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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倍于己方的敌人的汹涌冲击下,尚有战斗力的岳阳楼帮众已然全部退守到了二楼。因楼道狭窄,二楼早已水泻不通地挤满了双方恶斗的帮众,余下的大部分楚湘盟帮众根本挤不上去,只是在楼道、一楼及楼外挤得乱成一团,挥舞着兵刃喧嚣着、呐喊着空自着急。
“众人听着:立即全部撤出楼外!围住岳阳楼,一名敌人也不许放走!”马名山权衡着目前的形势,认为已攻上去的帮众足以制敌了,没有必要再上去更多的人,以免造成混乱后反伤害了自己人。因见上官雄正在与姚远拼斗,便代他大声呼喝着调度。
挤不上去的楚湘盟帮众得了号令,立刻停止了喧嚣,迅速退出楼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岳阳楼重重包围,围得水泻不通。
姚远的右锏刚刚劈出一半,但觉锏身一紧,已被上官雄探手抓住,接着一股巨力自锏身传来,将自己身不由己地带前一步。
姚远本自负臂力惊人,站稳身形力夺,哪知却如蜻蜓撼柱,忙弃了这个念头,左锏向他拦腰一扫。
上官雄如法炮制,又抓住了他左锏,接着发出一声霹雳般的暴喝:“撒手!”
姚远顿觉双臂几乎被扯掉,接着一股腹血涌向喉咙,口中一甜,但却仍紧紧地抓住双锏不肯放松。
“好硬的骨头!”上官雄称赞道,忽然一抖一震,姚远双臂如受电殛,再也抓不住锏柄,已被他双双夺下。
上官雄倒执双锏一左一右横砸,闪电般地砸在他双肋之上,“喀啦”声中,姚远左右肋骨俱断裂了数根。
姚远忍住剧痛纵身扑上,双拳猛捣向上官雄的左右“太阳穴”。
“当啷”声中,上官雄弃了双锏,后退半步闪避开,看准破绽一手揪住他胸衣,顺势一甩,将他斜甩出丈余外,“砰”的一声,姚远重重的扑倒在地。
“投降吧!饶你不死!”上官雄厉喝。
“做梦!”姚远一边咯血,一边爬起身来,突然飞身而起,奋起毕生功力,双掌向他胸口推落。
上官雄双掌一并,黑气大盛,“砰”的一声四掌相交,上官雄纹丝不动,姚远却顿觉胸口一紧,“噗”的喷出一口血箭,“蹬蹬蹬”踉跄着倒退了三步方始站稳。
“受死吧!”上官雄狞笑,目中凶光暴长,忽然鬼魅般地欺近,双掌猛推在他胸口之上。
姚远惨叫一声,五脏六腑早已被震得粉碎,倒飞出丈余外,“砰”的一声撞在一根通天柱上,簌簌灰尘散落中,岳阳楼震颤。
“啪哒”一声,姚远软软地掉落在地面上,已然气绝。
上官雄再也不看一眼姚远的尸身,转首见众属下已列定了阵形,一边满意地点点头,一边负手缓步走出,环首扫视了一遍,见冷经天正看守着被擒的窦行空,吩咐道:“看好他!”接着又吩咐马名山:“军师,你在这里带领着大伙儿,我上去看看!”
马名山正色道:“盟主放心,一只苍蝇也飞不过去的!”
