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大队人马排列整齐,旌旗招展遮天蔽日。
明盔亮甲的军士,跨骑骏马手持旌旗,准备迎接自家的主帅。
在全军队伍最前面的,便是玄甲骑。
徐乐此番江南之行耽搁时日非小,这段时间内,玄甲骑也发生了变化。
李渊对于玄甲骑的支持堪称不惜血本,不但以重金厚币搜罗战马脚力,还竭尽所能选择精良兵器供应,确保玄甲骑拥有最好的战具、脚力,也拥有最为丰厚的粮饷。
一如杨广重用骁果军一样,李渊治下的玄甲骑也享受着远超普通士兵的待遇。
其粮饷甲杖待遇之厚虽然不及杨广恩养给使营,但是一名玄甲骑所费财货足以养五名普通骑兵。
而骑兵所费又远在步兵之上,李渊在玄甲骑身上所花费的财帛数字自是非同小可。
虽说李家如今席卷关中,从大隋的府库中获取了大笔钱财物资,可是家大业大开销也大,庞大的兵力也是个沉重负担,目前还得精打细算过活,容不得大手大脚随意开销。
像是玄甲骑这种待遇,便是值守宫禁护卫天子的宿卫军都享受不到。
不光如此,玄甲骑的规模也较之前激增数倍。
就在徐乐离开长安这段时间内,在李渊的强力推动下,玄甲骑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八千之数。
水涨船高,玄甲骑兵力扩充,原先玄甲骑的军将地位自然也就得到提高。
那些老兵成了火长,原本就带兵的军将也就随之提升,像是宋宝这种跟随徐乐日久,又一起经历过大战的,都已经封了杂号将军头衔。
今日有资格前来列阵的,便是这些有军将身份的玄甲将士。
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超过了那些正牌将军,或是身份资望远在自己这些人之上的军中宿将。
就连河东六府鹰扬这些李家起家的旧人,都排在了玄甲军将之后。
不管文人还是武将,到了这一步其荣宠自是无以复加。
功名富贵本就是宋宝的追求,如今终于到手,心里自然是欢喜。
望着身后这些满身披挂跨骑骏马的部下,宋宝心中也自激荡。
就在一年前,自己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往往要做没本生意维持生计,不知几时就要被官府抓去斩首或是被绿林同道火并斩杀的恶少年。
如今居然成了统率千骑的将军,不知多少人羡慕或是嫉恨自己,还有许多人背后指指戳戳,对自己表达着不满与鄙夷。
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宋宝一想到那些军中伙伴的模样,心里就说不出的痛快。
自己出生入死的厮杀,求的不就是这个结果?
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得偿心愿。
饮水思源,自己能得到如今这一切,还是靠徐乐的提携。
如果不是他舍命拼杀立下功勋,玄甲骑不可能有今日这种地位。
同样,如果不是徐乐自从加入李家麾下,便表现出一副凶神恶煞嘴脸,不管是谁伤了玄甲骑的人,他都要找上门去讨回公道,自己的日子也不会这么舒服。
正是徐乐之前一次次的闯祸,甚至是一次次挑战李家的底线所在,这种大胆到近乎于疯狂的行为,才让如今的玄甲骑兵士能够安心享受这些恩赏钱粮安心训练,不至于被外人打扰。
宋宝并不糊涂,他很清楚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从何而来。
如果自己想要的更多,就必须跟在徐乐身边一步不退,同时也得保证徐乐活下去。
他能感觉到如今这天下非但不会消停,反倒会越来越混乱。
乱世中武人最容易得富贵,只要徐乐不死,便能带着自己立功受赏,日后说不定还能开府建牙,让自己也成为武功勋贵。
是以他从心里盼着徐乐早点回来,早点带着自己继续立功,继续去发财。
虽说今日所得的命令乃是迎接秦王,但是宋宝心里有个大概判断,回来的绝不是李世民一人。
别看李世民行踪保密,宋宝还是能猜出来他离开长安的目的,肯定是去江南接应乐郎君。
如今既然二郎回来,乐郎君肯定也能回来,这并不是什么消息或是感应,而是一种信任,一种对徐乐能力的信任。
宋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对徐乐生出这种盲目信任,不管何等危险的场合,乐郎君都能脱困而出。
他便是这等豪杰!就在他思忖期间,船只已经靠岸,李世民、徐乐两人已经一路走向李渊的车仗所在,对李渊行礼参拜。
身穿衮服头戴冕旒的李渊,让徐乐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李渊便是以父执长辈身份出现,与自己亲热的也像一家人。
平心而论,李渊对自己以及部下的待遇,也确实是一家人才能享有,可是不知怎得,徐乐就是从心里觉得和李渊亲近不起来。
倒不是说自己对李渊有什么反感,或是其行为有什么让自己不满之处,就是觉得两人之见隔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不像自己和李世民这般亲厚。
直到此刻,看着一身冠冕的李渊,徐乐才觉得心里痛快。
两人之间似乎本就该是这种关系,一个是天子一个是臣属。
天子发号施令,臣子冲锋陷阵。
君主待臣恩厚,为臣者便忠心耿耿开疆拓土,大家算是平等交易。
这种关系听上去冰冷且不近人情,但是对徐乐来说,似乎这种关系更适合自己和李渊,这样相处也最是舒服。
可他刚想到这里,李渊已经从车上起身,随后在几名侍者的搀扶下一路向着徐乐走来。
天子不比诸侯,自有自己的礼仪所限,不能随便胡乱走动。
群臣一下子没明白李渊要做什么,直到李渊来到徐乐身边伸手搀扶,众人才知武德天子如此失态,竟然只是为了徐乐?
