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官,西贼的统军是个姓李的贼人,狡诈得很,想把咱们骗得远离安塞堡再和咱们开战!”
高俅多聪明一人啊,怎么可能让察哥和萧合达的诡计给骗了?回到自家阵中,就和童贯说破了对方的诡计。
童贯只是笑了笑:“区区雕虫小技,咱家早就看破了。”
高俅笑了笑:“就知道瞒不过大官,那么咱们这就回寨子里去吧。”
“回去?”童贯摇摇头,“打都没打就回去了?”
“还要打?”高俅摇摇头,有些惶恐地问,“大官难道不怕有诈啊!”
“不怕。”童贯笑道,“咱们也有四个将的兵力,两万人的大军,战兵七八千人,可没那么容易让西贼给击破了。再说从安塞堡到塞门寨这一路地形都不怎么开阔,沿途千沟万壑,处处都有险可守。昔日元昊亲率十万大军击刘平、石元孙与三川口,不也苦战多日,方才分出胜负?
眼前这股贼军,难不成还能和元昊的十万大军相比?况且昔日刘平、石元孙乃是孤军,四下并无应援,才被元昊所破。而如今鄜延路诸军正向延安靠拢,横山北麓还有武好古一军迫近石州、夏州。眼前这股贼军可谓腹背受敌,极为不利。我军只需要持重缓进,就不怕中伏了。若是堂堂之阵,在这等地形上,又有何惧?”
高俅现在胆子也肥了那么一丁点儿了,毕竟在湟州见识过尸山血海,党项人的精锐也不是没有打败过。况且眼前的两万党项兵看着并不很强,应该是容易对付的弱兵。
但总还有些犹豫,低声说:“大官,话是这么说,可就怕有个万一啊!现在情形对咱们有利,功劳也赚得够了……多了也无用啊!”
最后一句话说得可真有点太直白了,高太尉已经赚足功劳了!武好古在银州拿下的功劳,他也有一份。在安塞堡退敌的功劳也有他的份儿,一个遥郡还怕没有吗?
再说宋朝的武人真的是功劳越大越好吗?当今官家是心大,可他毕竟姓赵啊!而且朝中还有许多喜欢找武官麻烦的文臣大青天呢。功劳不大还好,要是功高盖主了,有人说你跋扈都得害怕上老半天,这日子过得多没劲啊!
将门边角料出身的高俅太明白这一套规则了,所以他没太高的要求,这辈子能有一任三衙管军就心满意足了,再往上去当同知枢密院事那可就是众矢之的了。
童贯已经明白高俅的意思了,他又想了想,“不如这样吧,咱们吊在西贼身后10里开外,同时再派精锐前出,占据沿途高地,这样就能万无一失了。”
这里是千沟万壑的陕北延安啊,十里在山沟沟里弯弯曲曲的道路,对于高俅、童贯的大军而言,已经是足够安全的距离了。别看童贯高俅手中实际只有一万四千人,可是只要这一万四千人依托地形,摆出枪林箭阵,十倍的西夏军队也不敢硬冲的。
童贯和高俅定计妥当之后,便率领着四个将,账面两万,实际上不下一万四千人的步骑大队,列阵而进,缓缓追赶在装作乱纷纷撤退的西夏大军背后。
……
夜色当中,篝火在沟壑山谷间烧得旺旺的。退了大半天的西夏大军,重要在塞门寨和安塞寨之间的崎岖地形上暂时扎了下来。
早有提前撤退的卫戍骑兵把周遭的山谷沟壑翻了个底朝天,确保没有宋军潜伏,然后又占据了几处高地,以掩护庞大的西夏军团。
大堆大堆的篝火随后被燃了起来,还有从塞门寨已经南下途中发现的村落中搜罗出来的各种好吃食,都由随行的负赡兵烧得滚热的将出来,去伺候那些铁鹞子和卫戍军的大爷。
还有一些负赡兵趁着做饭吃饭的时候,搭建起了帐幕,一个个小小的帐幕都搭在篝火边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将这陕北寒冬的低温,稍稍驱散了一些。
察哥此时此刻则和萧合达一块儿,登上了一处视野开阔的黄土塬,凭高眺望十余里外宋军的宿营地。
高俅果然名不虚传!虽然被从安塞堡中诱了出来,但是并没有急于追赶西夏大军,而是缓缓尾随在西夏大军背后,相距十余里。
而且在行军途中,还不断派出小股精锐在大军之前抢占沿途的制高点,几乎是步步为营的前行。还真是不露一点破绽给对手啊!
