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进了军营,李显城、郑鹏一行很快从队伍中脱离,没一会,所有人换上了回纥族勇士的打扮,只是衣服内多了一套牛皮特制的软甲。
扮成回纥族是经过深思熟虑,一是少数民族装备差,训练不足,军纪相对涣散,战斗力不高,容易成为攻击对象,有利于创造战机,要是换成大唐精锐部队,就怕敌人闻风而遁;二是所扮的对象要有足够的人口基数,西域那么多少数民族,有的倾全族之力也就一二百人,回纥族在西域也算一大族。
“这身什么来的,穿着别扭。”李显城在贴身待卫的帮助上,穿上回纥族战士的装束,整个人也别扭起来。
平日披惯坚固的铠甲,金属感十足,看起来也威风凛凛,穿上以皮为主的皮甲后,左右感觉不自在。
心腹洪明解释道:“千骑使,这里和禁苑不同,禁苑范围不大,马力足够应付,西域地广人稀,经常一跑就大半天,穿重甲马吃不消,再说这不是秘密行动吗,其实这些皮甲还是挺轻便,多穿几天慢慢就习惯了。”
刚穿戴好,郑鹏就施施然走过来:“李千骑使,衣服换好了,现在要干什么?”
“初来乍到,先去拜访一下镇守使,后面的行动,还得他协助。”
“好。”
两人刚准备去找早一步回来的唐宽,一个传令兵急匆匆跑过来小声禀报:“报,于阗镇镇守使唐将军到。”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郑鹏和唐宽相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向营门的方向走去。
“见过唐将军。”
“军中没那么多规矩,二位千骑使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李显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初开乍到,应该是我们拜访唐将军才对。”
唐宽摆摆手说:“惭愧,身为一方镇守使,却不能保一方平安,还要劳烦二位千里迢迢到这种苦寒之地。”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都是自己人,唐将军千万不要客气。”李显城一脸正色地说。
能担任西域四大军事重镇之一于阗镇的镇守使,唐宽靠的不是运气,也不是背境,而是实打实的军功,在他担任于阗镇镇守使的任期内,跟吐蕃大小血战不下百场,负伤几十伤,多次与死神擦身而过,号称于阗镇最硬的一块骨头。
对这种军中英雄,李显城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两位千骑使”唐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刚到于阗镇,作为东道主,本将应尽地主之谊,替两位接风洗尘,可惜天不遂人愿,那伙流匪又来祸害了,特来邀二位一起去察看,看看有什么线索。”
李显城面色一肃,一脸紧定地说:“唐将军,某不喜欢喝接风酒,要喝也喝庆功酒。”
“我们到这里,就是要把那伙人渣宰了,唐将军,带路吧。”郑鹏也当场表态。
几个月前,就听说这伙流匪,他们竟敢攻击狼牙堡,正好碰上崔希逸督建,激战一晚,有惊无险渡过,郑鹏听到这件事,第一反应是吐蕃假借流匪的名义去拨大唐的前沿哨所,以为只是突发事件。
没想到,几个月过去,这股流匪还在,不仅在大唐边军的围追堵截中生存下来,还在大唐境内屡犯血案,最后连羽林军也出动。
自己也糊里糊涂被李显城拖到这里。
唐宽也是一个很干脆利落的人,叫了一声走,率先走在前面。
郑鹏和李显城各自带了一队人紧紧跟上。
在路上,唐宽大致介绍了一下遇袭的基本情况。
遇袭的地方叫窝儿村,是一个建在山谷内的村庄,人口约二百三十,是汉、尉头族、回纥族三个民族杂居的地方,在人烟稀少的西域,窝儿村算是一个大村,唐宽刚刚接到窝儿村出事的报告,顾不得准备到一半的接风宴,当即邀请二人赶往事发地。
一行人风驰电掣,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窝儿村。
“好大的血腥味。”还没进村,郭子仪抽了一下鼻翼,有些惊讶地说。
周权点点头说:“我也闻到了,这些可恶的贼子。”
郑鹏看看村口戒备森严的村口,沉着脸说:“走!”
说完,跳下马,率先走了进去,阿军不敢怠慢,马上紧紧跟着,周权、曹奉很有默契地跟在左右,有意无意把郑鹏护在中间。
血腥味这样重,也不知暗处有没有敌人埋伏,保护主将安全要放在首位。
还没进村门,郑鹏不由心中一紧:二名村民打扮的汉子被尖锋的长矛钉死在村口旁边的两棵树上,都是一惊惊恐状,显然是活生生钉死在这里。
现在是响午,太阳还挂在天上,不知为什么,看到满地的鲜血、尖锐的长矛、放干血干涸的尸体还有那两双惊恐万状的眼睛,郑鹏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有点碜人。
李显城倒是艺高胆大,跟面沉如水的唐宽问道:“唐将军,发现的时候,就这个样子?”
