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然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她站在一个四周黑暗的房间里,没有门没有窗。
只有一片静寂与她自己,她无助地抱着自己的双膝蹲在墙角,嘴里一遍遍默数着,1、2,3……
这是一种执念。
仿佛数到10,就会有人来解救她。
可是这次,她等啊等啊,数了一遍又一遍,始终等不到那双能在黑暗中找寻到她的手,等不到那双能牵着她走出黑暗的手。
她一遍遍数,一遍遍数,最后眼泪一颗一颗无声滚落下来。
她似被遗弃,遗弃在这片黑暗里。
第一次,又像无数次。
她徘徊着,分不清。
一阵急促的闹钟声响起,舒然骤然从梦中惊醒,直直坐起来。
她拨开凌乱的头发,大口大口喘息着。
梦里的情绪还未消散,她闭着眼,放空思绪,不去回顾梦境里的一切。
一片疲态,她又侧卧躺下,双眼无神地盯着墙壁。
这样的梦境不下百次出现在她沉睡的时候,一开始,她挣扎,她转辗,看过心理医生,吃过药。
并不是没有成效,只是效果微弱,一旦中断吃药,她又开始反复做梦。
舒奕担忧她会这样长此以往,便离不开药物控制,身体也会撑不住。
就带着她开始参加旅游团,游览各地足迹。一整天跑下来逛下来,舒然累的气喘吁吁,觉也睡的深沉,这样的方法果真减少了她做噩梦的次数。
可是生活还要继续,有什么办法呢。
他只能以毒攻毒,给了舒然一个念想,一个支点,能够支撑着她好好活下去,好好奋斗。
尽管这个支点会令她越陷越深,但至少现在能改变就好。
舒奕无非是最了解舒然的人,她果然一改之前消极悲观的模样,开始慢慢好转,愿意与人交际,生活回到正轨。
连噩梦也不常做了,只有偶尔压力大、大喜或大悲的情绪才会刺激到她的思绪,噩梦才会席卷而来。
可近日,她做噩梦的次数又开始展现上升的趋势。
相亲,幼儿园,还有秦现。
她的脑海里回忆起他昨晚的眼神,霎时毛骨悚然。
他就像地狱的使者,阴冷无双,拖着她的脚一步一步沉下去。
结婚…
脑海里突然乍现这个词。
你只需要知道,我需要一个秦太太。
而你,就是那个秦太太。
舒然觉得他大概是疯了。
怎么会有人对才见过几次面的人断定这种话。
是爱吗?
不可能,他们才见过几次面?
而且每次都不欢而散。
所以到底,是什么。
这个答案恐怕无人知晓,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思绪回到昨晚,他走后,她半蹲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止不住地抽泣。
“叮…”微信来消息的声音响起,却湮灭在她的哭声中。
十分钟后,她止了哭声,擦干眼泪,等情绪缓和,等眼睛的红肿褪下,她才能回家。
微信声又响起,她掏出手机。
十几条未读消息。
解锁,点开微信。
许彦颖半小时前发来了6条微信。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让你受到惊吓了。
你还好吗?
到家了吗?
我们以后,还能当朋友吗?
不爱不能给希望,这句话督促她得快刀斩乱麻,像之前对那些追求者一样。
可他小心翼翼的语气,让舒然有一种负罪感。
她一时心软,回复道:
嗯,我没事。以后还是朋友。
关闭许彦颖的聊天界面。
看着那个霸道蛮横不讲道理的人十分钟前发来的微信,她有些乏累,不想面对。
踌躇了几分钟,她才点进去。
瞥见对话框里的消息,她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这是……
秦现:
结婚我说的,但日期,你决定。
别让我等太久,至少这辈子兑现。
还有,别哭了。
这是……
舒然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舒然实在猜不透,他话语中的意思。
日期她决定?
这辈子兑现?
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她说十年后,二十年后,也没有关系?
只要在这辈子就好?
他疯了吧,这是为什么?
良心发现吗?
舒然第一次觉得,活了25年的她,那从小被夸的智商,在秦现面前,一点都不够用。
……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夜色中,与黑暗融为一体。
车里的人透过后视镜看着墙角处那个瘦弱的身影,终究是软了心。
一股巨大的懊悔感袭来。
怎么会把自己的黑暗,狠戾,暴躁强加于她身上,让她无端承受他的巨大痛苦。
看着她啜泣不止的身影,他烦躁的踹了一下车门,暗骂了声“操。”
来电铃声不识相地响起,他不耐烦的接起:“说话。”
“秦少,跟您确认一下,请问是城南新区的童真幼儿园吗。”
他都差点忘了这茬,“这件事你不用做了。”他瞥向后方,目光里看不清深意,半晌才回过头,对着电话低声吩咐了几句。
挂掉电话,他打开微信。
置顶聊天里。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输入着,由字母拼接出来的汉字。
随即,关掉屏幕。
不敢回头。
他开着黑色奔驰绝尘而去。
……
舒然收起一切思绪,不去猜测秦现变幻莫测的心思,她学过的所有知识,经历的所有经验在这个人面前,毫无用处。
她不知道如何应对,如何反驳。
她太累了,就这样吧。
上天自有最好的安排。
当务之急,是筹到三百万,一个星期的时间不多了。
她昨天本想着跟许彦颖出去,顺便向他借笔钱。可没想到,半途发生这样的事,这下子,她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现在只剩周嘉嘉了,但她知道以周嘉嘉的性格,她一提起,周嘉嘉肯定肝胆相照。
她一定会把她的难处揽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她也只是一个电台主播,又正值青春,挥霍的年纪,哪有什么储蓄能替她还债呢。
所以她肯定为她跟家里伸手,不然就是跟男友郑桐拿钱。
可是舒然不想因为自己让她陷入这样的情境。
所以她一直在犹豫,徘徊,究竟告不告诉她。
她深深叹了口气,起身走进浴室。
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下,她捧着手,接住清澈透明的水,“啪”的一声全部拍到脸上。
似乎还不够,她又把头埋在水池里。
十秒后,她仰起头,清透的脸蛋上滴落水珠。
她对着镜子,微微一笑。
早,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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