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知远最近的心情比较复杂,惆怅,踌躇,愁苦。惆怅是因为李牧野化缘要价太狠,踌躇则是因为之前抱团取暖的白马会这次有了一个真正硬朗的靠山,愁苦却是因为这靠山一见面就送给他一个惊喜。
包世民之死这口大黑锅,李牧野直接扣到了他脑袋上。现在,余东风跟他和白马会之间真的是毫无转圜余地了。尽管李牧野安排了两个年轻人负责他的安保工作,但作为曾经见识过江湖晓得世界黑暗面可怕的人,安公子已经意识到这是个高危游戏,生死成败完全不在他的掌控内。
安知远是聪明人,聪明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命运操纵在别人手里。
夜里十点,黄金帐大酒店,龙腾轩,安知远坐在主位上,食不甘味的吃着饭,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白马会的另外两位核心人物崔京浩和高峰在一旁陪着。
崔京浩一脸的不服不忿:“姥姥的,我就不信他敢把咱哥们儿杀了,捏死个臭虫还有个动静呢,更何况是一群大活人,我们老爷子还没退休呢,必要的时候找一个连过来,我看他们再厉害能不能比枪子儿厉害?”
安知远一瞪眼,指着外面,悄声道:“你他吗小点声,外头那两个比狗耳朵都灵。”
高峰沉声道:“没事,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
安知远道:“隔音再好也得注意,你们哥俩都是跟我去过不夜城的,应该知道些轻重,这个可真不是拿来开玩笑的事情,一句话说不好,真的会掉脑袋,那个李牧野命人干掉包世民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了,到现在都查不清楚死因,你们说邪性不邪性?”
高峰比较持重,脾气也沉稳的多,道:“我托人在京城打听了,根本查不到有特调办这个单位,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崔京浩道:“要我看,这李牧野就是个有真本事的江湖骗子,要嘛用子弹打发,要嘛就用钱砸,反正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远哥,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我去办。”
安知远皱眉道:“是不是骗子还不能肯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敢跟霍泽正面为敌还能全身而退的人绝不是咱们能招惹的,霍泽有多大本事你们都是亲眼见识过的,说是当代活神仙都不过分吧。”
崔京浩道:“操,他要是真有本事,就帮咱们把蒙大少解决了,只要办到这一点,别说一年五亿会费,十亿我也认了。”
高峰眼睛一亮,道:“京浩这句话说到关键了,远哥,咱们答应他,但提出个条件,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摆平蒙力克,如果能办到,那他的身份就是真的,如果推三阻四的不办事,咱们就可以按照京浩说的,宁肯调部队来跟他对着干,也不听他随意摆布。”
楼上的房间,烤滩羊的炭火正红,李牧野和叶弘又对坐小酌。
恶来闷头吃肉,一只羊差不多全让他自己给报销了。
李牧野道:“耳朵没让肉堵死吧?”
恶来抬头愣了一下,点点头,问道:“叔,干嘛?”
李牧野被这小子气乐了,道:“去兄弟单位那里查一查,这个蒙力克是什么人。”
恶来道:“不用查,您派我查安知远的时候,顺便把白马会的其他成员也都调查了一下,这蒙力克是自治区蒙副书记的儿子,也是白马会重要成员之一,不过这家伙是硬赖进去的,做生意只占便宜不吃亏,行事横行霸道,打着白马会的旗号做赌场和高利贷生意,坏事做绝,钱都进了个人腰包,那哥几个没少替他背黑锅。”
“还行。”叶弘又赞道:“恶来成熟了,这件事儿办的漂亮。”
李牧野稍微沉吟了片刻,道:“知道这个蒙力克住在哪里吧,给白起打个电话,你们两个去把这人给我带来。”
恶来愣了一下,道:“叔,这个点儿人都还没睡呢,上门直接抓人,不合适吧。”
李牧野道:“的确不合适,那行,你接着吃肉,我过去抓人。”
恶来赶忙起身,苦着脸道:“那还是我去吧,不过回头出了问题您可得给我兜着点儿,别向对袁泉似的就成。”
李牧野笑道:“赶紧滚蛋!”
恶来领命匆匆去了。
叶弘又道:“干嘛?杀鸡儆猴?”
李牧野道:“顺便再试试阿辉哥的底限。”
叶弘又道:“万一突破了底限呢?”
李牧野道:“连个副省级都摆不平,咱们这特调办还办个屁的案子,咱们趁早还浪迹江湖去。”
叶弘又笑了笑,用力点头道:“也是。”
李牧野给他满了一杯酒,道:“还有一个意思。”接着道:“这蒙力克在白马会内部都这么臭不可闻了,显然跟下面那哥几个不是一条心,我假设余东风把安知远摆平了,他能有机会接手白马会吗?答案是否定的,但如果换了一个人还是跟安知远一样不肯跟他合作,那他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所以你怀疑这蒙力克跟余东风有勾结?”叶弘又瞪着眼:“这些都是你刚才得知蒙力克是白马会成员以后想到的?”
