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常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秘与甄宓也算不上仇人,毕竟他们之间没有甚么私仇,反而有着旖旎的过往。
若真要争论起来,甄宓早先伪装成姚氏,差点把李秘浸了猪笼,算是一桩仇,而后又把李秘丢过陷阱,漠视李秘的生命,也可以算是一桩仇。
不过这些都没有让李秘丧命,李秘在意的也不是这些,而是他对甄宓还抱有希望,但甄宓却利用他的心软,来戏弄他李秘,这才是真正的“仇”!
李秘修炼刀法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在巡检司衙门算是另一种形势的闭关,这一路上也没少跟张黄庭对练,他也渐渐领悟到了刀法的精髓。
招式套路甚么的终究是外物,刀法真正需要追求的是气、意和势,说得简单的一些,你心中无敌,便能所向披靡!
李秘是动了真格,见得甄宓又要胡闹,也不敢再拖延,当即挥刀撞入房中,唰唰唰接连出刀,便如狂风暴雨一般,压得甄宓根本喘不过气来!
甄宓手中只有一柄短剑,哪里能抵挡李秘发了疯一般的攻势,左支右绌,也知道事情不妙。
只怕火头还没燃起,石崇圣的人还未赶到,自己就已经落入李秘的手中了!
此时她也急了,朝李秘道:“你这狗贼发甚么疯,还有没有些些气度!”
嘴上虽然如此恼怒,但她眼珠子却四处扫视,寻找着外逃的破绽。
李秘根本就不接她的话,更无视了她手中短剑,锋刃只是一个劲劈头盖脸地怒斩!
李秘根本就不讲招式和套路,如同发泄体内无穷力量一般,疯狂劈砍,甄宓根本就无法招架,想要说话诱导李秘,反倒自己分了心,让李秘一刀把短剑给磕飞了出去!
甄宓也是心头大惊,一个下了狠心的李秘,果然不是她能够用武力硬抗的!
到了这个节骨眼,她也知道李秘志在必得,便顺势倒了下去,李秘的刀头已经指向了她的胸口!
而这个时候,她却是阴冷一笑,闪电出手,竟然一把抓住了李秘的刀刃!
李秘手中这口戚家刀可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她的手掌当即便汩汩流血!
李秘早知道这女人心狠手辣,没想到她对自己也如此狠辣!
甄宓将刀刃往后头一拉,李秘到底是狠不下心来,只能将力道松了一下,甄宓却趁机跳起来,一脚正中李秘心口,趁着李秘往后倒,撒手便往门外跑!
然而她刚刚逃出门口,迎接她的却是一个黑黝黝的枪口!
张黄庭听得打斗,又见得烟气,便知道李秘搞不定这女人,没想到进来之后,正好撞见李秘被踹飞这一幕,此时也终于明白李秘为何要把火枪交到他手中了。
不是李秘料事如神,而是李秘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把握对甄宓下死手!
张黄庭念及此处,心中难免有些酸楚,他从来都是女儿心态,便是身体构造,也比较偏向于女性,只是家里头当他男儿来养育罢了。
此时心中这股怨气,便发泄到了甄宓的身上,就这么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竟然让李秘屡次三番不舍得下狠手,张黄庭心中自是嫉妒又厌恶的!
甄宓没想到李秘还有后援伏兵,此时知道跑不了了,也终于是消停了下来。
李秘从地上爬起来,第一时间把火头给灭了,而后才在房里找了条枕头巾,将甄宓的双手紧紧捆绑到了后背。
“先带她走,铁券的事情咱们再想办法!”
李秘也知道,虽然火头灭得及时,但小禾领不到东西,迟早是要露陷的,便让张黄庭去寻吕崇宁,三人一道离开罢了,这地方是不能逗留的。
甄宓固然是大喊大叫,李秘也不罗嗦,取出一块手帕来,将她嘴巴堵了,整个人扛在肩上,就要往外走。
然而此时,外头却传来仓促凌乱却又密集的脚步声,一大群人涌入到院子中来!
“哪里走!”
李秘听得这呼喝,也是心头一沉,心说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此时他也才看到,吕崇宁已经让这帮护院给控制起来,而人群分开,便走出一个老头儿。
此老年岁与项穆差不多,人很高瘦,双臂很长,看起来有点像长臂猿一般。
虽然他的手收在袖笼之中,但从身体比例来看,仍旧能够想象得到,此人必定拥有一双手指修长的灵巧大手。
“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到我石崇圣家里抢人!”
这位大宗师的声音很厚重,如同敲击在充水的牛皮鼓上一般,极富成熟男人的魅力。
虽然他的眸光犀利,不怒自威,却与程昱的狼视鹰顾有所不同,他身上还是能够感受到一股浩然正气的。
李秘也不慌张,将甄宓放下来,而后从怀中取出吴县衙门的朱票和公文,展示一圈道。
“某乃苏州府吴县陆墓巡检司巡检李秘是也,今番是奉了官命,追缉盗挖陆墓的元犯,大宗师若一味回护,怕是有窝藏罪犯的嫌疑了,大宗师还是三思而行的好!”
