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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夕立即折出小居,一把提起惊愕的兵士,低声问道:
“你们是否掌握待产妇人的动向?”
他想起大秦丰邑,奉常和县尉一定会吩咐手下提前探寻孕妇。
兵士紧张地点头。
“速去暗暗通告,要马上临产的夫人聚集一处,这样无人敢集中杀戮,再将今日生产男婴之女暗中护之出城,让县尉放心,天道昭示,绝无灾星之子。”
他知道,是戎族首领斩掉竹简,将安天下之人变为灭三国之人。
一定是奉常窥破天象,绝无灾害出现。
无奈皇帝与诸侯各国均认为难星出现,奉常才出此下策,暗中保护孕女。
那兵士风一般奔跑而去,他当然瞧见了金夕飞入而护婴儿。
东海国出现骚乱,无数待产孕妇怕引来变故,急寻药坊,吞下护胎之药,拖延过今日生儿,有的甚至扑入街巷,在家人的围护下当众生产。
紧接着,洛阳赶来的千余兵士涌进东海国,奉汉皇与奉常之旨守在孕产民户内,一旦生出男婴立即带往洛阳,由奉常大人甄别善恶。
东海国,处处哀哭,不亚于前沿的兵乱。
金夕无力控制局面,寻到一处僻静林地,凝神打坐下去,将意念扑入四方尊,试图让四方尊感应真正的未婴,一旦有变立即赶往。
一日无音。
尽管如此,有人将“未婴”视作未时生出的婴儿,还是有几名午后出声的男童遭到各国赶来的杀手以及东海王的手下杀害。
金夕怒发冲冠!
若是东海官兵齐力守护,定然不会引发灾事,可是这些人反倒加入残害婴儿队伍之中,几度想奔入郯宫,杀死混账东海王,还是隐忍下来。
晚间,尹虎撒泼一般绝不独自待在客栈。
金夕只好带着他四处奔走,极尽听力感念着婴儿的啼哭之音。
他知道这只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不过能够守住一个便是一个。
“快,快!”不远处的长道上,一架车辇奔出来,外面气喘吁吁奔跑着两个侍女,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不断催促着车夫。
“白儿,”轿銮内传出一位夫人低微的呻吟,“快些,我快支撑不住了!”
“车夫,再快些!”叫白儿的侍女喊道。
“夫人再坚持一会儿,”另一名侍女不断擦拭着额头,“马上就回到府上了。”
“青儿,快来!”
颠簸之中,里面的夫人发出凄厉的呼声,看样子已经无法再坚持。
侍女青儿生出几个趔趄钻入车辇内,里面呻吟声更巨。
“要生了!”
尹虎一把扯住金夕,另一只手颤巍巍指向轿辇,用凡界感受到的气息提示来自真界的修客,见金夕似懂非懂,又是用力扯动一把,紧紧闭嘴呈现最深的酒窝。
“生什么,”金夕冷眼相对,“关我……”
刚说完,他意识到那女子生不出别的,只能是婴儿!
如此晚夜,呼声响彻,可正是四方杀子之人,刚要走过去探查,从林中突然窜飞出十余人。
“不管是男是女,杀!”
黑影中道出阴森恐怖的喝令,不知他们来自何处,可是他们有唯一的目的:杀未婴。
车外的白儿雪白的脸颊更加雪白,发现不测出声急喊:“你们敢?这是……”
只有嘶出五个字的时间,车外白花花的刀剑已经从空中泄下。
刃风瑟瑟,闪动白芒!
那道气力足可以破石,何况是布辇中的妇孺。
“哇……”
与此同时,一定是由于外界的突变赋予孕妇惊恐和力量,一声啼哭从车辇中传出,那是婴儿刚刚诞生的声音。
那么清澈,那么响亮,自然不知此刻身外已经临近致命的刀剑。
冬风威凛,木叶轻飘,四周虽有悲戚和呐喊,在清明的婴儿啼哭声中,显得像是哑寂无声,寻乳之音,长哭弱弱。
夜有微光,来自长空白月,映照着不知来自何方杀手腾身半空摇曳的黑影。
“哼!”
金夕鄙夷瞧去,刺客无一融通之辈,那刀剑之速如此的慢。
慢得几乎可以好好地休憩一番。
念出,人动。
尹虎身边便没了人,消失一般,蒸发一样。
“啊?”
自此以后,小尹虎无数次地练习惊叫出声和恐惧捂脸的速度,试图利用行气激发声音出喉,瞬间消逝,同时鼓动体内气力纳入双臂,以图最快捂在小嘴上,结果都以失败告终,那是因为───
他的声音尚未荡出喉咙,一道影子,或是一道气团,突然扫荡在一群刺客的身体上,犹如由天而将的千钧落石一般,将十余条黑影弹压向地面。
他的声音刚刚夺舌而出───
立即被“嘭嘭……”一阵乱响掩盖,那是气力痛击在软绵无力肌体上的声音,其中难免夹杂着碎骨破躯的异响,只是没有哀呼。
还没来得及捂嘴───
地面上已经刀剑四散,出现一圈尸体,一动不动,离车辇最近的几个人甚至在地面上砸出一处深坑,只有扭曲的脸和鲜血败露在外面。
他终于捂住嘴───
地面上出现了他是师父,满面怒容不可一世的师父,金夕!
