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都,江边,一个小规模的码头上。
数百苦力正在上下的搬运上下一箱子一箱子的货物,基本上都是从码头仓库搬到的船上去了。
这些货物都是属于景平商号的运输船的货物,大多都是布匹,从这里运下去荆襄去了销售,比在这里销售,能多出三分之一的价格。
自从科技院发明渝都足足有十七个水力织造工坊,而且其他一些靠江边的城池,也开始修筑水力织造工坊。
这些工坊比传统的工坊更具备生产力,成本也会更低,而且因为价格比普通的布匹低一些,虽然略显粗糙一些,可大部分应对的是平民市场,自然对传统的手工业造成冲击,目前已经开始覆盖整个市场了。
景平商号是昔日的景平商行解散之后,牧氏执掌一个商号,谁都知道牧氏之主牧景,当今了陛下,是商道的教父。
景平商号在天下商号商行之中,也是占据很高的一个地位的,不管是关中商,东海商,还是宛商,都要给几分面子。
景平商号的运输车船,更是有不少免路税免检查的优惠。
虽然这不是牧景首肯的,但是如今的时代牧景已经是一个十分公允的皇帝了,他不可能一下子让他们进入一个共和主义的时代的。
所以皇帝基本上是不需要纳税的,你敢提出来了,那不是对时代的推动,而是让人诞生一种恐惧感。
改革本身就是具备强大恐惧感的,要是继续这样营造这种恐惧感,自然而然会造成很大的动乱。
所以景平商行是打着牧景的旗号,属于皇族私产,加上免税优先运输的一些优惠,如今发展的迅猛。
“马上天黑了,大家速度一点,把这一批货搬完之后,去拿工钱!”
管事的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许颂。
属于牧氏外戚,他不姓牧,但是他媳妇姓牧,牧氏是皇族,他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但是牧氏对皇族管理严格。
比如这一次的封爵,除了牧四宝之外,只有守在宗祠的几个老一辈人封了爵位,其他一个都没有封赏。
但是倒是没有多少人对牧景的不满,因为有景平商号在了,很多牧氏族人,牧氏外戚,都在景平商号的干活。
许颂也是其中一个,他在商号之中还比较有威慑力,是景平商号之中景平布业的二掌柜,大掌柜是牧言,一个根苗正红的牧氏弟子。
“好嘞!”
“快干完活!”
这些苦力的热情很高,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没有土地的流民,好不容易在渝都生活下来,本以为会很苦,但是没想到渝都的世界,感觉就是一个天堂,这里只要不懒的人,都能找到活干。
几个穿着普通苦力的衣服的青年,一边搬运货物,一边小心翼翼商讨着。
“校尉!”
高大壮硕的苦力对着比较清秀,但是脸上抹着不少灰烬的青年道:“船上有人检查货物!”
“我知道了!”
青年面部改色,肩膀上扛着的东西也丝毫不偏,他淡然的道:“那人我已经买通了,不用担心,你们记住,只要发生任何的意外,比如暴露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干掉他们,不要让他们活着!”
“嗯!”
左右两个苦力露出了凶狠的眼眸,点点头。
“校尉,这样能出去吗?”
高大壮硕的苦力有些叹气。
“这是唯一的办法!”青年低沉的道:“现在整个渝都都戒严了,看起来松懈,但是外送内紧,每一条进出的路,都被六扇门那些捕快给的堵住了,没办法出去,而而且他们大搜捕,我们能躲,但是被我们控制的人是躲不了的,必须要把他们弄出去,不然我们前功尽弃!”
“可是,水上也在查啊!”
“所以我才选定了景平商号,景平商号这么多运输船,大部分都很守规矩,只有这个牧言的船,向来嚣张!”
