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苍倒影,夜幕沉沉。
司空府邸。
府邸之中,灯火通明,大堂之上,气氛沉寂。
“相信这个景平书斋的事情诸位都已经知道了吧,那就说说,我们该如何去应对?”司空袁逢,跪坐首位,眸光猎猎,看着左右两个侧一个个朝廷重臣,世家栋梁,声音有些萧冷。
他从没有这么一刻感觉到浓浓的危急。
天,要塌下来了。
他却有一丝无能为力的情绪。
景平书斋,一个普普通通的书斋,却打断了他们世家门阀的脊梁骨。
“不可思议!”
一个世家的家主手握一本烙印这景平书斋标志的书籍,神色震撼:“这书籍烙印的整整齐齐,字字间隔,清楚明晰,比抄录的还要好!”
“最重要的是,他们能无限供应!“有人补充说道:“我们的书籍都需要派人抄录,少只有少!”
“如此以来,我们士族的声望必然一落千丈!”
有人咬着牙说道:“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很奇怪,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这应该是拓印之法,可是他们怎么可能拓印的如此整齐,想不透!”
“也许他们掌控了我们不知道的儒门神器!”
“如此之儒门神器,若不能掌在吾等手中,吾等何以列为儒家士族,岂不是贻笑天下!”
“不管如何,这个景平书斋我们必须拿下!”
“对,不惜代价也要拿下他!”
“……”
一众世家栋梁,纷纷开口说道。
景平书斋出现的书籍给他们每一个人都带来的巨大的震惊,这种震撼力比任何人都要的大,他们是士族,以家族统帅士林,一直能屹立在士林之巅,能影响天下读书人,能在执掌朝廷乾坤……
他们靠的是什么?
不是土地。
不是人口。
不是兵马。
不是财帛。
而是一代代的知识传承。
因为他们家族之中历代传承下来的知识,造就了一个个家族子弟的成就,也成为他们建立士族的底蕴。
士族之所以称之为士族,并非一人之声威,而是代代积累下来的名誉,是因为他们能在历朝历代都有人出仕,入朝堂,掌控天下的权力,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家族传承的知识,能让他们的子弟变得优秀。
然而……
他们的根基在景平书斋面前如此的脆弱。
“其实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突然有人说道。
“好事!”
众人不是很明白。
“能拓印书籍,对于士林来说,必然是一个天大的消息,如今不过只是在雒阳城之中出现,若是我们能把景平书斋收归士族门下,他们的自然就是我们的!”
这个世家家主是关中林家,只能算是二流世家,但是家主林宏却是朝廷少府丞,九卿副手,地位颇高,他很自傲的说道:“想必他们不会拒绝我们的招揽!”
士族,天下读书人的方向标,如果他们愿意把景平书斋后面的人,揽入士族行列,应该没有几个读书人会忍得住。
“对!”
“这个方法好!”
“相比景平书斋应该是书商而已,说到底只是商贾,若是士族能接纳他,此人该高兴才对!”
一种世家门阀的人皆有些倨傲自大,这是士族地位崇高而导致的。
“诸位可知道景平书斋的主人是何人吗?”袁逢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苍白的自嘲,幽幽的问道。
“何人?”
这一点,他们倒是并不是很清楚。
“牧景!”
袁逢道:“西鄂乡侯府的世子!”
他一直在意的是牧山这个手握大军的南阳太守,却并没有在意牧景这个被天子亲自征辟,秩俸六百石的造印监监令。
可是就是这个造印监,让他措手不及。
早知道他就应该一直派人去监视这个造印监,不至于如此被动。
“是那个黄巾余孽?”
“就是之前投靠阉奴的那个西鄂乡侯府的世子!”
“怎么是他?”
众人面容微微变色。
牧景在京城是没有多大名气的,但是耐不住他作对的是士族,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司空大人,所以他的名字在士族之中也算是有点名气。
“这下麻烦了!”
“此人绝不会把如此珍贵的技术交出来!”
“在加上他身后有十常侍,我们如何是好!”
众人有些乱了起来了。
“安静!”
袁家的第二人,袁隗开口了,他沉声的道:“我们今日聚集在一起,是要想一个商议对策的,此事惠顾天下读书人,在士林之中已经揪起了很大的影响力,我们不能和景平书斋对着干!”
这时候如果和景平书斋对着干,就是和天下读书人对着干,即使他们士族,也承受不住万人唾沫的结果。
“司徒大人,那我们如今该如何应对?”一个世家儒者拱手问道。
“我认为,以和为贵!”
袁隗沉声的道:“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我相信只要我们愿意付出点利益,总会有办法的,而且我也相信,没有人愿意得罪我们士族!”
