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杭州克复!
当这个消息传来之后,整个南京尽是一片欢腾,现在既然是对大明的将来再悲观的百姓,也不会有丝毫的悲观之意,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从南京克复直到现在,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胜利。
南京克复、江北克复,再到尽歼十万所谓“安南”清虏的宿迁大捷,在人们还没有从那耸立于黄河畔的用清虏首级筑成的京观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时候,现在又传来了杭州克复的消息,他们如何能不对未来充满希望。
“那杭州城外,筑起的可是数万清虏脑袋筑成的京观!”
在南京城内,每当人们提及京观的时候,总是显得神彩飞扬,自宿迁大捷忠义军为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京观”起。对于中国的百姓来说,“京观”这似乎有些不雅的玩意,却总会让百姓们之为兴奋。
“京观高愈百尺!”
这不仅仅只是炫耀武功,对于经历过满清屠戮的百姓来说,他们看到的是大仇得报的爽快。
“以德报怨,可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夫子的教训早就渗透到中国人的骨血之中,或许有些人会叫嚷着以德报怨,但是对于绝大多数百姓来说,他们骨子赞同夫子的教训“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那京观,或许听起来有些令人惊悸,但是却让百姓们为之欢喜,从忠义军于黄河畔筑起京观,再到现在郑军于杭州城外筑京观,这一切无不在向人们传递着一个信号——我们要报仇雪恨!
是的!
十五年的血泪必须要以血来偿!
而延平王顺应民心筑以京观的举动,更是让百姓们为之欢呼,为之雀跃,而对于
延平王本人来说,这同样也是他所需要的,不过,在他倍觉欣慰的时候,内心却总有些许遗憾。
“杭州杀敌愈三万,此役虽是大胜,可是相比宿迁,感觉总是差了许多!”
在甘辉的面前,尽管面上因为浙江的收复带着喜色,但郑成功的语气间总显得有些失落。
“宿迁之战,成仁以7万新卒力拼清虏近八万劲卒,此战可谓是惊天地而泣鬼神,实是我大明自建奴谋逆以来,前所未有之大胜,什么满万不可敌,不过只是笑话,相比之下,这杭州城虽说夺下了,可总差了许多啊……”
郑成功的语气中带着些可惜,当然那语气中却又尽显欣赏之意。
“当初第一次见成仁时,只以为他不过只是会耍嘴皮子的江湖郎中,可谁曾想他之悍勇远甚一般人,手持斩马重刀力搏数个时辰,成仁之悍勇,实是言语难以形容……”
作为武将,郑成功从来掩饰对于悍将的欣赏,别说是他,即便是这样的夸奖之词落在甘辉的耳中,他也是笑眯眯的说道。
“成仁自入军中以来,素以悍勇而著称,主帅如此,其部下又焉不悍勇……”
似乎此时他们两人对于朱明忠,对于江北完全没有丝毫芥蒂,可是那眉宇间的此许无奈,似乎也在隐隐的透露出两人的内心的真实想法。
先是通济门血战令其名扬天下,现在再加上这宿迁一战,朱明忠大有隐隐为大明第一名将的势头,便是在这南京,不知多少文人士子为其吟诗诵功,不知多少人感叹着他的悍勇,传道着他的忠义。
而相比之下,杭州的大胜似乎显得有些不够分量,事实也是如此,杭州守军不过万余人,既便是加上守城的民壮,亦不过两三万人,相比之下,朱明忠所面对的却是七万余强虏,一日厮杀酣战之后,近八万清虏或死或降,黄河为之染红,那场血战可谓是惊天地而泣鬼神,即便是郑成功在看到战报时,也曾为之热血沸腾,更是感叹着此战若是换成他自己,换成郑军诸将,都不一定能打赢,可朱明忠却赢了,尽管一战之后,忠义军伤亡过半,但这一仗却从根本上打下了清虏的气势。
甚至现在在北方,都有人传说着“忠义军满万不可敌”,曾几何时,这是辽东言称清虏的言语,现在却全落在朱明忠的身上。
“主帅用命,部下焉敢不用命,成仁练兵确有其长处,可成仁之所以屡战屡胜,靠的却是其身先士卒,前几日苍水所部下以南昌,李子渊亦的身先士卒,冲杀在前,如此才有南昌城破!”
甘辉出人意料的提到了另一个——李子渊,此人出自忠义军,曾是朱明忠的心腹,现在更是张煌言麾下头号悍将,张煌言与江西,屡战屡胜,靠得正是李子渊所领的五千精兵。
“李子渊此人,背主自立,虽是悍勇,可人品有伤,不可大用!”