青年道:“我已经想办法让他这一次亲自压船了,只要他在船上,我就能把他的脾气给撩起来,过关隘的时候在制造一些矛盾,就能激发他的怒气,到时候他肯定会硬闯的,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说着,青年又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事情还是有些漏洞了,如果景武司反应足够快,我们可能还是出不去的,到时候功亏一篑,也在所难免,所以我们还是得小心,只要失败了,不管怎么样,先把塞进货品里面混杂起来的几个人,都干掉了再说,就算带不出去,也不能让他们活着!”
这话,青年说的阴狠无比。
“明白!”
高大壮硕的男子点点头,扛着一箱货物上船去了。
有些秀气的青年这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他在这里什么只能看到西北方最高的地方,那一座的大明宫闪耀夺目,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牧景,我得让你知道,当年没杀我,是你最大的错误,你欠我们的朱氏一族的,必须要用你的鲜血才能换得清!”
……………………
大明宫,八层楼,昭明阁。
偏殿。
牧景此时此刻的心情有些阴鸷,眼眸都显得阴狠多了,这是他第一次对谭宗他们露出这么凶狠的脸色。
这件事情,的确让他燥火的很。
他从第一天进行对火药的研究,对热武器的发展,就已经考虑到这一天的来临,不管你包的多么严严实实,总不可能一辈子藏得住的。
人,终究是人,但凡是人,总有弱点。
俗话说的好,只有千日抓贼的,绝对没有千日防贼的,哪怕防的密不透风,也会有一天出现纰漏的。
只是他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家的情报工作还是很认可的,景武司加上六扇门,防御上更是天衣无缝。
而且在这渝都城之中,还有神卫军。
但是没想到,还是的被人在眼皮底下,把自己的技术人员给弄走了,这丢了东西不心疼,丢的人,才真正的心疼。
只是看着谭宗,他的火气来的快,也去得快,不能说谭宗无能,只能说谭宗是关系则乱,被人给摸住了脉搏。
如果不是谭宗太过于关心自己的安危,关心这一场登基典礼能不能顺利落成,他不会让别人这么顺利得手的。
“景武司,神卫军,六扇门,加起来了这么多人,控制渝都的进出口,能确定他们还没有把人带出去吗?”
牧景平复下来的心情,有些阴沉的问。
“应该可以确定!”
谭宗犹豫了一下,这话说的不太自信。
毕竟几天过去了。
如果是他,他已经可以有最少三四种的办法离开渝都了,当然,他知道渝都的一些秘密路径,才敢这么说,但是外人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
他们想要离开渝都,还带着人,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应该?”
牧景冷笑:“这话从你嘴里面说出来,可不容易啊!”
做情报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应该,可能这些词语了。
“臣不确定!”
谭宗咬咬牙,道:“或许他已经离开渝都了,毕竟有三天你的时间给他们缓和,他们足够把人弄出去了,如果是我,我能出去了!”
“陛下,我们虽然在所有的关隘都设置的检查站,但是一无所获!”张火站出来,拱手说道:“我认为他们还没有出去!”
“神卫军也协防了所有的城门出入口!”
马超连忙说道:“我们检查很仔细,不可能有人能带着人,离开渝都城,特别是北上,除非他们从南山离开,从渝中半岛走,往南部走,或许我们神卫军就没办法检查到!”
“只要是官道,哪怕是我们知道的小道,我都已经派遣了六扇门,他们走出不起!”张火坚持说道。
牧景沉默了一下,眸子有些幽沉,忽而明,忽而亮,半响之后,才开口说道:“这个朱振倒是人才啊!”
“陛下的意思?”赵信疑惑。
“朕猜他还在,最少在你们来大明宫叙职之前,还在渝都城,但是只是今天而已,或许,现在他已经出去了!”牧景平静的说道:“火药工坊被炸开之后,三天时间,景武司,六扇门,神卫军,就没有一刻停下来了,我赌他不敢动,而这时候,你们都失去了信心,大多都是认为他已经逃出去了,哪怕认为他们还在城中,也会有些丧气,自然就会出现一些纰漏,这就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将心比心,牧景觉得,要是让自己来干这事情,这时候就是最好的时候,只要能轻易突出去,在渝都都抓不住,大明这么大疆域,那就更加不可能逮住他了。
“连续三天高强度的戒备,搜索,检查,不管是神卫军,六扇门,还是景武司的探子们,都透支了大量的体力,所以……”
谭宗也醒悟过来了。
他迅速拱手说道:“陛下,我现在就去让人去截住他们!”
