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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之见!”
杨烙轻哼一声,却是没有怒意,神色极是温和道:“本将军自从军以来,纵横沙场已有二十余载,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就凭那些瓦岗逆贼,呵,借他们三头六臂,想要伤某也是痴人说梦。”
“是吗?”小妾幽幽反问,语气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杨烙心中一跳,却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觉一阵冰凉从后颈传来,原本澎湃流淌的血脉,仿佛霎时间凝固……
咚咚咚!
苍凉的中军鼓声,打破夜的宁静。
驻守在仓城中的万余右武卫精锐登时心神紧绷,纷纷披甲带兵,快步走出营帐。这不是中军议事鼓,而是点兵出征鼓,其节奏急促,声带杀伐,三通鼓后未到,无论是谁,都要人头落地。
“奇怪,大将军之策,不是以守代攻么?为何突然点兵出战,还在这半夜三更间?”
“你懂什么,行军打仗战机瞬息万变,先前定好的策略,也只是先前而已,说不准大将军找到了破敌之法,故而临时决议……嗯,少啰嗦了,快些领军集结,免得为军法处置,白白掉了脑袋……”
轻声的议论,很快被渐渐凝起的肃然杀机压下。
前后不过半刻钟,万军大军整装待发。
中军大帐内。
杨烙背负双手,伫立在行军布阵图前。
时间缓缓流逝,就在众将带着满心疑惑,于目光间彼此交流时,杨烙雄浑的声音,终于从前传来,“今日一战,关乎我大隋生死存亡,故而,只可成功,不可失败。杨成功……”
“末将在!”
一员枣红脸色,长须美髯,造型和关公颇为相似的大将抱拳而出。
“某命你为先锋大将,领天、地、方、圆四卫,南出仓城,迎击瓦岗骑兵,务必一战而覆其军。”
“这……”
美髯大将眼中闪过抹为难,“四卫均为步卒,欲歼骑兵,恐有所难度,大将军……”
“勿要多言。”
杨烙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回头,不待美髯大将再开口,便继续道:“风云山何在?某命你为偏军,率骑兵两千,东出仓城,于三十里外青田河畔驻扎。”
“大将军,近日洛阳周遭连降雨水,青田河畔,本就地处低洼,如今更是变得地势泥泞,不利骑兵作战。如此非战略要地,以骑兵驻扎于此,当真无甚意义……”
“你在质疑本将军?”
“属下不敢,只是……”
“奉命行事,否则军法处置!”杨烙毫不犹豫的打断对方,接着又连下数道军令,将五千兵马从东、北两个方向调出,只留下约莫千人依旧驻守在回洛仓内。
如此天马行空,全然没有任何章法的安排,让众将很是疑惑不解,但杨烙多年的积威,却让他们在短暂的质疑后,便将所有想法抛开,不折不扣的执行起将领。很快,中军大帐人去楼空,只剩下杨烙,依旧保持着双手背后的姿态,傲立于行军布阵图前。
“对不起,如果可以,妾身也不想这般对待将军……”
一声叹息,带着惆怅无奈,下一刻,女子从行军布阵图后走出。
杨烙怒睁双眸,脸上肌肉微微抽动,却是因为刺入颈部的银针,而始终无法动弹分毫。
“别挣扎了,一切很快都会过去的,有妾身在,没人可以伤你,没有人……”
女子呢喃着轻抚杨烙脸颊。
夜越发凉了,犹若古井秋水,处处透着寒意。
不知何时,起雾了。
原本就没有月亮的夜,登时变得越发朦胧。
蓦然间,一点火光升起,点亮四周黑暗,紧接着就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一只只火箭被引燃,继而随着喝令,铺天盖地划破夜空。
嗖!嗖!嗖!
南坡树林很快被引燃,灼热的火舌映红天际。
不得不说,大隋的右武卫当真算得上天下少有精锐,两千步卒雾下行军,不仅没有迷失方向,反而直到接近树林时,方才骤起发难,于短短几息间放出上千只火箭,这般军事素养,比起秦琼千骑夜行丝毫不遑多让。
而此时,树林另一侧,亲率千余步卒的杨成功,也不由微微眯起双眼, “骑兵藏林,瓦岗逆贼还真是异想天开。传令,展开军阵,一旦对方从此口逃出,立刻奋勇而击,万不可放走其一兵一卒。”
杨成功捋了捋长须,目光中闪过抹轻蔑之色。
南坡林间,地形特殊,东北两个方向,被乱石堆围绕,骑兵通行很是困难,在南方被大火封堵的情况下,唯一逃出升天的路径,就只剩下西方。
所以,在雾气弥漫的瞬间,杨成功便决定分兵两路,举火焚林。
此策若成,以两千步卒全歼一千骑兵,也不是没有可能。
随着时间流逝,火势越来越猛,整片树林几乎都被点燃大半,灼热的气浪,让展开军阵的右武卫军卒,炙烤得汗流浃背,但……瓦岗骑兵却依旧没有如预料中那般仓皇逃出。
杨成功深吸口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浑身铠甲染血,举着破损战旗的军卒,于南方纵马而来。
“报,瓦岗逆贼突然从背后杀出,某等猝及不防,军阵大乱,还请将军速速回援……”
嘶哑的呼喝,带着无边悲切。
杨成功脸色狂变,勒马上前,便怒声喝道:“胡说八道,瓦岗骑兵明明躲在这南坡林内,怎么可能于背后杀出袭击我军?”