上官雄微笑道:“好!有劳军师了!”说完,转身向楼上快步走去。
上了二楼,但见游廊上、大厅内到处都横七竖八的躺倒着双方死伤的帮众,在己方五、六十名高手的围剿下,仅余二十来名满身血迹的敌人尚在负隅顽抗。
他放下心来,轻轻吹着口哨施施然地又上了三楼,所见的情形与二楼的差不多,二、三十名己方高手正围攻着数名敌人的高手。
二楼上浴血奋战的曲风,在白展鸿的狂攻下早已是险象环生,幸好他轻功卓绝,而白展鸿又不愿以多欺少,坚持要一对一的与他相斗,他才得以与对手周旋了这么久。
他一边游斗,一边关注着周遭情形,见转眼间己方仅剩下了十余人,而自己也抵挡不了几招,便会毙命于斯,心知离全军覆没只是弹指之间的事了,他那早被惊怒和悲痛麻木了的神经已然没有了感觉,心下只是悲凉一片。
“楼主死了!六姐也死了!所有的兄弟全都会死光了!岳阳楼覆灭了!”他心里迷茫、混乱地想着,不知不觉已然泪流满面。
泪眼朦胧中,但见白展鸿的嘴角泛着轻蔑地冷笑,所有围攻他们的敌人都在得意地冷笑着,那神情犹似猫戏老鼠一般,只待老鼠精疲力尽了,而他们也觉得玩够了,才伸出锋利的爪子,将自己一伙抓扯得粉碎。
“不!我不甘心!”曲风的心里忽然如有一只潜伏着的洪荒猛兽在嘶吼,“全都死了,谁来给兄弟们报仇雪恨?!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俗话说:“千古艰难唯一死。”
因为,死亡是一条永不可逆的路,一旦选择了它,就意味着要与尘世间的一切——包括自己深爱着的亲人、爱人等诀别。而再世为人,不知是要经历几世几劫后的事了。所以,一个人甘心情愿地选择死亡,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
但也有人说:“好死不如赖活。”很多人对这句话嗤之以鼻,认为有这种想法的人,是恬不知耻的苟活在世上的懦夫。
其实,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情形下,选择苟活下去,比选择死亡还需要更大的勇气。
死,一了百了,有时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选择。因为,选择了死,就意味着灰心丧气,对暂时不顺的命运认输、放弃。比如说,那不可一世的楚霸王项羽,一旦兵败便万念俱灰,选择了这条路。所以说,他不是真英雄。
而选择在绝境中永不放弃,誓与多舛的命运相抗争的人,才是大丈夫、女豪杰。因为,他们明白这个道理:上苍在为你关闭一扇门的时,也同时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天无绝人之路,活着就有希望。比如说,百折不挠、愈败愈勇的汉高祖刘邦,他选择的是这条苟活着坚持的路,并最终赢得了大汉天下。所以说,他才是真英雄。
曲风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丈夫。
虽然,当时的他,对于重振岳阳楼,已没有了什么信心,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要寻机活下去。
后来的事实又一次证明了,苍天是从不负苦心人的。
曲风当机立断,弃了浴血奋战的同伴,也舍了对手,忽然腾身向楼下跃落。
“哪里走?!”白展鸿暴喝一声,手执唐刀追身跃落。
“快截住他!这人是曲风!”马名山见过曲风的画像,见这个堪称岳阳楼第二号人物的家伙准备逃逸,忙喝令帮众拦截。
楼下的楚湘盟帮众呼喝声中,刀丛剑网以待。
曲风陡然在半空中转折为头下脚上,“铿”的一刀,劈在闪着冷冽的寒光的人群上空,借势在半空中如飞轮般地旋了三个斛头,一道美妙的身形已斜飞出四丈开外。
“刷刷刷!”三柄雪亮的飞刀厉电般飞出,他的飞刀虽对白展鸿构不成威胁,但对付这群拦截的楚湘盟帮众却绰绰有余,数人在刀光所及之处惨叫声中倒下,立时被冲开了一个小缺口。
曲风觑准了这处暂时没有了兵刃威胁的所在,落地后脚尖一点,又弹丸般的凌空而起,半空中如法炮制,又射出几柄飞刀开路,眨眼间就是四个起落,已然扑近青木堂。
“好轻功!”正在三楼的上官雄听得楼下的帮众呼喝,往下一望,但见一道灰白的身影如白驹过隙般地掠过帮众的头顶,脱口称赞道。
白展鸿一边推开挡道的帮众,一边飞身追击,但转眼间就被甩开了六、七丈,又听得盟主盛赞敌手,不禁又是惭愧,又是恼恨,暴喝连连中冲得更猛。
“快!去协助白大哥擒拿曲风!”马名山见曲风已钻进青木堂,指着他的背影,示意身旁的冷经天。
冷经天忙跟在白展鸿身后,带领着十余名帮众衔尾追去。
曲风几个闪身奔回自己房间,“砰”的一声拉开床头柜,迅速取出当年谢飞燕为自己所画的画像。刚刚夹在肋下准备出房,一柄闪着凛冽寒光的狭长唐刀已横在门口,唐刀后的白展鸿面色阴冷,冷冷地盯着他,一步一步地小心逼进来。身后跟着手持双剑的冷经天和一群楚湘盟帮众。
曲风喘息着横刀当胸,缓缓退到床头柜前,忽然操起台面上的小铜烛台,劈手向白展鸿掷去。
“铿锵”一声,铜烛台在半空中被凌厉的刀光劈为两半,白展鸿抢步冲上,但见曲风忽然向斜纵而出,“喀啦”一声撞破一扇窗扇,已然出了房外。
白展鸿猛的一刀斩向那道窗户,“劈啪”声中,那窗户被劈得四分五裂,片片飞散,立时窗洞大开。“嗖”的一声,他已然跃出窗外,身后众人急忙跟着跃出。
白展鸿惊鸿一瞥,但见曲风已逃逸出数丈开外,正转过墙角,往山坡上的丛林中奔去。
白展鸿发力狂奔了数十步,发现只是冷经天还跟在身后数丈外,便边跑边回头叫道:“冷护法,这名贼子轻功太佳,叫后面的兄弟们不必再追来了,你带领着他们回去吧!”