萧合达看了一会儿,对察哥说道:“大王,要不明晚某家带兵去试探则个?”
“试探?”察哥看着萧合达。
萧合达笑了笑说:“顺便再败上几阵。”
“骄兵之计?”
“对!”萧合达道,“前日塞门寨上来报,说是有不少横山蕃部的步跋子来投,正好驱使他们去和宋军交战。”
“好!就怎么办!”
横山蕃部的小强盗当然是拥护西夏这个大强盗的,大强盗会领着小强盗去抢汉人啊!所以听说大白高国的兵马又越横山南下了,他们自然纷纷来投了。
只可惜如今这世道,做贼也是有可能赔本的。
西夏祥祐军司原本的老巢石州,现在已经被将近两万人的宋军团团包围了。
不过今天并不是一个攻城的好日子,因为腊月的大雪又如鹅毛一般的下了下来,将周围的一切都覆盖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蜿蜒从石州左近流过的无定河的河面已经冬得犹如钢铁般坚硬。
和破烂不堪的银州城不一样,石州城并不是一座废城,虽然城防远远算不上坚固,城墙显得低矮,城外的壕沟也只是浅浅的一道,也没有什么出堡、角楼用以加强防守。但城墙至少是完整的,而且昨天晚上气温骤降的时候,守卫石州的西贼还用冷水从墙头往外墙上浇下去,利用低温和寒风,在外墙表面形成了一滑溜溜的“冰甲”,让城墙变得很难攀爬。
另外,由于石州在元丰四年、五年的大战之后,就一直处于宋军武力威胁之下。所以守卫这里的祥祐军司一早就让人砍光了周围方圆百里的所有树木,这让黄四郎的工兵指挥也有点无木难为能工巧匠的意思了。
不过黄四郎没法子解决的难题,却让本来应该不会攻城的完颜斜也给想出了一个对策——负土攻城!
这是最原始,也是相当凶残的攻击方法。说它原始,是因为堆个土坡上城的办法,大概在人类学会筑城的同时就产生了。说它凶残,是因为负责堆土的往往都是被裹挟的敌方平民。
“快点挖,挖不完就没饭吃!”
穿了件抢来的暖和的裘皮的武天,这个时候正在充当万恶的监工,一手拎着皮鞭,一手持着柄长剑。年轻的脸孔上显出的都是凶恶的表情,还用生硬的党项话不断催促。
而被他催促着挖土的,不用说,都是被捕捉来的党项老弱妇孺了!其中……还有那个长得有点像阎婆儿的党项熟妇!也不知道玩腻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现在也被武天和他的兄弟们驱使着用铁锹在坚硬的地面上刨土了。
那个女人还对武天有点幻想,趁着武天从她身旁走过就扑过去跪在地上哀求,可是得到的回应却是狠狠的两下皮鞭。
“臭婆娘,快去作活!”武天吼着,那婆娘哭着,其他的党项老弱妇孺则是早就流干了眼泪,麻木的刨土。有人累得倒下了,马上就会有假子军团的少年上去拳打脚踢……惨叫的声音,不时在旁观看的武好古耳边响起。
武好古看着有点皱眉,倒不是因为自己同意了完颜斜也提出的攻城方法而自责……慈不掌兵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而且也没有比这个更低成本的攻城方法了。
根据可靠情报,现在石州城内的守军不多,西夏的祥祐军司早撤了,只有数百人的留守部队在石州城内。如果不是自家的骑兵太凶残,吓得他们不敢跑路,石州大概已经被拿下了。
让武好古叹气的是他的那些假子的表现……太凶残,太冷血了,没有一点同情心,而且还翻脸不认人。
武好古心想:那个武天十几天前还说要那个党项婆娘做老婆,现在就翻脸了……这小子有没有正常人的感情?不对啊,自己花了大价钱培养出来的假子骑士,是不是都有点心理疾病?
赵钟哥和王禀这时笑呵呵的到了武好古的身边,拱手行了一礼,赵钟哥道:“宣赞,二千几百个土袋已经差不多了,明天一大早就让骑兵第三指挥督促这些党项人堆土攻城吧。”
武好古点点头,“好。”他又问王禀道:“猛士都选出来了?”
“选出来了,”王禀说,“1000名猛士,都是没凑够一套房的,看着骑士们割来那么多脑袋,眼睛都红了。剩下的2000猛士都带着弓箭上阵,保管能压住城上的党项人。”
“好!那就好!”武好古笑道,“到时候本官也和高师严一样,拿着房契去督阵。”
王禀笑着:“那可就万无一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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