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尼采说过,不要和女人讲道理——当然,尼采说过很多话,也被人捏造说过很多话,这句话本身,因为翻译问题,也有多种甚至大相径庭的表述方式。
在上个世纪80年代或者90年代初,国人的“鸡汤1.0”最喜欢编造的就是尼采康德黑格尔说过啥啥啥——这三人在捏造鸡汤界的江湖地位,大致相当于后来的马云鲁迅***。
废话就此打住。
不过,从上面那番不管是不是尼采原意的话,也可以看出:年轻的孤男寡女,居然在灯光温馨暧昧、散发着女性体香的柔软床榻上,进行一些需要丰富姿势水平的学术辩论,这种场景得有多奇葩了。
要不是冯见雄和田海茉都是职业辩手、著名喷子,恐怕世上再无第二组可以在床上前戏做着做着就开喷的。
“或许《奇葩说》的第一期,就应该从这里开始算吧。辩题够奇葩,够劲爆,也够无厘头,偏偏很值得一喷。可惜,不能录下来。”冯见雄脑中,居然闪过这么一个奇葩的想法。
他努力把杂念从大脑中驱赶出去,进入了一个喷子的心流状态:
“请‘对方辩友’不要偷换概念,我刚才说的是‘人类的进化本能,会导致从小一起长大的异性之间,产生性厌恶的排斥’,而你却把外延扩大到了‘德国骨科’的范畴。
你不觉得这两个概念完全没有互相包涵关系么?前者说的是人的生活经历,后者说的是人的血缘。”
田海茉一怔。
本来么,她也只是心血来潮,想跟冯见雄随便辩一下。听冯见雄居然喊她‘对方辩友’,她是有点不开心的。
不过,仅仅一瞬之间,她觉得这样也挺有意思的,有一股莫名的刺激感。
于是,她假装起身洗漱,然后偷偷拿过自己的电脑,悄悄百度了一下冯见雄提到的那些学者。
百度不到。
只能谷歌之,直接查英文。
这次有了,而且还能顺带着检索到很多相关文献。
田海茉也是专业的辩手,对于扯虎皮拉大旗的本事很是在行,稍微囫囵吞枣看了一会儿,就知道怎么反驳了。
“对方辩友,你觉得决定性吸引还是性排斥,主要是因为生活方式、而和血缘无关咯?那请问你怎么解释1995-7的《British-Journal-of-Medical-Psychology》上,关于‘遗传性性吸引’的论述呢?
那上面的研究可是清清楚楚表明,异性之间因为遗传性状高度相似而带来的性吸引力,是非常强的。古代的表亲婚姻之所以那么多、而且多半还很和谐,就是因为男女双方之间有性吸引力。只是因为伦理的限制,才没有导致更可怕后果的发生。
你现在却直接否认了遗传性性吸引的的存在,那你置《雷雨》、《满城尽带黄金甲》乃至那些琼瑶剧于何地?你以为它们都是小说和剧本,是瞎编的?可是那些‘祝有情人终成兄妹’的悲剧,在历史上可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有原型背景的!”
田海茉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不过其实并不是很严密——没办法,她只是假装洗个脸的功夫,偷偷谷歌来的。能组织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没想到你还涉猎挺广的么。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冯见雄赞了一句。
在没有逼乎的年代,能仅靠谷歌、这么快回答出这些现编的答案,说明应变能力已经很强了。
冯见雄继续解释:“遗传性性吸引这个概念,当然是存在的,我刚才并没有否认。我只是说‘生活经历和血缘’是两个独立起作用的范畴。
综合我说引用的普赛.伍尔夫《论近亲繁殖厌恶心理与基因吸引综述》,以及你刚才举的那一期《British-Journal-of-Medical-Psychology》上的相关研究,这个问题其实可以这样描绘:
首先,异性之间,对于和自己遗传性状特别相近的人,确实是很容易产生吸引和好感。这种吸引和好感的概率如果量化一下,大约是完全没有遗传性状相似性的普通人之间的几十倍。
可是,人类并没有因为近亲繁殖而灭绝,这说明人类在进化过程中,自然有一套抵消这种遗传性性吸引的反面机制——那就是我刚才说的‘从小、尤其是性成熟发育期那几年里,共同生活的经历’,这种经历会导致人产比‘遗传性性吸引’更强大的性厌恶和排斥,从而防止兄妹或者姐弟之间产生那种想法。
其实,哪怕不从严肃的学术角度来辩论这个问题,仅仅说生活经验,这个问题也是很容易理解的:异性之间的性吸引力的产生,很重要的一点是最开始要神秘和陌生。
正如我们常说的恋人之间真正的热恋期只有18个月,18个月后多巴胺的分泌量会消退、激情会褪去。如果有责任性的男女,在啪啪后18个月还没有分手,那只是因为他们利用自己的责任感,把激情之爱转化为了淡泊悠远类似亲情的感情。
而青少年性成熟期那几年就生活在一起的男女,就会缺乏这种因为神秘陌生而产生的激情吸引——你想想,如果一个男人,你还没来得及想到和他做爱,就已经连续好几年跟他一起吃喝拉撒睡,他会肆无忌惮在你面前排队上厕所,连放屁都不掩饰,你还会对他感兴趣么?不觉得倒胃口么?”