“白大哥,我看这样吧:让他们回去,我跟着你去追击!”冷经天边飞奔边微喘道。
“也好!”白展鸿转过头去,发现只是说话的功夫,又被敌人甩出了十来丈。他不甘心,脚下加劲,风驰电掣般得跟进。
冷经天回头吩咐那群气喘吁吁的帮众回去,跟在白展鸿身后跑了数百步,发现距对方越来越远。他平日本自负轻功了得,这次总算心下佩服不已:本以为他只是武功在我之上,没想到轻功也在我之上呀!
又追了二里许,发现距离白展鸿却越来越近了,不禁又心下得意起来:哦!原来是高估他了!看来他的耐力究竟还是不行呀!于是埋头咬牙加劲,终于在不久后追近了他,却见他面色阴沉,正沮丧地往回走着。
“怎么啦?”冷经天边跑边好奇地问道。
“让他跑了!”白展鸿气哼哼的,忽然气愤地将唐刀摔在青草地上。
“往哪边跑的?”
“东边。”白展鸿指着前面数十丈外的一个茅草屋,“我见他忽然奔到那茅屋处,接着就骑上了一匹马,旋风般地往东面奔去了。我追了一阵子,实在是追不上!哎,我们都没骑马来追,失策呀!”
“那我们赶快回去骑马来追吧!”冷经天急忙转身。
“没用了!”白展鸿喟叹,“从这里回去,至少有四里地。等我们有马时,他至少都已经跑出十余里地了,怎么追得上?何况,还不知道他究竟往哪里逃跑呢!”
“那倒也是!”冷经天转过身来,指着那茅草屋道:“妈的!这家人一定是他的同伙!真是可恨!走,我们去找他们算帐!”
“算了!我刚才去过了,这户人家只有一个耳背的老太婆和一个老实巴交的儿子,怪可怜的!”白展鸿劝阻。
“老实?既然是敌人的同伙,怎么能说是老实呢?”冷经天摇了摇头,“白大哥,你太仁慈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再坚持要去找人家的麻烦,思忖了一下,问道:“对了,他们家还有马吗?”
“没有了!”白展鸿摇头,黯然道:“回去吧。把情况汇报给盟主,让他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吧!”
此时,岳阳楼帮众已然全部倒下。不过,楚湘盟帮众早得了吩咐,在控制住局面后,并不妄开杀戒,所以,岳阳楼帮众只是受伤而失去抵抗力的居多,而身死的为少。
马名山吩咐帮众缴了这些受伤的岳阳楼帮众的兵器,将他们全都押解到了广场上,命人清点了一下,一共还有四百余人。
上官雄负手缓缓而出,走到或站或坐或躺的众俘虏面前,朗声道:“众岳阳楼帮众听着:商啸天已为本盟主格杀!他的一干死党也已全部伏诛!如今,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死路,另一条是归降!”
