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是喜悦的。
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是有些煎熬的。
比如马超。
马超得牧景诏令,舍弃了陇西军,把陇西军全数交给了庞德,当真是孤身入渝都叙职而来了。
可是来了渝都,却被牧景给晾起来了。
他一直在驿站。
一个月都过去了,可牧景就是不见他,每次他递书求见,都被退回来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仿佛他就是被遗弃在驿站的人。
这段时间,很煎熬。
他甚至有些想要放弃,直接回西凉得了。
他本以为应该有人看守他的。
但是却没有。
又一次他尝试出城,甚至往郊外走了上百里,依旧没有发现任何跟踪打听或者是拦截的人。
然后他又乖乖的回来了。
西凉年年征战,岁岁穷困,对于除夕和迎新岁的风俗倒是不太热衷,那时候,哪怕是马氏这等豪门,日子都不好过,谁会在意新岁节日。
这渝都之中,新岁气氛浓郁,到处都是喜庆,大红灯笼,街头小巷,甚至都能看到穿着新衣袍在嬉闹的孩子。
这样的气氛,是西凉见不到了。
可马超却感觉格格的不入,他好像一个人的孤独,融入不到这样的气氛进去。
他依旧安心的在驿站等。
不等也不行。
踏出了这一步,他根本没有后路,也不想让自己变成如同吕布那样,三刀两面的人,所以他现在只能熬着。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此做错了什么。
本以为他放弃兵权进入了渝都,应该是得到牧景的器重了,可现在不知道那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兵权放手了,人却没下落了。
难不成要被过河拆桥?
他不敢想。
可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真有这么一天,他就带着麾下十余亲卫,杀一个血流成河,哪怕是要战死,也要留下一个痕迹。
所以这些天,他就在驿站里面不懂,勤练武艺,专心起来,他的武艺倒是有突飞猛进了很多,如果是舍命一战,他有信心,能战黄忠。
那个号称天下武艺名列前三,名气第一的南阳刀王。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当今天下,武艺至强,并非一人,乃是二人,一个是所向披靡的吕布,吕布之强,马超倒是感受过,但是没有交过手。
而另外一个是黄忠。
黄忠战绩更甚吕布。
所以天下把他们二人并列为武将第一梯的位置,他们之间没有正面的切磋过,所以并没有胜负可言。
倒是有人期望他们能打一场。
“兄长!”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进来了。
“云禄,你又出去了!”马超绷着脸。
“是啊!”
小姑娘笑呵呵的说道:“我跟你说啊,这渝都城可太热闹了,什么都有的买,可好玩了!”
“就知道玩!”马超把枪丢给了旁边的亲兵,用毛巾擦擦身上的汗水:“这里可是渝都,不是咱们陇西,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兄长如何护着你,以后不许出门!”
他孤身南下,就带了十几个亲随亲卫,最大的心腹将领马岱都留给了庞德,另外就是带上了唯一他认为的亲人,马家云禄。
“才不要呢!”
小姑娘嘟着嘴,咬着一块饼,这甜甜的味道,她特别的喜欢,倔强的说道:“渝都咋的,这么多天,我看这里挺安全的,不像我们陇西,一言不合就拔刀子了!”
渝都的确不是陇西。
陇西位于西凉,和羌人,匈奴都混居,异族人不少,本身的民风就比较彪悍,就算是大街小巷上,一言不合直接拔刀开干的人,多不胜数。
而渝都。
这可是明侯府的治城,也是西南的忠心,治安是很重要了,牧景无数次强调,六扇门多次组织严打,别说是那些游侠,就算是普通的泼皮混混,都被打了一大批。
这导致了渝都的治安很好。
虽然还不至于到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但是比之外面,哪怕是中原的大城池,都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六扇门的作用力,可比县兵的作用力,要有用的多了。
“如今我们寄人篱下,凡事还是要小心,你这性子本身就不安分,你要是惹的事情,为兄到时候未必能保护得住你!”马超这话,说的有些悲愤。
放弃兵权,对他来说,是一次抉择,他自认没有做错,但是在渝都的遭遇,让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
没有了兵权,他能保得住了谁,恐怕连自己都是泥菩萨了,不然以他在西凉成长的性格,不至于到这么一个谨小慎微的地步。
“兄长,那明侯还没有召见呢吗?”马云禄小声的问。
“他或许已经忘记我了,拿走了陇西军,我,有些微不足道了吧!”马超自嘲。
“怎么会?”
