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
东面的海平线之上,一轮红日太阳冉冉升起,朝阳的光芒照耀雒阳城,前两日下的雪已经被这光芒彻底的融化,温和的阳光让人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
雒阳东市,一场大火刚刚才被扑灭。
这一场大火源于景平商行所在了大宅,却牵连周围几乎十七户人家的房舍,涉及千余人,算得上是雒阳城这些年以来最大的一场失火了。
“我家怎么烧了!”
“天杀的,到底是谁放的火!”
“爹,你醒醒啊!”
“官老爷,你们要为我们做主啊!”
“……”
被救出来的很多百姓都是商户,他们在哀嚎,在哭泣,在看着自己的房舍成为了一片废墟。
“怎么会这样?”
雒阳令司马防带着县兵,走过来,目光看着这一排排的被烧的房舍,有些喃喃自语。
事情变成这样,让他措手不及。
“司马建公,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你心中不清楚吗?”
执金吾袁滂,龙行虎步走过来,他今年已经年逾五旬,须发发白,神容比较苍老,但是作为一个曾经担当司徒之位的老臣来说,他的气势之中有一种强势:“尔等好狠的心,为杀一人,牵连雒阳近千无辜百姓,今日就算告到御前,老夫也饶不了尔等!”
他是陈郡袁氏的人,也算是士族。
但是和世家门阀并不入流,倒是和卢植王允他们颇为政见相同,不过在朝堂之上,他是一股清流,曾经官至司徒,也曾经被流放千里,如今依旧屹立朝堂,可见能力。
这宅子里面住着何人,他自然清楚。
朝堂之争,他也是历历在目,却不曾想到有人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在他眼皮底下,弄出如此事情来,追究上来,他这个执金吾难辞其咎。
“袁公,请息怒,此事与我并无关系!”司马防连忙说道。
“嘿嘿!”
袁滂冷笑:“司马建公,你当老夫眼瞎啊,昨夜阻碍我执金吾缇骑进入东市的就是你雒阳县兵,真当这天子脚下是尔等说了算的!”
“袁公,请听我解析!”司马防急了。
“你去御前解析吧!”
袁滂拂袖而走。
“该死!”司马防面容阴沉。
“父亲!”这时候司马朗走上来,对着父亲低声的道:“刚刚统计出来,被烧伤了五百多人,而在这个大宅里面,抬出来的就有一百多具尸体,尸体皆已烧焦了,恐怕已经辨认不出身份来了!”
“袁家误我!”
司马防长叹一声,牧景杀不了,但是这责任却让他来担当,他怎么推恐怕也推不掉了。
……
雒阳北宫。
灵昆宛。
这个宛园是几年前灵帝亲自下令修建的,就在北宫之北,靠近上林宛,旁边还有一个鸿池,是一个风景秀丽,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天子心情好的时候,总喜欢来这里修养身体,但是此时此刻的天子,却这个地方大发雷霆。
他昨夜召蔡邕入宫,一番长叹,心情大好,还多喝了几倍,宠幸了几个新入宫的娇艳妃子,一直到如今才刚刚醒过来,但是一醒过来就接到了张让的消息。
天子是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些人居然敢如此放肆,这简直是让他忍不住要发怒:“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牧景不顺他们意,他们就要杀牧景,为了牧景,还不惜焚我雒阳,要是朕不顺他们意,是不是他们也要杀朕,要焚了朕的皇宫,要造反了是吗?”
他竭斯底里的声音带着的浓浓的杀意,还有一抹不为人知的惊慌。
昨夜的事情,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有些规矩,已经开始失效了,这雒阳城之中,也开始藏刀兵之祸,那么他这个皇帝,还能当的顺吗。
“陛下息怒!”
张让赵忠等宦官俯首在下,连忙安抚。
“在朕的眼皮底下,他们居然还敢如此放肆,他们眼中还有朕吗?”天子心中怒火已经无法压抑了,他的瞳孔之中火焰都要爆发出来了:“看来是朕太纵容他们了,如今他们居然连朕的圣旨都不放在眼中,既然如此,朕也无需留着他们了,朕要杀人,朕倒是要看看,朕的刀锋利否!”
“陛下,请息怒啊!”
张让连忙上前,跪膝天子脚下,哀求的道:“陛下,他们手握兵权,此时万万不可动荡朝堂,若是逼急了他们,伤了陛下龙体,那就不好了!”
“陛下,我们来日方长,奴婢等定当为陛下除去这些忤逆圣意之臣!”赵忠也连忙说道。
“呼呼呼!!!!”
天子怒火越来越盛,大口大口的喘气,一个气息上不来,顿时直接昏厥过去了。
“太医!”
“快传太医!”
张让一看,顿时慌乱了起来了,他们连忙对外面高喝。
太医很快就来了,诊断之后,一个老朽的太医针灸之后,才让天子从幽幽之中苏醒过来。
“朕怎么了?”
天子喘过了一口气,面色倒是好了很多。
太医说道:“陛下,你此乃气急攻心,心血不继,从而伤的龙体,还望保持心情,万万不可再伤了龙体!”
“下去吧!”
天子已经冷静下来了,摆摆手,说道。
“诺!”
几个太医收拾衣箱,离开了这个宫苑。
“陛下!”张让跪膝走上来:“是奴婢的错,奴婢无能,让陛下生气了!”
