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阳,白波大营。
白波大营是为了整编西军而建,早在赵佶登基初期就被提出来了。现在赵佶已经当了七年天子,占地上万亩,足够驻扎十万大军的营地也已经建成,却一直因为西军以各种理由推脱而空空如也,直到章援率领的数千教化团兵马抵达,才算有了第一批入驻的军队。
根据都军机司的调度房制订的计划,大教化团的兵马会在白波大营驻扎至少十天,等待从开封府还有临近的登封县开来的道兵、僧兵全部抵达,才会再次踏上征程。
所谓道兵、僧兵,其实并不是由真正的道士和和尚组成的,而是由参加大教化团的寺庙和道观出面招募的壮丁装成的僧道。不过这些伪装的僧道并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训练,也没有配备器械,没有几个月到一年的调教是上不了战场的。
即便是从界河出发的五千步骑(步兵4000,骑兵包括辅助的轻骑随从在内总共1000),也远远没有达到精锐的程度。
所以滞留白波大营的这十来天中,以马政、王扆二人为首参谋军官团也没有丝毫放松,依旧在加紧整训。
武好古陪着章援在空旷的白波营地中检视,他现在已经把都军机司、步军学堂、骑士学院、水师学堂办起来了。还在殿前军、侍卫马军、侍卫步军、上四军、沿海市舶制置司、朔方路帅司、西北宣抚司、模范新军等处开设了总军机房。还把模范新军的架子给搭起来了!
短短的几个月中干成了那么多的事儿,武好古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不过在北宋官场混了那么多年的武好古,还是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即使他一时没有想到,他带到开封府来的幕僚赵佳人还是会提醒他的:改革这种事情,步子太大了可不好!
所以在把那么多机构撑起来,又把御前三直的牌子变成了模范新军后,武好古就把都军机司那边的日常工作甩给了副使张叔夜和权发遣调度房(相当于作战处)章之凤、权发遣机宜房赵佳人、权发遣军法房何天然、权发遣训练房苗傅等人、殿前军机房主事陆人嘉等人。自己带着郭小小一起以视察白波大营的名义出了开封府去和章援碰面了。
现在两人并肩走着,后面跟着一大堆教化团总军机房的武官,那个坑了蔡京和钟傅的陈剑赫然在列。他现在是马政的副手,官拜教化团副总军机。而且马政是武好古的骨干,不可能一直在西北呆着,所以将来的教化团总军机就是他了。
至于于同道、刘龙、薛定三人,也分别担任了马军部将和步军部将,现在正在调教自己的部队。
武好古和章援在一处用木栅栏圈起来的马场前停了下来。远远的就看见500个骑兵分成了10队,都组成长方形的密集队形,慢吞吞的在小跑。比起假子骑士和生女真敢达能够发动的快速集群突击,这些骑兵差太多了,速度一快阵型就会散乱。不过在骑兵学院的专家们看来,集群冲锋还是要比散乱的马上肉搏强多了……
章援这时注意到了这些骑兵们胯下的战马都高大神骏,于是就问武好古道:“崇道兄,沧州马是怎么回事儿?过去没听说过沧州出骏马啊,现在怎么一下冒出恁多的良马?难道沧州的气候特别适合养马?”