马云禄大声的道:“吾兄长勇可冠三军,武可镇千军,如此人才,他明侯若是都看不上,那就是眼瞎,如此之人,我们何必投奔,大不了离开!”
“慎言!”
马超环视四周,虽然自认没有人能瞒得住他的气息靠近,但是还是要小心,景武司的能耐,他可是见识过的。
“的确该慎言了,很多的祸,都是从口出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何人?”
马超如临大敌,瞳孔张大,浑身的气息爆开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高度的集中起来了。
“明侯府昭明阁参政,北武堂从事,军法司主事,黄忠,黄汉升!”
一个魁梧的身影龙行虎步,从院落的门口,一步步的走进来了。
“南阳刀王?”
马超倒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之间,见到了黄忠,他看着黄忠的眼睛,锋锐的如同一把刀子,战意蠢蠢欲动。
“气息倒是不错!”
黄忠咧嘴一笑,看了一眼马超,道:“可惜,还是差了一点!”
他猛然一边,那如同儒雅书生的气质不见了,仿佛一头噬人的老虎,张开了獠牙,那强大的气息排山倒海向着马超扑过去,氤氲强大的杀气。
武艺到了他这个地步,已经初步摸到了那有些比较玄幻的破碎虚空边缘,精气神已经可以融为一体,神和气凝聚起来,要是碰到一些的精神比较弱的,隔空就可以镇压人。
甚至一人可压一军。
“好恐怖!”
马超的背脊汉流如水,但是他始终挡在马云禄的面前,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眸没有丝毫恐惧,而是战意凛然,挺拔的脊梁骨,也没有被压垮过半分。
但是有一点,黄忠的恐怖,他算是领略了,哪怕没有真正的交手,只是这一瞬间的气息对碰,他都能感觉一种要陨落的感觉。
“有点能耐!”黄忠敛气,又恢复了一瞬间的那种人畜无害的感觉,淡淡的道:“可惜,你要是早生十年,倒是有资格和某论武了!”
就是现在还没有资格的意思。
黄忠虽非一个傲气的人,然而成就到了这一个地步,他有资格以一个武人的身份,评论天下的武将。
“不用十年,再过三年,吾必能与汝一战!”马超傲然的说道。
他感受到黄忠的强大。
不用出手,他知道,不是对手。
但是他并没有颓废。
而是战意更胜,他有信心,自己能超越的黄忠的。
“那你就要抓紧时间了!”黄忠感叹:“红颜易老,英雄迟暮,我会渐渐的走下坡路的,再不复巅峰之时!”
时间是杀猪刀,强如黄忠,也会在巅峰之后,感受到自己的状态会渐渐的没落。
虽然有这样的历史,他六七十岁,还能和关二爷打一场。
但是无法证实。
而且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两三年之内,他还有能耐和吕布战一场,但是时间在场,他未必是吕布的对手了。
吕布比自己年轻,巅峰的时间会更长,而自己,巅峰的状态,维持不了多少年的时间的。
“我会的!”
马超咬咬牙,他坚信能自己能在黄忠巅峰的时候,与之一战,这是武将的自信,他不屑去打败一个状态不足的黄忠。
“主公要见你了,你可做好的准备!”
黄忠今日来,就是来传召马超的。
至于为什么是他亲自来,这一点他不知道,他只是领命而为。
“现在?”马超期盼的很久,这一刻却有一丝丝的忐忑的。
“对,现在!”
黄忠道:“新岁休沐之后第一次点卯,主公就发了第一道诏令,见你!”
“某换一身衣袍,马上随汝去见明侯!”
对于这一次会面,马超心中也有一点的猜测,那将会决定自己未来的命运的,不到他不重视起来了。
马超换了一身长袍,身上的武器,包括佩剑,都放下来了,亲卫也不带,孤身随黄忠去见牧景。
“小姑娘,日后说话要谨慎啊,明侯从不是一个瞎子!”