“你这么一说……倒也似乎不无道理。”田海茉沉吟着,居然忘了反驳,主要是这番道理确实说到她心里去了。
果然对男人,还是要先保持点神秘感,上过床了才能慢慢去了解对方的生活习惯。
也难怪那些天天贴身给女神端茶递水早点睡的屌丝们,追的功夫下了这么多,却总是万年备胎甚至千斤顶了。
激情都还没调好,就先关照对方的起居,那不是南辕北辙么?
随即,田海茉又想到了自己和冯见雄之间——如果“激情期”过了,自己还是他的情人,还没能证明自己不是花瓶、安分下来“相夫教子”,是不是就一辈子都只是他的情人了?
可是,她又不愿意被世人当成邓文迪那种用卑鄙手腕上位的表货。
心累啊。
田海茉走了好一会儿神,才把思路扯会辩题上:“对了,照你这么说,那些‘有情人终成兄妹’的故事,好像还真的都是‘同父异母’、‘从小失散并不知道相互是兄妹’,然后等到最后相恋,才被告知真相、发现是一段孽缘?
这就是因为‘遗传性性吸引’起了效果,而‘性发育时共同生活造成性厌恶’这个条件又不满足?”
“就是这样,”冯见雄一边承认,一边轻柔地摩挲着田海茉光滑的脊背,“现在你该认输、知道你刚才的胡思乱想有多么不靠谱了吧。
姐姐跟我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所以‘遗传性性吸引’根本不存在。同时她从小把我拉扯大,对我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双重作用下,怎么还可能是弟控呢?所以我说你绝对是诬蔑她了。”
田海茉嘟着嘴想了想:“总觉得还有点问题——那那些古代青梅竹马成功的案例怎么解释?青梅竹马不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么?贾宝玉对林黛玉薛宝钗呢?”
冯见雄直切要害地分析:“贾宝玉这种人是几乎不存在的,曹雪芹的塑造并不是基于现实生活。而其他大部分所谓的‘青梅竹马’,结合当时的社会现实,都有一个关键的点,那就是‘性成熟发育期那几年不一起生活’。
古人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所以青梅竹马也只是小时候、相当于现代幼儿园、小学生阶段一起玩。初中、高中那几年关键期还是分开生活、到相亲的年纪才重新接触的,这样就避开了在男女双方发生剧烈生理、心理变化的那几年过多接触、消弭神秘感的情况,也就不存在我说的‘共同生活导致的性厌恶’了。
再退一步说,古人还讲究包办婚姻呢,根本就不需要有爱。就算是少数从来不分开的青梅竹马,当事人的父母觉得合适、能过日子,不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了么。”
田海茉设身处地代入想了想,反问:“那你不也是上了大学就跟你姐分开过了么?这三年,你也就偶尔回来跟你姐一起住,而且她上班也忙。就算她在你小时候对你没有弟控,会不会就因为这几年……”
冯见雄粗暴地铁口直断打断了这种推测:“你省省吧!我读大学都17岁了,当时她更是已经20岁了,早就成熟了,人也没什么变化、没有神秘感了。你怎么能瞎猜疑呢!”
面对这种说辞,田海茉只能是欲言又止。
不过她的内心却在默默吐槽:“谁说你17岁之后就不会变化了!听美琴和妮可说,当初你刚进大学军训的时候,见到女生都会脸红,嫩得跟个鹌鹑一样!你这三年简直就是天翻地覆在变好吧!
冯义姬那病……20岁就算发育成熟了么?我看明明是她正在萌发青春期那几年、跟你分开住了!说不定还觉得这个弟弟变得很陌生了呢!”
不过,这些话指桑骂槐的嫌疑太大,田海茉是无论如何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她只能是无则加勉,小心观察提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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