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摆设精致的屋内,屏风前灯火微微摇曳,映着两道人影对坐、
“母亲此事宓儿不能答应你。”
“为何?”
“显奕,已是我夫婿,为人妻的怎能去害自己丈夫。”
“宓儿,你不懂,母亲这是为了甄家。冀州一旦沦为角逐的战场,袁冀州赢了,咱们没有什么损失,可一旦袁冀州输了,就要想清楚后路。”
“所以……母亲在两边下注,宓儿嫁给袁家也只是为了甄家,对吧?”
“我……是的……为娘这辈子只能为了甄家而活,你是甄家的女子,该是要认命的。”
“.……我夫君会死吗?”
“不会,你义父只是要藏起你和袁熙,他也只需要甄家做这件事,其余的事不用参与。”
“他是马贼出身,母亲竟然也相信他的话?”
“但是他从无到有,已经证明了一切。”
“.……”
交谈声停了下来,不久,门扇吱嘎一声打开,一名少女提着裙摆跨出门槛,走了出来,她身后,妇人追到檐下,低声道:“宓儿,记住了,一切都安排在城外,找机会去踏青……”
背对着妇人的少女陡然停下莲步,胸腔起伏的垂着头,沉默了一阵,随后,迈出脚步径直离开。
张氏望着女儿离开,转身时,屋内一名壮硕的身影从屏风后出来,正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她。
夕阳落下最后一缕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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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
“顶住!不退——”
脚步轰鸣如雨落在震抖的大地上,怒潮般的向前推进,呼嗬声中,两边第一排盾阵不断的与对方接触、碰撞、摩擦,一杆杆长矛压在人手中疯狂的朝前方捅刺,滚热的鲜血不时溅在人的脸上、盾牌上。
陷阵营军阵后方,高顺面无表情的骑在马背上,目光却一眨不眨盯着冲撞厮杀的阵型,遇到对面的麴义,他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稍稍提前了一点。
“冀州先登死士能将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尽留在界桥,果然并非徒有虚名。”他不时下达调整的命令,思绪却一刻也未停下来过:“可惜眼下这支陷阵营,虽然是精锐,但非我当初旧部,否则倒是可以放手一搏……不过这次能与先登死士交一次手,往后心里该是有底怎么打了。”
正想着,后方有骑兵靠近过来,回头时,那骑已到近前:“高将军,主将有令,该是可以撤……”说话的时候,远方陡然传来鸣金的声响,黄昏下,高顺和那骑齐齐看向战场对面,皱起了眉头,“.……张郃竟让人退兵了……”
更远的徐字大旗下,徐荣促马向前了几步,捏紧了缰绳,眯起眼睛:“竟有这等好事,传令掩杀……”抬起的手臂迟疑了下,命令最终还是没有下达,籍着最后一丝余晖,远方冀州军阵,隐隐有后阵压上来的烟尘。
“算了,张郃有准备,追击掩杀占不到什么便宜,依照旧令,让前军缓缓后撤,不要随意追击,快!别让那些打疯的家伙,乱来!”周围传令兵接到将令四下飞驰出击,较远的,有人直接点燃火箭,射去天空。
而在先登营另一侧,旗帜下的麴义几乎瞪裂眼眶般的回望中军,大声怒吼:“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时候鸣金收兵,西凉军撑不久了,为何要收兵——”
“不知……但是周围阵线正在回撤!”
“无能之辈,如此大势之下,当一鼓作气击溃敌人……主公为何要用这张儁乂主将,误我啊!!传我命令,接着打——”
“麴将军,不能再打,再打下去,我们就成孤军了……”
心腹近卫着急的在说,麴义气急败坏的将马鞭扔到地上,这突如其来的撤军信号气的他呲牙欲裂,根本想不通张郃有何理由在这样关头下达撤军的命令,怎会做出蠢事来,就算天黑点着火把也不是不可继续打。怒骂几句,麴义瞭望整个战场,视线已是变得极差,左右交战的锋线都在各自后撤,若是再打下去,却是会让自己陷入孤军的境地,心知已无法挽回眼看就要到来的胜局,只得领着麾下千余人朝本阵回去。
鸣金收兵的信号还在持续,大概半柱香之后,战场的厮杀声渐渐消弭下来,双方都有意避战的情况下,到底没有发生追袭掩杀的画面。
夜幕降下,军阵回撤涌入各自的营寨休整,呼喊、怒骂的军营里,麴义拖着披风,腰间挎剑,脸色极差,目光里布满了血丝,仿佛凝结出了冰霜,来到大帐前,守卫的士卒想要拦,被他一拳打翻,又是一推,将另外一名士卒推的砸到架起来的火盆上,嘭的一声,燃烧的木柴洒落地上,无数的火星升上天空。
愤怒的身影掀帘大步迈了进去的同时,首位上张郃正与几名副将指着地图吩咐着什么,见到走进来的麴义,口中道:“麴将军先坐,待某说完事再谈。”
麴义走到几人背后,站在中间,瞪着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我现在就要谈,其他人滚出去——”
“麴将军何必那般大的火气……胜败乃是兵家常事……”
“放屁!”麴义上前踏半步,猛的怒吼:“不是这个理!其他人滚出去,别让我动手!!!”