宋朝士大夫对养马的认识是建立在“环境影响说”上的,所以忽视育种配种,强调马匹生长的环境,认为只有在寒冷草原上才能养出优秀的战马。而在中原缺乏天然草原的情况下,甚至不惜征用农业种草,人工制造出草原,模拟出“最适合”养马的环境。可惜也没啥效果。
所以当章援发现没有大片草原的沧州居然养出了良马,感到惊讶也就不奇怪了。
武好古笑着:“沧州哪有什么特别的气候?还不是和河北各地都相差不远?沧州马好,主要是引入了波斯马、大食马和青唐龙种马的缘故,而且还严格控制种马和母马的交配……给所有的良马都建立档案,记录它们的血统,按照血统进行交配。同时,对种马的选择也比较严格,不轻易阉割马驹。
说起来也不复杂,只是做起来很不容易,而且见效也慢,群牧监怕是学不来的。”
界河马场已经开了七年,一共繁殖出三代界河马。初始的时候只是波斯种马和中原、契丹的高大母马杂交。后来又引入了天竺折耳马、青唐龙种马,又开启了几个新的谱系。
到了如今,总算是有点成绩了。不过还远没有到达马种定型(就是极高的良马率)的程度。想要最后定型,恐怕得花费几十年时间。
对于一任群牧当不了几年的文职官员来说,这种效率是根本无法接受的。
章援默默点头,半晌之后还是道:“崇道,沧州马渐渐出名,朝中少不了人要惦记,到时候怕是会向界河征调种马,你一定要早做准备。”
其实已经有一些在沧州、清州、信安军、保定军、河间府等处任职的官员上了奏章,报告了“沧州出良马”的消息。
听着章援好意的提醒,武好古感激地一笑道:“这事情我早就有准备了。现在界河马总算有点基础了,不仅我的马场在养,安置在沧州的骑士之家也都得到了马种。要拿出几十匹可充种马的公马,还是可以办到的。”
武好古在界河养马的事业其实是在烧钱,根本没有盈利的可能。而且他还让界河马场免费为沧州骑士之家的母马提供配种服务,从而提升沧州马的质量,以便培育出一个可以为骑士家庭创造收入的养马产业。
既然是产业,当然就要有市场,有利润。而沧州马的市场除了界河商市(包括驮马、挽马、赛马、走马、战马)之外,当然就是冤大头一样的大宋朝廷了!
朝廷要征调种马是不可能,只能高价购买……到时候又少不得一番讨价还价了。
……
武好古琢磨着怎么把沧州马高价蒙给朝廷的时候,臭名昭著的大殖民者纪忆已经到了明州。
他是丢开主力船队,自己乘坐着“光明之神”号来到东南第二大港明州沈家门港的——这是个内河港口,位于大浃江和余姚江的交汇处。而余姚江又连着大运河江南段,也可以看成江南运河的一部分。大浃江通海,余姚江又连着运河。而大运河的江南段又直通长江和中原的运河体系。
正因为四通八达的水上交通体系,明州也就成了江南地区最繁荣的海上贸易港口了。
不过纪家海商的东方总堂并不在这里,而是摆在了平江军——此时的平江,也就是苏州也是一个沿海城市。后世上海市的苏州河,此时名叫吴松江,是平江军和秀州的界河。而位于苏州河下游的黄浦江,现在还没没有出现,黄浦江下游入海的这一段河道都是属于吴松江的。
而吴松江的上游则连接着江南运河,也就是直接通入了平江军的城池。
在纪家的先辈们看来,属于平江军昆山县和秀州华亭县共有的这段吴松江远比明州大浃江要好,更适合成为海港。所以就把总堂迁到了平江,而且还斥巨资买下了吴松江两岸的大片土地,然后曾经的江南第一海商就变成了第二海商,被明州谢家超过了……
顺便提一下,纪忆这厮名下还拥有吴松江下游,上海务一带的八个庄园,总共有八万亩土地(上海市中心5328万平方米的土地储备啊)……如果能持有到21世纪,世界首富也当上了!
可惜纪忆根本没有参透地产兴邦的真谛,对自己拥有的上海市的土地一点兴趣没有,今次南下甚至不去多看一眼,直接就去了繁忙的直堵船的明州大浃江。
不过他并不是来做买卖的,也不是来和明州市舶司或者明州州衙的官员见面的。而是微服前来,在来远亭码头下了船,就带着玉爪龙成贵,雇了毛驴,一块儿去了明州州城外的一所又大又破旧,也无甚香火的宝云寺。
今天并不是上香的时候,大云寺的山门闭着,门前只有一个正在打扫的小和尚。成贵下了驴子,上前去问:“请问静明法师在么?”
那和尚抬起头,看了眼成贵和纪忆,忽然笑道:“可是玉爪龙和纪大官人?小僧是方杰啊。”
成贵定睛一瞧,才回头对纪忆道:“大官人,真的遇上方杰了。”
纪忆也下了驴子,走到眉目清秀,不过十五六岁的方杰跟前,笑问道:“听说你入了方腊门下,现在是静明大师的徒孙了。我问你,你师祖在吗?”
小和尚唱了个肥喏,笑着回道:“纪大官人,静明大师是六个月前回到宝云寺的,今日正在寺中。”
纪忆道:“那就前面带路,我今日就是来拜访大师,并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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