他边说边环视着伤痕累累的众俘虏,续道:“其实,本盟主也曾是武当弟子!但乌木和商啸天心胸狭隘歹毒,当年曾对本盟主百般陷害,几乎害了我的性命。本盟主此次的行动,只为报仇而来。现在,商啸天已死,岳阳楼已破,本盟主同商啸天的恩怨就算了了!本盟主知道你们是无辜的,所以并不想滥杀无辜。只要你们归顺我楚湘盟,再无二心,从此便是我帮中的兄弟,本盟主一定手足以待!”
“愿意归降的兄弟,请站到我身后来!”上官雄微笑着,以鼓励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几名性格懦弱的帮众怯怯的走出人群,在众兄弟鄙夷的目光中羞惭地走到了上官雄身后。
“好!”上官雄亲热地拍了拍最近的一名归降者的肩膀,“从此以后,你们都是我们的好兄弟了!”
顿了一顿,续道:“我是非常理解你们的。先前,你们同我们拼斗,乃是忠于你们的职守;岳阳楼因实力不济,而今已然败亡,你们已是仁至义尽了!想想你们的家人吧!你们的老父老母,需要你们的奉养;你们的妻子儿女,需要你们的照顾!……兄弟们,识时务者为俊杰,别再犹豫了!赶快归顺到我们这个有情有义、有光明前途的大家庭中来!这并不是什么丢人之事!”
众帮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多人已然露出心动的神色来。
上官雄查颜观色,趁热打铁:“你们需要改正一个错误的观念,这观念是什么呢?就是认为我楚湘盟乃是邪魔外道,而你们岳阳楼、武当派之类的才是名门正派。错!大错特错!听过‘成王败寇’这话吧?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意思是说:道理,是掌握在强者手中的!记住了,这话才是人间至理!”
他得意地笑了笑,继续演说:“你们也别以为那乌木、商啸天之流的所谓的名门正派的领导者,就是什么善类!其实,他们的心机和手段都阴狠着呢!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也许你们尚在疑惑,为何到现在援兵都还没有到来呢?告诉你们吧,那是因为,乌木与商啸天狼狈为奸,包藏祸心,欲不利于朝廷!而近年来,朝廷方面已然觉察,并找到了真凭实据……”
“怎么可能?”岳阳楼帮众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上官雄对他的污蔑之词不作解释,神秘的笑了笑,续道:“所以,本盟主的此次行动,一则,是为报仇,二则,是助朝廷剿除叛逆!……知道武当山那边为何也迟迟不来吗?那是因为,他们早已被朝廷的军马团团围住,如今恐怕也已覆灭了!”
岳阳楼帮众惊得目瞪口呆、六神无主,却均对他的话信了几分。
“朝廷许诺过了:今后,岳阳楼、三峡阁、黄鹤楼、浸月亭俱归我楚湘盟管辖!所以,我们楚湘盟乃是顺应天意,顺应朝廷的正道帮派!先前情势所迫,刀剑无眼,令众位兄弟多所死伤,本盟主很是内疚!本盟主在此承诺:对于你们已身死的兄弟,我会安排好生掩埋,并对其家属发放抚恤金;对于受伤的兄弟,不管他愿不愿意归顺,我都会安排好好医治!待你们归顺后,以前商啸天给你们多少薪金,本盟主除照数发放外,还要在此基础上加上三成!”
最后这一席话成了最后的稻草,绝大部分岳阳楼帮众不再犹豫,纷纷归降。只有十余名忠心耿耿的帮众不为所动,对于大势已去的局面无能为力,面如死灰地低首垂着泪。
上官雄缓缓走到他们身前,微笑道:“你们走吧!今后,随时欢迎你们回来!”
这十余名帮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地歪首看着他。
“我们走!”一名将生死度外的汉子昂然站起身来,不管他究竟是要耍什么花样,梗着脖子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几名楚湘盟帮众忙拦在他的身前。
“让他走!”上官雄挥手制止。
楚湘盟帮众目送着这十几名汉子的背影,许多人不甘心地轻摇着头,只有马名山轻摇着破蒲扇,眯眼微笑着。
正在这时,白展鸿和冷经天匆匆赶回。白展鸿快步走到上官雄身边,低声报告了曲风已然逃走的消息。
“什么?”上官雄一怔,忽然目光暴长,盯着白展鸿严肃地道:“整个岳阳楼,除商啸天外,就数此人是个人物!还不赶快带人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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