那几员副将皱起眉头,转过头来,目光变得不善。张郃放下地图,站了起来,那几人下意识的朝愤怒大吼的身影围了过去,有人试图想要靠近,正要抬手,就被麴义一拳打在脸上,另一拳揍在腹部,将靠近的人打趴在地上。
麴义死死的捏着拳头,瞪着过来的张郃,咬牙怒声:“张儁乂,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为何要这样关头撤兵,知不知道打成这样的局面,是用多少士兵的命换来的,撤了就毫无价值,你还有何话说!”
里面的动静,让先登营的士卒在帐外吵闹起来。
张郃将地上的副将搀扶起来,声音很轻:“这是军令,说撤就要撤,这就是价值!”
“凭什么?!”对面的声音几乎是吼了出来。
“军队就是要听从命令。”张郃看他一眼,陡然后退一步,猛的拔出腰间佩剑,挥手:“来人,把麴将军拿下——”
帐帘掀起,亲卫闯进来,几名副将也俱都拔刀在手抵着中间的身影,然后有人过去将对方摁住肩膀时,麴义剧烈挣扎,口中大喊:“张儁乂,你敢!临阵拿将,是要造反吗!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麴将军,拿你的是主公……”
略微有些干涩的话语说出口,张郃紧抿着嘴唇,看着对方:“.……还请将军不要让郃难做,只需回到邺城,听候主公问话,其余郃定保将军无恙。”
麴义不动弹了,怔在原地看着说话的张郃,帐外,先登营的将士的吵闹还在持续,越来响亮,随后朝这边蔓延过来,陡然一声“啊!”的凄厉惨叫响起的瞬间,打破了一切,帐帘再次掀起来,有人从外面直冲进来,劈下一刀。
呯——
金铁交击,火星溅了起来,随后,又有几名先登死士持盾持刀冲进来:“将军随弟兄们走啊,他们是要杀我们!”有声音大喊,一把拉过还在发怔的麴义,冲去帐外,昏黄的火把光芒明明灭灭在营地里是摇曳。
周围影影绰绰的身影挥舞兵器与先登死士厮杀的情景映入视野里,麴义跌跌撞撞的跟着亲兵在跑,营地中更多的冀州士兵层层叠叠的涌了过来,密集的长枪平举四面合围,前排奋力拼杀的先登死士被数柄,甚至十多柄枪头硬生生刺穿挑了起来,掀飞到半空,鲜血飞洒,厮杀的呐喊爆发开成一片,仅余的五百先登士卒在这样的合围冲势下根本无法坚持多久了。
那名带着麴义跑出来的亲兵撕心裂肺的呐喊中,朝前方的人潮举起了手中刀柄:“将军站我身后!”然后,撞去了枪阵。
一道温热的鲜血溅到了麴义脸上,士兵的身体也在瞬间穿透,挑到了空中,轰的一声又砸到地上,染红了大片土壤。
“不要再杀了!”
巨大的声音犹如虎吼般从摇晃的身体里爆发出来,这一瞬间,帅帐那边张郃等人也冲了出来,挥手让所有人停下,他看向站在血泊的里,四周都是亲兵尸体的麴义,拱起手:“麴将军,还是随我回去吧。”
“回去?回哪儿……”
麴义嘶哑低沉的开口说了一句,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望向还捏着刀,围在身边的先登士卒,“呵呵……哈哈……哈哈哈……”的笑出声,双肩颤抖着,身形逐渐垮了下来,转过身看向帅帐前的张郃时,全身都在发抖,双手握拳死死的捏着,牙关咔咔作响。
“袁绍,小肚鸡肠啊……”他眼睛布满红丝,眼泪缓缓掉了下来,额头上青筋鼓胀,面容也在扭曲,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啊——”的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
猛拔出剑,架在颈脖上。
“恨啊!只恨我麴义当初瞎了眼——”
“麴将军不可!”张郃冲过去,那边几名先登死士也在大喊不可的冲上去。
噗!
一条红痕随着冰冷的剑锋在颈脖上延伸而过,猩红的鲜血溅了张郃一脸,持剑自刎的尸体,直直仰躺倒了下去。
天空,惊雷轰的一下响起在黑夜,春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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