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斗彩瓷一出来,罗福和王小仙的目光立即被吸引了过去,罗福从兜里掏出老花镜戴上,将杯子拿起来反复把玩一会儿才放下,说道:“这件鸡缸杯的仿品做工非常精良,不是机器加工,而是手工描画。从选料到绘图都是一等一的手笔,无论是釉质、器型还是用笔的浓淡和线条都没有任何问题。”
说到这里,罗伯的话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如果不是贼光太重,而且底部的落款也明确写出仿制者的名字,那么只要稍稍做旧,恐怕就是一件足够以假乱真的上品。”
“不过……这件鸡缸杯的器型比起标准的鸡缸杯稍大了一些,但是看这制作者的手艺,应该不至于出现这种低级失误……难道是?”
看到罗伯这个反应,叶乾不禁在心里面赞叹了一声,心说不愧是王半仙的心腹,这个眼力劲儿当真没话说。
这里面就只有王小仙心里没数,开口问道:“罗伯,难道什么?有话您倒是说啊,您怎么学得和我爹似的,总爱吊人胃口……”
没想到罗伯这一次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抬头看向叶乾,问道:“叶乾,这东西不会是个套瓷吧?”
本来按照叶乾的脾气,这时候应该大吹特吹一通,但是现在他有了徒弟,就不用自己大吹法螺了,于是冲着罗兴使了一个眼色。
罗兴心领神会,上前说道:“爷爷,您这眼力真是神了……没错,这就是一个套瓷,当时放在冯江的古董架上,我师父一眼就看出来了。”
罗伯还没说话,王小仙先吃了一惊,问道:“你师父?谁啊,你在赌场里头还认了个师父?”
罗兴笑着一指叶乾:“这就是我师父。”
“什么!他……他是你师父!?”
王小仙惊讶地跳到叶乾身前,左左右右打量一遍,指着叶乾说道:“叶乾,真有你的,你说好了去救罗兴哥,现在竟然把他收为徒弟了?你这,你这……”
与王小仙不同,罗伯毕竟老成持重,眼光也要比王小仙不知道毒辣多少倍,他对这个消息虽然有些吃惊,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太过激烈的情绪,点点头说道:“这是好事,叶兄弟手里头有真本事,你跟着他学,能有个前程。”
说完这话,罗福清了清嗓子,冲着罗兴喝道:“跪下。”
这下罗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张口道:“爷爷,我……”
罗福面色一沉:“跪下!”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罗兴向来听爷爷的话,心里还以为是爷爷的气没消,于是直接跪了下来。
没想到紧接着罗福就面向叶乾说道:“叶先生,罗兴这孩子我就托付给你了,不求他将来大富大贵,只求您多管教,多约束,别让他再像之前那样陷身赌场。”
这下王小仙彻底明白了,原来这是罗兴他爷爷要让孙子正式拜师。
这话说完,罗福又转头对罗兴说:“罗兴,给你的师父磕头。”
这是老派人的做法,也是一种礼节,在古时候拜师,不管什么师父,做徒弟的在拜师时都要磕头,不同的行业有不同的规矩,这其中以曲艺行当和武行规矩最为森严,其次就是江湖道上的规矩。
从前哪怕是去铁匠铺做学徒,徒弟都要跪在地上给师父磕头,这是规矩,人家教你是给你一个活命的饭碗,给你一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俗话说得好,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在现在看来就是一句无稽之谈,但放在古代这却是至理名言,时代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但是像这种师徒关系,其实并没有多少利益纠葛在其中,更多的是情分,所以写作师父而不是师傅,师父师父,如师如父,交给你本事吃饭,管教你做人,交给你规矩,这是一个合格的师父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所以像是罗伯这种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规矩,叶乾知道这一点,但是作为一个现代青年,他对这些东西心存抵触,刚想站起身来谢绝,但直接就被王小仙给按住了。
王小仙俯下身,在叶乾耳边说道:“你别动,你既然答应了要收罗兴做徒弟,那么就要受他这一拜,不然的话罗伯不放心,这规矩不立起来,古玩行当里头可不认。”
叶乾有些吃惊地瞟了王小仙一眼,这女人总是能带给他惊喜,虽然平时很多时候都很傻很天真,但是关键时候又总能一针见血,真不知道这是哪个门类的精神疾病……
脑子里胡思乱想,叶乾不得不摆出一副师父的样子,罗兴规规矩矩地磕了头,口中叫道:“师父。”
叶乾心中苦笑,一扬手说道:“行了,好徒儿,起来吧。”
虽然说收了一个徒弟,但叶乾心里却大呼失算,他之前和罗兴说收徒弟纯属心血来潮,根本没打算弄得这么正式,原意就是想要收一个小弟,万万没想到罗福这么认真,真是……
罗兴拜完师,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站到叶乾身后,叶乾摇摇头,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才好,反倒是罗福又挑起话头:“叶先生,这套瓷的东西向来难弄,你打算怎么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
叶乾暂时放下心事,稍加思考,说道:“这东西,其实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这套瓷的解法一共有两种,您知道吗?”