“我也去!”
张火咬咬牙:“我亲自去北面官道坐镇,而且命令各部检查站警惕,所有的报告立刻上交,从今天早上到现在,所有经过的人,车队,都要检查一遍!”
“神卫军也去帮忙!”
马超点头。
“右司会立刻启动各部的暗探帮忙查探!”赵信目露凶芒。
“赵信留下!”
牧景突然开口:“你们三个去查人,这几天离开的任何车队,不管是运输什么重查一遍,包括水路,他们从水路离开,也不是不可能的!”
“诺!”
众人领命。
赵信留下来了,其余三人匆匆的离开了,这件事情影响太坏了,他们必须要挽回面子,最少把人救回来,哪怕是死的,也不能让他们离开渝都。
赵信站在牧景面前,面无表情,眼神却不太好,毕竟被这么耍,他的心里面的杀意也很大。
“赵信,谭宗他们未必抓得住人!”
牧景突然说道。
“陛下的意思,这些人已经逃出去了?”赵信眼眸阴鸷。
“你想过没有!”
牧景轻声的问:“他能在我们渝都藏这么久,不可能没有人帮忙,外人是藏不住了,不管是哪个客栈,那些租借院落的地方,只要一查就能查户籍,除非他们没有在客栈,没有在那些租借下来的院落,而且还有本地人的户籍,让他们躲过了检查!”
“谁这么大胆子?”
赵信咬着牙,道:“是不是朝堂上的人,要不我在朝堂上查一下!”
他其实也考虑过。
只是不敢去想而已。
如今牧景提出来了,他必须小心起来了。
“要说朝堂上没鬼,你也不相信啊!”牧景眯着眼眸:“其实曹操孙策他们的人,藏不了多深,因为我们戒备的早,但是……”
他叹了一口气:“当年李儒和贾诩,在朕还没有立足益州的时候,估计就已经在益州安排了棋子,这些人才才是藏的最深的!”
当年西凉在西南插入了暗子,是真不少,赵信搜出来一批,但是肯定没有扫干净。
要是李儒和贾诩都死了,也没有这么大危险,毕竟暗子都是他们掌控,但是现在他们活的好好的,这些暗子或多或少都会发挥一些作用力。
牧景对于这一点,还是有些担心的。
“这两人都是心思深沉之辈,还真难对付!”赵信的面容也变得有些严谨起来了。
“盯着他们先!”牧景轻声的道:“不必太高调,给他们机会,引蛇出洞才能打蛇!”
“明白!”
赵信点点头。
“另外……”牧景犹豫了一小会,本来还不想这么心狠手辣的,但是这件事情他还是被刺激了:“对渝都的一些商号,进行暗查!”
“陛下怀疑那些商号?”
赵信瞳孔微微一变。
牧景注重商道运转,所以造成了西南商业大兴,来往商队无数,拉拢了整个大明朝的一些经济发展。
天下很多人都把牧景当成商道教父级别的人,和当年的陶朱公,吕不韦等等并肩而立,甚至还在他们之上。
所以大明的人也对商人有了一些改观,在这里士农工商的影响力被削弱的很厉害,很多乡绅豪族纷纷转型。
商道也有的很大的影响力。
这时候一旦动了,对整个大明经济的影响,都是非同一般的。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牧景低沉的道:“我曾经是一个商人,商人是没有信仰的,我们只在乎一件事情,利益,只要给我们百分之五十的利益,我都能出卖身边所有人,给我们百分之一百的利益,连自己的都能出卖了,这才是商人!”
他太了解商人了。
儒家鄙视商贾,本来就是思想上的冲突,而商贾的思想,就是这样的势利,这是一柄双刃剑,会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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