李秘可谓有理有据,如今又抓了甄宓,自然不会在石崇圣面前点头哈腰。
石崇圣却也哈哈大笑,朝李秘道:“这些且不论,你私闯民宅便够你吃一壶,又何必拿这些官腔大话来吓唬老夫,真把老夫当成没见过世面的乡夫野老不成!”
石崇圣如此一说,甄宓也安心了不少,然而李秘却同样呵呵一笑道。
“大宗师可不能乱说,我等又岂是私闯,李某乃是吕崇宁秀才的好友,而这位张家公子想必大宗师也认得,乃是吕秀才的内弟,咱们过来叙旧,门房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又如何说我等是私闯?”
“我等也是没过世面,大宗师日理万机,也无缘相见,便央着吕秀才带咱们四处看看,谁知竟然凑巧撞见了这凶犯,身为巡检,难道让我视若无睹,就这么放过她?”
“李某是深知此女心狠手辣,担忧她会伤及大宗师家人,这才冒着生命危险来抓捕,大宗师不领情也就罢了,眼下出动人手来围堵,是要妨碍官差公务咯?”
李秘也知道这是石崇圣的地盘,真要计较起来,自己终究是理亏,所以一开口便站在道德理法的制高点,让石崇圣纵使有着多少理由,也不好开口反驳!
然而他到底忽略了一个问题,似石崇圣这样的人,连王府都敢住,苏州知府都不赏脸,他又何必跟你个小小巡检讲道理!
“你这巡检倒是巧舌如簧,不去勾栏瓦舍说书做戏,倒也浪费你一张好嘴,不过你今日算是看错人了,我石崇圣可不是好相与的,我现下要发令拿人,你敢反抗,便是格杀,先与你说个清楚,勿谓言之不预!”
李秘也没想到这石崇圣如此刚硬,如何都要拿人,负隅顽抗就要格杀勿论,真真是无法无天了!
不过李秘也知道,这人跟项穆一般,都是古怪脾气,而且比项穆还要面子,自己今日折了他颜面,他便是明知道甄宓来路不正,也不可能让李秘带人离开了。
李秘本想着委曲求全,先还了他这个面子,待得冷静下来,这石崇圣到底是要妥协的,毕竟他是个识货的,应该知道铁券是墓葬里头的东西,李秘所言也一点都不假。
但李秘突然想起张黄庭与吕崇宁的对话,以石崇圣的性子,你越是窝囊,他就越是看不起你,你越是硬气,他反倒对你另眼相看。
也就是说,这一步是如何都不能退让的了!
李秘主意已定,便从张黄庭手里夺过老古董火枪,啪嗒便将机括给拉了起来,枪口指向了石崇圣!
石崇圣自然是识货的,手底下那些高手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当即便将石崇圣给保护了起来!
李秘高声道:“大宗师,李某已经表明了官差身份,你们非但妨碍公务,窝藏凶犯,还敢威胁官差,真当这天下是你石家的不成,还有没有王法!”
李秘如此一暴喝,那些个护院也有些迟疑起来,李秘趁热打铁,朝石崇圣道。
“大宗师你该是识货的,我手里头这家伙可是自来火枪,能够做到瞬间激发,我也明白告诉你好了,眼下我就要把这女人带走,谁敢挡我去路,我便开枪射杀,勿谓言之不预!”
李秘此言一出,这些护院也下意识退了一步,虽然石崇圣雇佣他们看家护院,但仗着石崇圣偌大的名头,谁敢上门来胡闹?
所以他们虽然都是老江湖,但也并未碰到太多这种生死相见的突发状况。
若是一个人也便罢了,为了保护石崇圣,拼命顶上也就顶上了,可护院这么多,凭什么拼命的就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谁不怕死,众人都是这么个想法,想要别人强出头,自己便不断往后缩,结果是越退越后,气势反倒弱了!
石崇圣见得此状,也大怒道:“你敢!”
李秘也分毫不让道:“你上来试试,看我敢不敢!我一个从九品巡检也做得窝囊,抓不住这凶犯,回去也是要吃板子,与其受气挨打,不如换你个名满天下的大宗师,这辈子也是值了!”
石崇圣听得李秘如此叫嚣,也是脸色都变了,气得浑身发抖,朝李秘道:“你就是个疯子!不讲理的疯子!”
“便是你走出这个门口,老夫也要让你丢了这芝麻绿豆官,你最好将这姑娘绑在身上,否则你是走不出杭州府的!”
李秘将甄宓扛到肩上,朝石崇圣道:“能不能走出杭州府我不知道,但现在,我要走出石府,麻烦你让让路。”
“你!”石崇圣是气得浑身发抖,几次三番向那些护院使眼色,可李秘手里头有自来火枪,谁又嫌自己命长来着!
见得人群分开,李秘便带着张黄庭和吕崇宁,走出几步之后,又扭头朝石崇圣道。
“哦对了,过几天我还会来讨要那块铁券,大宗师可小心看好了,勿谓言之不预哦。”
没想到李秘竟然还在撂狠话!
张黄庭看着李秘如此,心说这才是真正的爷儿们啊!
便是被李秘扛在肩上的甄宓,此时心中也在大骂,还说她胡闹,要说起胡搅蛮缠,他李秘才是亲亲个的小祖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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