黄忠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对马云禄多说了一句。
他跟着牧景很久了。
对牧景的忠心,少有人能媲美,在他心中,牧景是一个志向远大,而关怀百姓的好主公,值得他拥护一辈子的主公,不容他人诋毁。
马云禄少女心性,倒是没有多少敬畏和害怕,就是吐了吐小舌头,仿佛是一个做错事的少女而已。
…………
马超随着黄忠进入了明侯府。
他还是第一次来明侯府,明侯府如今统治的整个的西部,西南西北都是领地,暗地里面多少人称之为西朝,可庞大的西朝,中枢居然是一个这么简陋的地方,还不如一个太守府。
明侯府南迁的太急了,所以并不宽阔,而且有些寒酸,甚是很多官衙都是建立在府外的,这自然也就被人看不起了。
虽然新府已经开始修建了,但是如今新府没有落成,唯有暂居于此,而且不愿意花费更多在这方面做改变。
转过几个长廊,直接迈入了昭明阁。
大堂之中,有些冷寂。
休沐之后,第一日点卯上工,昭明阁的文吏虽不少,但是大部分的人,此时此刻都在忙碌整理手中积累下来的那些文卷,没有人有空闲来接待。
大堂是议事的,牧景的官衙,在堂后,一个宽敞的厢房之中。
“主公,马超带来了!”
黄忠拱手待命。
“嗯!”
牧景抬头,放下了手中的笔,笑了笑,道:“来的不慢啊,你们两皆武将,不较量一下?”
“他,还差点!”黄忠耿直的说道:“势均力敌,方有战意!”
马超闻言,咬咬牙,心中顿时有一团火焰,总有一日,他要和黄忠打一场,必须让他知道势均力敌是什么意思。
”别说的太直白了!”牧景倒是不意外,如今的马超明显年纪还不大,还不至于能让黄忠出手,黄忠的武艺,当世绝顶的:“对晚辈,要有耐心!”
“是!”
黄忠点头。
“马孟起?”牧景的眼神,这时候才开始正面打量马超,这马超倒是比他想象之中,更加的俊朗,不是说西凉都是粗人吗,怎么有这么一个小帅的小伙子,还是一个羌汉混血,混合两族之间基因,相貌帅起来还有特点的,要是放在自己的那个时代,不仅仅是小鲜肉,还是能演硬汉的不二人选啊。
“陇西马超,拜见主公!”
马超四平八稳的行礼。
“坐吧!”牧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从桌子后面走过来,走到了前面的位置上,然后跪坐竹席上。
“诺!”
马超坐在对面,心中有几分忐忑。
“主公,那某先告退了!”黄忠想要撤了。
“站着!”牧景淡然的道:“年初三,赢我六千钱,那这么容易过得去啊!”
“主公,不带这样公报私仇的!”
“不好意思,你家主公我,小心眼多!”牧景撇撇嘴,不公报私仇,那只是场面话来的,赢了他的钱,他怎么也的找回场子,输人不输阵。
黄忠只好蔫这脸,如同门童一样,站在旁边。
马超倒是有些吃惊两人之间的互动,按道理一方主公,不应该是展示之间最英明神武,仁义无双的一面吗,怎么给他看的这么真实一个主公啊。
“马超,会品茶吗?”牧景问。
“不会!”
马超道:“会喝酒!”
“那就喝酒吧!”
牧景拍拍手,外面送进来两两坛子酒。
“用碗,还是用杯子!”
“属下以前都是直接对口的!”马超的狂野,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西凉人,就是彪悍啊!”
牧景竖起了手指:“你焖一口给我看看!”
“来就来,轮酒量,某家何惧天下人!”马超拍拍酒坛子,一股就酒香味扑面而来了,他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醇的酒香味,身上的酒虫都要出来了,直接一口闷下去了。
“呼!”
可是才喝连一口,他就感觉浑身都烧起来了一样,没办法继续对口下去了,还吐出了一口长长的酒气。
“这傻子,这可是烈酒,军中都是用来当酒精的,谁敢一口闷啊!”
黄忠站在旁边,为马超祈祷起来了。
蒸馏酒,普天之下,唯牧氏而有。
然而酒这东西,耗费粮食,平日不会多做,买卖方面也尽量减少,毕竟如今的粮食,更加重要一点。
不过军中的酒精从来不缺,这可是消毒的良品。
这种烈酒不仅仅贵,而且有价无市,也就牧景这里能喝得到,就算是他们这些参政的家里面,也鲜少有的。
而且哪怕是黄忠这等酒量的人,都要一杯杯焖,一口焖酒精的人,还真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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