“没错”唐宽有些沉重地点点头:“为了找到线索,本将下令,没有必要,不要破坏现场,尽可能保护线索。”
说完,唐宽伸手轻轻帮两名被钉死村口的村民合上眼睛,然后一脸沉重地往里面走。
进到里面,郑鹏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睛也越来越红,有点像饿极了狼的眼睛。
快要出离愤怒了。
窝儿村内一片狼藉,所有的房屋都被点着,到处都是尸体:
一名老者被扔进火堆里,膝盖以上烧得像焦炭,只剩下一双穿着布鞋的小腿在火堆外,惊悚而诡异;
树梢上挂着一名大约三四岁孩童的尸体,周围的树叶让血染得通红,让人瞪眼欲裂的是,孩童的脑袋却在地上;
墙边有几名壮汉,全部身首异处,没有脑袋的身体被一支长矛串成一串;
草丛里,几具女子赤裸的尸体显得格外惹外,让人惨不忍睹的是,所有女子身上都是伤痕累累,有的下身还插着木条,显然生前受到极大的凌辱和虐待;
一名里正打扮的族老,平躺在村中央的广场上,头和四肢都系着绳子,显然是被人五马分尸;
族老尸首的旁边,还用确下的手脚摆成一个大大的“死”字。
......
“这群人渣”郑鹏咬牙切齿地说:“要是让我抓到,一定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前血腥而残忍的一幕,已经超过郑鹏的认知,郑鹏此刻已经出离愤怒了。
死人见得多了,连城一战,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许多大唐优秀的将士马革裹尸,郑鹏看到是心痛,可没有愤怒,沙场喋血是将士们的责任,马革裹尸是将士的宿命,可那是军人,训练有素的军人。
这里呢,全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还有没有反抗之力的老幼妇孺,那些流匪不仅抢掠,还虐杀百姓,他们已经不是人,而是畜生。
不对,畜生也不如。
李显城握着横刀的手都在颤抖了:“可怒也,这些渣滓竟然这般无法无边,不把这群流匪赶尽杀绝,某誓不为人。”
知道流匪在边境扰民,无恶不作,但是知道、听到和亲眼目睹感觉完全不同。
一向以冷静自居的李显城,感到自己快要暴走了。
唐宽沉默了一会,很快说道:“二位知道本将千里迢迢到长安求援的原因了吧,不是本将没信心把他们剿灭,而是想尽快把他们正法,让百姓少受一些罪。”
辖区内出事,唐宽也想过捂住,捅出去有损自己的威名,弄不好官位不保,可随着事态越发严重,特别是遇害者不断增加,受到良心的责备,迫不得已之下先向其它军镇求援,最后放着前程不顾,亲自到长安求救。
郑鹏知道唐宽这种戍边官不易,轻声安慰道:“唐将军,你受累了。”
“受点累不怕,就怕没早一点把真凶正法。”唐宽的老脸都有些狰狞。
李显城有心岔开话题,左右打量了一下,开口问道:“唐将军,窝儿村还有活口吗?”
“暂时没找到活口,已通知户房的人来核对了。”
“怎么知道这里遇袭?”
“巡逻的将士发现这里有浓烟冒起,驱马前来查看,这才知道窝儿村遇袭,全村被...屠。”
郑鹏接着问道:“看到浓烟升起,巡逻队有尝试追踪或搜索敌人吗?”
看到烟起就赶来,敌人肯定带着抢来的赃物,这样一来移动不便,要是追赶得及时,应该找到线索。
唐宽摇摇头说:“巡逻队一发现异常,除了派人前去查看,也第一时间用响箭通知周围的巡逻队,对这片区域进行包围、搜索,可惜一无所获。”
说到这里,唐宽对身边的亲卫吩咐了几句,很快,那名亲卫拿回一把烧剩的香梗。
唐宽拿过那把香梗,有些无奈地说:“二位请看,这是香梗,要是猜得没错,他们离开时并没有第一时间放火烧屋,而是点燃这些长香,待香烧到尽头时会引燃事先放好的柴火,从而达到烧毁这里的目的,如此一来,大唐边军赶到前,他们早就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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