“你能借着雾气举火焚林,难道某就不能借着雾气,转移兵马?”
来人突然低笑一声,丢下战旗的同时,于战马上飞身跃起。反手橙黄双锏,便朝杨成功狠狠砸来。
大开大合,杀伐果断。
这一招没有任何花哨,亦没有任何玄妙,唯有那力道,无边恐怖,竟犹若泰山压顶,只一击,就将杨成功的玄铁战刀生生砸断,继而余势不减,抽在他双肩之上。
咔嚓!铠甲破开,杨成功肩骨,瞬间被抽得粉碎。不仅如此,就连他胯下战马,都因承受不住力道,而哀鸣的四肢跪倒在地。
“将军……”
几个贴身侍卫瞳孔骤缩,想也不想,便拔出随身兵器疯狂扑向来人。他们都是右武卫中的老人,追随杨成功南征北战多年,武艺在军中绝对算得上名列前茅。尤其是几人合力下,杀气森然,招法凌厉,就算是半步宗师前来,也只能饮恨当场。
但来人武艺却是高的出奇,双锏如龙飞凤舞,于空中划出道道金色光影,锏上蕴含的劲气,便将几名侍卫震得气血翻腾,浑身麻木,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来人没有趁势追击,踏步向前,追上勉强起身的杨成功,便再次横挥出双锏。
砰!
脑浆迸射,鲜血四溅。
“秦琼在此,谁敢于某一战!”
来人一脚踢飞杨成功尸体,仰天狂笑着大喝出声。
几乎同一时间,马蹄轰鸣,千余骑兵犹如滚滚洪流从雾气中杀出。
隋军大乱……
“好大的雾啊。”
周成推开的木窗,皱着眉头,任由微凉雾气落在指尖。
“大半夜的不休息,又在憋着坏水想要祸害谁?”
第二倾城睁开双眸,透窗而入的夜风,吹得青丝微微荡漾。自从那日周成下山后,她便开始白天黑夜守护在其身边,虽然没有说过,但保护意味却是不言自明。
“想祸害你,成不?”
周成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如果是以前,第二倾城听到这种没皮没脸的话,多半是要羞怒交加,忿然还手,但如今,因参悟山寨版九阴真经而莫名其妙变得性子冷淡的她,却是早已免疫了周成的嘴炮,闻言后面不改色心不跳,淡然跃下绳索,便目光幽幽的望向窗外,“据我所知,洛阳自大隋建国以来,还从未降过这般浓稠的雾气。”
“所以呢?”
“天出异常,恐有大灾将现……”
第二倾城深吸口气,忧心忡忡道,“你要小心了,我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呵,看来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怎么,你也感觉到了?”
周成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看得第二倾城满头雾水,正欲开口发问,就听他叹息道:“有没有大灾我不知道,但如此罕见大雾,若是覆盖范围太广,难免会生出变故。”
“你是在担心战事?”
“原本我是不担心的,但这场大雾,来得实在有些凑巧……”
周成手指轻叩着窗沿。按理来说,盛夏时节的洛阳,的确不该降下如此浓稠大雾,但今年天气特殊,夏日没有炎热酷暑,反而雨水绵延,气温始终不高,如此环境下,起雾倒也在预料之中,只不过,这滔天大雾正好在瓦岗攻破巩县后降下,未免就让人有些担忧了。
“如果瓦岗趁此机会大举进攻,杨烙恐怕会很麻烦。”
“右武卫大将军,纵横沙场多年,经验极其丰富,况且,其麾下还有万余精锐,这般据城而守,就算雾气影响烟火传递,使得洛阳援军不得出,瓦岗想要一夜之间拿下回洛仓,也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但愿吧!”
周成收回右手,甩掉指尖露珠,心中不安却是变得越发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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