而且从头到尾,他都没过问跪在徐乐身边的李世民,仿佛这个亲儿子并不存在。
“阿乐,你受苦了!”
李渊搀扶起徐乐上下打量,看了许久之后猛地说出这么一句。
那双虎目之内水波流动,两滴眼泪似乎随时可能夺眶而出。
他的语声中竟带着几分哽咽味道,几次险些因情绪激荡说不下去。
在场的人数虽多,可是天子在场谁敢喧哗,众人连大声呼吸都不敢,更别说闹出其他动静。
是以李渊的言语和声音,众人听得分明,尤其是前排的大臣以及卫兵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能在杨广、殷世师的屠刀下幸存,又能在李渊朝中得居官位的文武,无一例外都是人精。
尤其是在人情世故方面,这帮人更是无一弱者,察言观色判断一个人的言语是否发自内心情绪又是否真实,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凭仗,绝不会闹出差错。
这些人可以对天发誓,李渊此刻的情绪绝非装模作样而是出自真心,他此刻对于徐乐的态度,就像是一个自责的父亲,看着因自己失误而满身伤痕的子侄一样。
之前种种有关徐乐和李渊闹出嫌隙,或是徐乐过于跋扈引得李渊不满的传言,看来全是信口雌黄。
君臣之间分明是情同骨肉,别看徐乐乃是外姓人,论起李渊对他的信任以及关爱,怕是比自家人更亲厚几分。
没看李世民这个亲儿子还在那里跪着,老爹确实不闻不问,反倒是拉着徐乐不放?
如果到了此时还怀疑李渊对徐乐的感情,这些年官场不是白混了?
李渊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你的事朕已经听说了。
听闻你受了很重的伤,更是险些丧命。
说起来,都是朕得不是。
是朕一时失算,没想到江都居然会出现那等变故,更没想到人心居然歹毒至此,对使者也不放过。
若是你有个好歹,朕又该如何向卫郎君交待?
朕又如何对得起故人?”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中又充满了悲怆之意,随时都可能嚎啕大哭。
徐乐连忙劝解道:“圣人还请保重龙体,臣这点伤势算不得什么。
身为武人受伤本就是难免的事,何况臣如今伤势基本已经痊愈,披挂上阵便能厮杀。”
“不杀!朕不会再让你去厮杀冒险了!今后阿乐便留在朕的身边,不要再出去冒风险。”
李渊语气坚决,随后才看向李世民,冷哼一声:“朕让你去接应阿乐回来,你却让阿乐受了重伤,实在有负朕心!若不是念在阿乐无事,你又立下大功将功补过的份上,朕此番绝对不会轻饶了你!起来讲话。”
李世民依言起身,李渊拉着徐乐一路上了象辂,随后自内侍手中接过一个锦匣高举在手,对着文武群臣说道:“阿乐与二郎此番南下,乃是奉了朕的旨意,去做一桩大事。
伪帝杨广弃长安走江都时,将天子印玺裹挟而去。
玉玺乃天下至宝,非杨家一人一姓所有,怎能容其窃宝为己用?
是以朕命他们前去,将这宝物索回。
阿乐不愧是我大唐第一豪杰,哪怕身负重创以死相拼,也不辱使命将宝物夺回。
如今玉玺便在朕的手中!”
说话间李渊将锦匣打开,自里面取出玉玺高举过头,日光照射下,玉玺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这枚玉玺本身光泽并不如何醒目,可是在群臣看来却是光华夺目耀眼生辉。
有些人已经下意识地用袍袖挡住面目,还有些人已经下意识地施礼朝拜。
万岁的呼声如同山崩海啸席卷而来,李渊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笑得格外开怀。
在他眼中,这满朝文武已经变成了天下诸侯,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各路枭雄反王便会如这些文武一样,跪倒在自己面前遵奉自己做四海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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