李牧野嘿的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脑袋时灵时不灵的,有些很简单的事就是想不起来怎么做,有些复杂的局面却反而很容易瞧出端倪来。”
叶弘又道:“甭说了,这就是遗传你母亲了。”
李牧野叹了口气,道:“说起我这老妈来我就头疼。”
叶弘又问道:“陈局有什么问题吗?”
“阿辉哥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在今年就退休,一来免得人家说咱们的谍报系统是陈家店,二来也是希望她不要活的那么累,第三是考虑到特调办成立后,谍报系统内部权力制衡的需要,总而言之,她退休了对家国天下都好,但是她今年五十七岁,至少还可以再干一年才退居二线,她功劳太大,如果她自己不想退,谁也不敢逼着她退休。”
李牧野继续说道:“就我个人而言,我是打心眼里希望她能现在就退下来,好好享受几年。”
叶弘又道:“这种事还得她自己拿主意,你跟着瞎着急也没用。”又问道:“一会儿这个蒙力克捉来了,你打算怎么处置?要当着下面那哥几个的面办了他吗?”
李牧野点头道:“先问问,没什么价值了就把他弄成植物人,天有不测风云,喝酒的时候突发疾病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更何况是发生在一个酒色之徒身上。”
叶弘又一拍大腿,赞道:“真他吗痛快!”
李牧野道:“这些日子听你们讲了很多我以前的事情,有些事情让我觉得惭愧,有些事情却让我感到自豪,我觉得自己应该保持从前的做事风格。”
“牧野,你这次苏醒后真是有了很大变化。”叶弘又道:“我一度以为你转了性子,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东西已经根植到骨子里了,你的做事方式依然是那么简单有效,在这一点上你至少没有变。”
李牧野笑问道:“那你说我哪里变了?”
叶弘又道:“两个变化最明显,第一,你比以前有责任感了,或者说目标更明确也更有担当了;第二,在女人方面你真的是变化挺大的,以前的你身边几乎是离不开女人的,而现在,你却一直在把姬雪飞那小丫头往外推。”
李牧野道:“我这辈子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生为人,总不能还跟从前一样任性活着,咱们之前那种无拘束的所谓自由其实没多大意义,至于说女人嘛,我其实是有一点不太敢,那姓白的母老虎自称是我现在的妻子,我想我既然有妻子了,就不应该再拈花惹草吧,你们都说她杀人不眨眼,我就觉着还是别害人了。”
叶弘又摇头道:“我觉得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李牧野笑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真实想法是什么?”
叶弘又道:“可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之一,你是不可能怕老婆的那种男人,能让你这么忌惮在意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我看你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一朝苏醒后,心里再装不下别人了。”
李牧野道:“我感觉你说的不太靠谱,我醒过来以后想起了很多人和事儿,头一个想起的是张娜,之后是狄安娜,小芬,王红叶,何晓琪,却唯独就是想不起跟她之间的过往来,其实我最想记忆起的人就是她。”
叶弘又道:“这恰恰说明了你的潜意识里在刻意忘记跟她的感情,你最在乎的人也许是张娜,但那不是爱情,而是亲情,跟你一直记着陈局是你亲生母亲是一个道理,而那个你曾经为之拼命的女人才是你的最爱,因为太爱了,所以你才不愿意回忆起她,也许你是害怕再去面对可能失去她的局面,也许你是自我保护,怕自己想起她的好,再为了她去拼命。”
李牧野嘿嘿干笑,道:“老叶,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心理医生了?说的神神叨叨的。”
叶弘又道:“我只是太了解你了而已,根据你以往的个性分析,与你相好的女人那么多,你真心实意的曾经为哪个豁出性命过?”
李牧野想了想,道:“如果是为了娜娜,我想我不会犹豫。”随即又道:“也许还可以算上小芬,我不太确定从前的自己的真实想法,但现在,我其实觉得挺对不起她和狄安娜的。”
叶弘又道:“为了张娜拼命是因为在你心里一直把她当成最重要的亲人,那种陪伴和温暖是无可取代的,但要说成熟以后的男女交往,只有那女魔头真正打动过你,她为了你敢跟天下正教为敌,你为了她也曾真的舍弃过生命,这叫什么?这叫矢志不渝,生死不弃,这种事,我老叶活了六十年,听过的多,见过的就你这一个。”
“被你说的我简直成了情圣。”李牧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话锋一转道:“最近又想起一些往事,我好像答应了狄安娜什么条件,因为昏迷失忆很可能食言了,她女儿还在白无瑕手里,我有点担心她会因为这个事情走上极端,我的意思是忙完了新教的事情,这边的工作暂时请你代我负责一下,我去一趟莫斯科跟狄安娜解释一下。”
“行,你放心去吧。”叶弘又满口应承,话音刚落,屋子里的灯突然黑了。
酒店外面忽然传来瓮声瓮气一声闷吼,接着便是玻璃破碎和凌乱的犬吠声音。
叶弘又神色一变:“这声音是什么奇物发出的?”
李牧野道:“三足金蟾,是冲着楼下那哥几个来的!”说罢,闪身之间从窗口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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