摇着头,郑成功冷笑道,
“真不知道,未曾想,此等人品低劣之徒居然也拜入钱公门下,与本王系为同门,实在是……”
尽管没有直接道出对钱谦益的不满,但是任谁都知道,这几日,郑成功对钱谦益可谓是满腹怨言,究其原因倒也无他,正是因为吴伟业,其于扬州所图并非是为南京掌握盐税,而是试图以盐税为器,对朱明忠加以攻击,以图杀其“正国法”。
如果不是因为吴伟业跳江自杀的话,恐怕仅凭那份供述郑成功就会命人将其凌迟处死,从而以泄心头之恨。可即便是吴伟业死了,仍然让郑成功对钱谦益生出了满腹的不满,
“杀朱明忠以安天下!”
今天这些人可以杀朱明忠,那么明日是否就会把念头打到郑某的身上?既便是心知那些人之所以欲杀朱明忠,正是因为其倾向于张煌言,杀其可断张煌言一臂,如此才能安以天下。
但对此,郑成功仍难免会有种兔死狐悲之感,毕竟,他同样也是武将,今岁可为天下杀朱明忠,那么待到将来,会不会有人建言“杀郑以安天下”?
也正因如此,郑成功才会对钱谦益生出不满,在他看来,钱谦益做的有些过头了!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的话,甚至可能有会动摇军心!所以他才一直未将此事传出,吴伟业跳江也变成了“失足”,至于巡盐御史的人选,为了安抚朱明忠,更是命其推荐合适人选。
甚至对于朱明忠在扬州抄没盐商一事,他也是选择了默许,对于抄没所得,除了对其主动送来的价值数百万两的古玩字画之外,其它抄没所得,一率未曾加追究,朱明忠同样也需要加安抚,毕竟吴伟业是他郑成功派去的人。
朱明忠可以不杀吴伟业把他礼送回南京,可是他郑成功却不能不有所表示,而他能的是什么?只有赞同他的抄家,眼睁睁的看着他掌握江北。
尽管千方百计的对此事加以掩盖,但每每想起此事,郑成功都有一种吃了只苍蝇般的感觉,就像是现在,同样也是如此。尤其是想到吴伟业是他的老师钱谦益推荐之人,如果说钱谦益不知情,他第一个不信。
“实在是糊涂,糊涂至极!”
嘴里这么说着,郑成功甚至恨恨的说道。
“我这个老师,当真是老糊涂了……”
若是当着其它人的面,郑成功绝不会这么说钱谦益,毕竟无论如何,其都是他的老师,但是在甘辉的面前,郑成功并没有掩饰他的情绪,甘辉是武将,本身就不在意这些礼数。
“王爷,钱宗伯的年岁确实大了,都七十几许的人了,按道理来说,也应该享享天伦之乐了……”
甘辉附和着王爷的话时,又说道。
“不过,宗伯其人志在大明江山,若是现在请其致仕,恐怕其势力不愿,若是王爷不愿见他,便不见他便是了,反正他并不是府官。”
在南京的官员之中,掌握实权的往往是延平王府六部府官,至于像钱谦益这样的官员,虽是顶着官员之名,但大都只是闲差,顶多只算是王爷的幕僚。
若是郑成功不愿见其,只需说上一声,他们别说是参与政事,便是这王府都不见得能进得来。
“哎,他毕竟是本王的老师啊!”
无奈的摇头轻叹一声,郑成功又问道。
“听说,昨日有从扬州使出的漕船,往江西运去了十万石米是不是?”
“正是,这十万石米,是张尚书从成仁那里购得,这成仁缴了清虏的粮库,粮食多的吃不完,张尚书那边如今江西初定,加之秋粮早已为清虏征纳,他不愿加重百姓负担,所以才会从成仁那里买米,别说是张尚书那,末将听说,南京的市间吃米,也多少从江北购得……”
郑成功略点下头,南京从江北买米,这并不是新鲜事,毕竟朱明忠取淮扬的时候缴获甚多,现在他所考虑的却是另一件事。
“苍水从江北购得米粮倒是无事,只是……”
只是两者之间恐怕不仅仅只是米粮那么简单啊!
或许,吴伟业的心机让郑成功心寒,但他的话未偿没有一丝道理,心底这般寻思着,郑成功又对甘辉吩咐道。
“张尚书那边既然急需用粮,回头本王便命人送去几万石粮食,以解其一时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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