香气不仅醉人,而且久而弥香,一闻之下便知这酒绝对不次。难怪那些有熊国的鬼兵们,都提着酒壶或是酒葫芦去争相购买呢。
“乡野鬼民怎么会有如此好酒?”嘀咕着此话拨开鬼兵们,女魃眉头蹙得更紧了些,脸上那双较之杏眼是型上细一点扁一点,形如柳叶的明眸中泛起的狐疑久久不退。
挤到了前面时,就见十几个贩酒的把手里的十几副担桶排开,桶里都是香飘四溢的青酒。醇香弥漫,沁人肺腑。
“都给我停下来!”女魃一反常态,面有怒色大吼之后,天地间的嘈杂在此瞬间荡然无存。
那些本还乱哄哄的军士本能地愣住,正因被人搅了兴而怒,但遁声望去就见到是女魃后又吓得把到了嘴边的骂词给咽了下去。
并且都唯唯诺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去一步。
“你们都是什么地方的鬼?”女魃带着警惕的目光,在那几个看上去还算老实巴交,只是皮肤有些黝黑的卖酒人魂的脸上一一扫过后,又看了看他们酒。
“我们是穷山城的。”
“凤卵村。”
“诸天县。”
那些有些紧张的卖酒人魂们,用轻声七嘴八舌地说到。
这穷山城就是之前女魃提到的,据此五里的有熊国边城。而卖酒的那些人魂说得凤卵村啊,诸天县啊,都在此城的附近。
女魃没有说话,只是对跟在身后的女婢说到:“去拉几只祸斗来。”。女婢们随之应声而去,不一会就带着几个巡营鬼兵,拉来了几只浑身纯黑,状如恶狼的猛犬兽魂过来。
这些正在呲牙低呼的猛犬就是祸斗,是随军而来作为巡营所用的军犬。四周军士和力牧,还有那几个酒贩子都是面面相觑,不知女魃是要作甚?
而女魃则二话不说,抢夺过一个酒贩子手中的葫芦瓢,往每一桶酒里都舀了一些酒,给那些祸斗一一喝下后,静静地立在一边。
待到一盏茶的功夫后,这些祸斗都还活着,只是有些微醺,女魃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她对四周那些本是来卖酒的士兵,朗声道:“喝酒可以,但都不许喝醉。”后,转身离去。
那些愣住的军士们在她和力牧离去后缓过神来,再次一拥而上,吵吵嚷嚷地朝着那几个酒贩子围了过去......
冥界的夕阳,因为阴日为血色而格外鲜红,宛如一抹鲜艳欲滴的血光,在天地间均匀地摊开一样。
玄水站在青木郡以西的边境上,一座高不过数百丈的小山丘上。晚风拂来,穿梭与林间发出阵阵尖锐的呼啸,吹得他肩头披着的披风扬了起来。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朱亥和吉殇两鬼。
沐浴在夕阳下的玄水一言不发,微微挑着的双眉下,一双严峻的眼睛正盯着正前方山下,那有溪河横流纵横的夏州国土地,看着那些溪河间平原上,沉浸在血色夕阳下,拔地而起大小山丘,心中激动不已。
自从讨伐杜子仁的南蛮一战后,至今已有两年多,玄水一直没有统兵出击的机会。这虽然让玄水性格变得稳重了不少,但他一直期待着一个再次统兵出征的机会。
如今这个机会就在眼前,就在他此时目光所及的地方,那夏州国境内,溪流之间的一座山峦上,那岌岌危崖上,森森树林环抱中的一座边境关隘。
他与林聪商议了许久后,都觉得先打夏州国东面边境。
不但是因为这一带有横流溪河,零零散散的山丘等有利地形可以依托;也不会完全切断酆都军的后勤,可以保证酆都军和比尸国的尸魂军,围绕着夏州国北地和比尸国南境的鏖战,能够持续下去,已到达令其双方两败俱伤,九幽国好捡便宜的目的。
而十几日前,玄水就得到了一份军情密报,说比尸国的冥王奢比尸亲自率军出征,不查之下走进了酆都军在鸣风谷中设下的伏击圈。
那一战打了整整一夜,战况相当惨烈,昂昂杀气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在那个电闪雷鸣,风雨萧条的雨夜中久久不散。
双方都在那一夜死伤惨重,天亮之时,人魂死后体魄化为的齑粉,已经在山谷里随着雨水化为了无数血色泥泞。
不得已之下,双方各自退兵出了鸣风谷。而盛怒之际,泰山王勒令夏州王调集夏州国军赶往夏州国北地,支援酆都军。
夏州王迫于是北阴朝将领的命令不敢不从,赶忙把国中大军召集起来,押运征召强敛来的物质逐一北上。
如此一来,夏州国内已经基本成了一个无兵可调的空壳。除了各方边境上的边城和关隘还有重兵把守外,其他地区都已经无兵防守,也无兵可调。
玄水和林聪都从中看到了一个可以趁人之危的难得机会,于是林聪急调吉殇和朱亥南下,与玄水一起带来的九幽国新军们,悄然来到了边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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