“不管你的事情!”
天子站起来,气息平顺了很多:“朕知道,他们就是想要把朕困死在这宫城之中,他们以为釜底抽薪,就能坏了朕的算计,他们也太小看朕了!”
他挣扎的站起来,问道:“牧景小儿现如今怎么样了?”
“他伤的不轻,身边护卫更是死伤无数,但是他算是捡回一条命,如今已被上军营保护起来了!”
赵忠回答说道。
牧景脱困之后,第一时间去了赵忠府邸,他知道整个雒阳城,恐怕只有宦官,才能保得住他的命,所以他连名声都不顾,光明正大的求援赵忠。
赵忠也不含糊,直接出动西园八营之首,实力最强大的上军营来保护牧景。
“去汝南传旨的人可有出发!”
“昨夜已经连夜出发!”
“何人?”
“是高望亲自去传旨!”
高望也是十常侍之一,天子比较信任的人。
“朕记得高伴伴轻功不错,派人去督促一下,让他尽快赶赴汝南,落实牧山之归降!”天子冷静下来,思绪变得清晰起来:“有些人若是不死心,必然会在汝南动手,牧山绝对不能反,他必须为朕所用!”
“是!”
张让点头说道:“奴婢这就派人传信给高望!”
“传旨!”
天子沉声的道。
“在!”
张让亲自摊开一份金帛,点墨写字。
“念牧景年少,献艺有功,特赦免牧景罪身,赐牧景为皇子协之伴读,加封其为鸿都门学祭酒,同时,朕亲自征辟牧景为造印监的治监,秩俸六百石,另外命大鸿胪和将作大匠,在十日之内,修建好西鄂乡侯府!”
天子昨夜已经召见了蔡邕,他很清楚,牧景用来打动蔡邕的东西有多可怕,这一个工艺将会颠覆整个士林,这也是他听到牧景昨夜被刺,几乎身亡之后,如此生气的理由之一。
如果之前他更在意牧山手中的兵权。
那么现在也在意牧景的才能。
两者若能都为他所用,必能为他改变当今朝廷的格局。
“陛下,圣旨好了!”
张让吹干上面的墨迹。
“立刻传下去!”
天子盖印,然后吩咐说道。
“诺!”
张让点头。
“陛下,执金吾袁滂,雒阳令司马防,城防将军吴匡,宫外求见!”一个宫廷卫士从外面走进来,拱手禀报。
“不见!”
天子冷冷的说道。
“陛下?”
“朕说的不见!”
“诺!”
众人不敢再忤逆这个君王的声音。
“继续传朕旨意!”天子阴沉沉的说道。
“是!”
“执金吾袁滂失职,造成雒阳大火,百姓死伤无数,去职待命!”
“诺!”
“雒阳令司马防失职,造成雒阳大火,百姓死伤无数,革职归乡!”
“诺!”
“城防将军吴匡,护卫雒阳不力,革职流放!”
“诺!”
三道圣旨一下,朝野震动,天威浩瀚,棒棒有力,雒阳城之中顿时静悄悄的一片,一个个大臣这时候都有些傻眼了。
……
大将军府邸。
“大将军,救命啊!”吴匡年约三十,跪膝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泣起来了。
他纯属是无妄之灾。
怎么算也算不到他头上。
可是他却是被罚的最凄惨的一个,流放边关,那可是前途尽毁。
“吴匡,圣旨已下,本将军也改变不了,你暂且先去凉州一趟,凉州有本将军亲信董卓,他会照应你,本将军会尽快把你回雒阳来!”何进捏了捏疲惫的鼻梁,沉声的道。
“诺!”
吴匡无奈,作为何进大将军的心腹爱将,镇守京城防御,如今被陛下拿来开刀,也无话可说,幸好是流放凉州,要是其他地方,恐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吴匡离开之后,何进面容阴沉下来:“张津,怎么回事,我让你去杀人,不是让你去放火!”
“禀报大将军,那把火是牧龙图自己放的!”
张津拱手说道。
“什么?”
“若非那把火,我等已经把他们都格杀了,可是火势一起,整个场面都混乱了,昨夜又是夜风呼啸,火势蔓延的很快,外面救火的人也很多,吾等无奈之下,只好撤退!”
“好狠!”
何进对这个堂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越发的忌惮起来了:“他就不怕自己被烧死吗?”
“大将军,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主簿陈琳沉声的道:“此少年有大魄力,不可留!”
“可现在陛下已经发怒了,他明明知道吴匡是兄长的是爱将,却直接流放,摆明的告诉兄长,我们要是再有动作,恐怕陛下就容不下我们了,即使姐姐在宫中也会被冷落,届时,我等该如何自处!”何苗道。
“来日方长!”
何进咬咬牙,这一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杀不了牧景,还损了一员爱将,丢失了城防将军的位置,他沉声的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补缺上城防将军的职务,不可让人钻了空子!”
……
司空府。
“陛下这是雷霆大怒,这一板打的够重的!”司空袁逢跪坐堂前,阴沉沉的说道。
“兄长,此事之后,司马家恐怕会因此和我们离心离德!”
袁隗道。
“只要关中世家还信任我们便可!”袁逢倒是不是很在意司马家,司马家的影响力还不如弘农杨氏:“不过雒阳令还是要争一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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