“次阳,你想要和牧景谈?”
“兄长,此事惊动了士林,不可强来,若是牧景愿意把造印监交出来,我认为士族是可以全力支持一下南阳的!”袁隗说道:“我可以亲自去和他谈谈!”
“叔父,此事何必你亲自而去!”
袁术站起来:“不如此事交给我!”
“好吧!”
袁逢想了想,道:“公路,你就去和那个牧景谈谈,探探他的口风!”
“诺!”
袁术点头。
“诸位,此事关乎我等家族的根基,不可小觑,最主要的是造印监,诸位在京城也颇有根基,看看想办法能不能渗透进入造印监去,若能得到如此拓印之法,这将会是我等士族更上一层楼的机会,拜托了!”
“诺!”
众人拱手领命。
宴席散去,众人纷纷离去,离去之时还三言两语的在商讨,不仅仅在讨论这些拓印出来的书籍,也在讨论这些书籍背后的主人……
大殿之中,仅剩下一些袁氏家族的朝廷大臣。
“次阳,你认为牧景会和我们谈吗?”袁逢开口询问。
“我只是安抚一下他们而已!”
袁隗摇摇头:“如果我不这么说,今日人心就散了!”
“已经散了!”
袁逢苦笑,道:“若是如此拓印之法不能拿下,这士族世家,恐怕就要分崩瓦裂了!”
“牧景小儿,恐怕难遂我等之愿啊!”袁隗仰天长啸:“如此让儒家翻天覆地的法门,为何沦落在他的手中!”
“是啊!”
袁逢也无奈:“当初卢植等人出面保举牧山,我就当惊醒起来了,可惜并没有太在意,不曾想到,此獠居有如此之法,想必也因为如此,才能说得动他们!”
“世道如今,我们恐怕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最坏的打算?”袁逢皱眉:“还不至于吧,或许公路能说服牧景,惠顾天下读书人的壮举,他若是独掌,我们可以让他在士林之中名誉扫地!”
“伯父!”
一直在身边沉默不语的袁绍突然开口:“我并不认为公路能说服牧景!“
之前袭杀牧景失败,他就在家族之中沉默寡言起来了。
“为何?”
“牧景此人,如今已经是阉臣之名,他岂会顾忌士林名誉,而且昔日我们袭杀此人,必然已经留下恩怨,他多半已经猜度是我们动的手,心中岂能没有怨恨!”
袁绍深呼吸一口气,才侃侃而谈:“在加上,今时今日站在牧景背后的恐怕不仅仅是十常侍那些阉奴,应该是当今天子,可是他亲自征辟牧景的,此事恐怕他早有准备,我们想要从天子手上拿下这个拓印之法,谈和容易!”
“说得对!”
“我们怎么能忘记天子对吾等的忌惮!”
袁逢和袁隗这两个手握朝堂大权的三公大臣此时此刻面容惊变。
十常侍他们不怕。
但是天子……
天子代表的是皇权,而皇权数百年来一直都是他们士族最大的敌人。
“本初,那你认为我们该如何做?”
袁逢对这个庶出长子其实是有些忌惮的,他已经确定了袁术为继承人,所以一直想要压制这个庶出长子,不然日后家族之中必有内讧,这是他不允许的事情。
“伯父,事到如今,一不做二不休!”
袁绍的神色之中的爆出一抹狠辣,日后称霸河北的杀伐果断已经显露出来了,他沉声的道:“直接发兵,拿下造印监,灭了西鄂乡侯府邸,斩了牧景!”
“在京城动兵?”
袁隗没想到这个侄子居然这么大胆子。
“叔父,只要我们能速战速决,拿下造印监,斩了牧景,逼反了牧山,届时就连陛下内忧外患之下,也拿我们没辙,况且还有大将军在支持我们,届时拓印之术已经在我们手中,陛下他们能说什么,他还能把朝堂上的士族都斩了不成!”
袁绍道。
“法不责众!”
袁逢作为当朝司空,他自然也有常人不急的魄力,他狠狠拍了拍案桌,道:“本初说的对,即使我们这么做了,陛下也奈何不了我们,他不敢对士族动手,这样会让他的江山坐不稳!”
“不如还是等等!”袁隗说道。
“嗯!”
袁逢思考了一下,点头说道:“那就等公路和牧景接触一下,不过本初,你也准备起来了,事若不成,那就动手,我袁氏数百年来,不曾畏惧任何人,他们既然想要掘了我们袁氏的根基,我们自然要拼命!”
“诺!”
袁绍眼眸之中爆出一抹精芒,拱手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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