罗福摇摇头,说道:“我只是略有耳闻,听老爷提过两句,不过具体的方法我还真不知道。”
叶乾又转向王小仙:“小仙,你知不知道这套瓷怎么解?”
“我怎么知道?”
王小仙嘟着嘴说道:“你们都只顾着说自己的事情,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套瓷是怎么回事呢,更别说什么解法了。”
众人哈哈大笑,末了还是罗福道歉:“是我的疏忽,小姐,所谓的套瓷是这么回事……”
等到罗福把套瓷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王小仙才恍然大悟:“古时候的手艺人真厉害,这样都能够烧制得出来,不知道现在的人还有没有这个手艺。”
“当然有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叶乾说着话,拿手一指自己的鼻子:“区区不才在下,就刚刚好精通这门手艺。”
王小仙白了叶乾一眼,扁扁嘴:“你就吹吧,认识你到现在,就没见过你有不会的……”
“那你倒是说说,认识我到现在,我哪一件说过的事儿没有办成?”叶乾得意地反问。
这话顿时把王小仙噎住了,是啊,从叶乾过来到现在,还真没有什么事情是他说到没做到的。
叶乾很享受和王小仙斗嘴的过程,但是现在却非斗嘴的时候,于是摆正态度,对罗福说道:
“套瓷的方法大致分为两种,一种叫硬解,一种叫软解……所谓硬解,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暴力破解,这里面又分为冷热法、磨砂法、破茧法,基本就是通过物理方式来暴力解决。”
“而软解要求就要高多了,一般来说,做套瓷的匠人都会在外面这一层釉质上加上一些特殊的物质,然后按照特定的配方配制出相应的药水,把套瓷放进去,不出三日,外面这一层釉质就能够被溶解掉,露出里面的真身。”
罗福点点头,他也不是完全不晓其中诀窍,而是故意藏拙,现在看到叶乾知道这些方法,也就不再藏着掖着,说道:
“这软解的法子,我略有耳闻,不过据说只有找到当时特定的釉质配方,才能够调配出相应的‘解药’,不然成分不对,外面的釉质融不掉不说,还有可能破坏里面原本的东西。”
叶乾一拍巴掌:“就是这个道理,但是您老不知道,这东西还有一个万能配方,恰巧我会。”
罗福听到这话,就不再往下问了,因为他知道,这种秘方一般概不外传,所以他的孙子拜了叶乾为师,能够询问学习,但却不能把秘方告诉他,这就是规矩。
但叶乾却没打算藏私,他知道的知识实在太多,根本不在乎透露这一点两点,但也得顾虑罗福的感受,因此招招手把罗兴叫过来,在他耳边完完整整把需要的材料一一告之,这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诶呀,这一晚上没睡,真有点儿累了……现在不到五点钟,大家都去睡会儿吧。”
说完,叶乾对罗兴说道:“罗兴,你陪你爷爷聊聊天,走的时候最好回你住的地方,把你家里那一件疑似套瓷的东西取来,然后把我要的东西都买齐了,要是累了就好好睡一觉,等晚上再过来。”
罗福听到这话一惊,问道:“罗兴,你住的地方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件套瓷?”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罗兴有点儿不好意思,解释道:“因为这件套瓷的底款是六阴山人,我才想起我之前也在古玩街上淘了一个底款是六阴山人的精仿斗彩瓷,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罗兴和罗福爷儿俩怎么谈话暂且不说,这边叶乾来到后院随便找个地方对付着睡一觉,刚好看到王小仙从一个房间走出来,神色略显苍白,看起来颇为疲倦,叶乾迎上前,问道:“怎么,一晚上没睡?”
“嗯!”
王小仙点点头,随即又看向叶乾,分辨道:“你可别多想,我才不是担心你呢,我就是、就是……”
叶乾靠在柱子上,邪邪一笑:“就是什么?说呀……”
“我……我就是担心那两百万!那可是店里不多的活钱,我现在是灵玉轩的大掌柜,当然要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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