长路儿啼焉能逃得过四处嗅闻的野狗,又是一阵阴风四起,那不是来自大地,而是远处的杀手,他们有的来自南蜀,有的来自东吴,有的来自洛阳,甚至还有东海王刘敦手下的兵士。
“恩师!”
青儿突然怀抱一个婴儿从车辇内跳出,脸色青得比青甚青,哀声乞求:
“快,将孩儿送往王府,奉常王府……”
奉常?王府?
金夕暗自吃惊,那不是王朗的门第么?
如此说车中的孕妇定是王朗的儿媳,县尉王肃的夫人,所以才不惧身有所孕,出外闲游,但是她们一定会得到县尉的忠告,为何擅自外出?
一定是产期绝非今日,所以才放心而出。
他一把拿过婴儿,来不及瞧看模样,只是嘀咕一句:早不出,晚不生,非要今日!
“虎儿,护住车辇!”
金夕大喝一声,将仍然捂着嘴的尹虎喊醒。
嗤!
探出当康神刀,已然恢复红色的双刺尖刀。
怒目盯向四面八方涌来的刺客。
尹虎一听还有自己的事,形色大喜顿时起劲。
一时忘记身有修为,猛地一窜,竟然高出车辇顶部,紧接着“哎呀呀”呼叫着,慌慌张张立在车辕上,半晌方才站稳。
随后车夫跑向后面,白儿青儿各护一面,包围起车辇,那样子死也要死在夫人前面。
“快走啊……”白儿冲着金夕哭声嘶叫。
他才不走。
我若杀你,必因……必因王朗!
金夕鼓吹自己,忽然想起这与御龙毫无干系,便将御龙换做王朗。
意念刚出,身外有剑气临近!
他竟然刻意地侧起耳朵倾听,似乎感觉到四方尊微微沉吟一声,不过在四方呐喊啸叫声中成为幻觉。
“杀灭他们,一个不留!”奔来的各路人之间互不相识,不过此刻却是出奇一致,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是王府的车辇,金夕抱着王家骨肉,最重要的,他们不知道金夕已经知道这是王朗父子的家人,更可怕的,是他们不该喊出当初金夕清剿魔族的口号。
“拿着!”
金夕喝向尹虎,轻轻一掷,尹虎手中多出一把比他大半个身子还长的红刀。
他绝不会允许任何有修为的人靠近车辇,而没有修为之人绝然抵不住当康神刀下的十四层五行修为。
气凝,身飞。
他怀抱婴儿冲离地面,孩童立即停止了啼哭!
不知是恐惧荡动,还是怕惊扰了飞侠。
“啊……”
黑影离近车辇,他们早已麻木了生存,无不是从战场上经历多诸多死亡的兵士,他们只有一个意念,决不能放过今日有可能成就的未婴,灭三国的未婴。
“吼!”
金夕掌风起,刺客的一系列错误导致水地术狂发,大地微微颤动,狂妄的水行之风被推波助澜,蔑视所有生灵的飞升之水跨越过去,吞噬过去,碾压过去,被践踏的仿佛是一粒粒尘埃。
扑扑扑!
冲上来的刺客视死于度外,还是没有冲破那道扭曲的气场,一个个面带惊恐地倒下去,唇紫面白是因为心系提前被崩碎,瘫软是因为骨脉被抽离,地面上湿漉漉的,除了血,还有失禁而出的尿液,那是肾系被土化而飞。
“走!”
金夕喝令。
车夫没有被土息波及,可是长袍下身也是浸湿一片,急忙夹紧双腿跑到前面御马,唯一没有被震惊的,只有那匹黑鬃马驹。
“哼!”
尹虎见一个人都没有奔到近前,双手高高举起的战刀丝毫没有派上用场,嘴里轻嗤一声,极不情愿地推过神刀。
金夕瞧着失望的尹虎,冲着白儿身边努努嘴。
那边爬起一人,黑布蒙头,仍是筑基之辈,估计是因为快要抵达融通之修方才能够再起,是这些刺客中修为最高的人,那人持着长剑拼力地蹒跚而起,莲结已破,修为已丧,生不长时,不过要是刺过去白儿也阻挡不住。
“嘤。”白儿见长剑刺过来,一声恐呼。
“嘿!”
尹虎瞧见状况来了精神,一翻身挥刀而发,口中赫然呼着水术,本是想击倒杀手,不过水染当康之木,一道微弱的刀光闪过去。
已经毫无修为的刺客闷哼一声,提前一刻结束了生命。
车辇行。
“谢谢你!”
白儿的脸颊终于从惶恐中偷来一丝羞怯。
尹虎瞧瞧金夕,瞧瞧白儿,刚要用手挠头,险些被手中的神刀砍中,没出声音,酒窝深深。
一行人移步王府而去。
“我的孩儿可无恙?”车内夫人见外面已无厮杀之声,却也没有婴儿啼哭,焦急问道。
“放心,夫人,”青儿细声回道,“好端端地在公子怀里呢!”
“还有一个小公子!”白儿兴冲冲瞥一眼刚刚出手相救的胖脸尹虎。
“好啊,快引领至府上!”夫人的声音激动起来。
人家的婴儿,却是金夕第一个久久抱着,以防再度发生不测。
长路,月升,影短。
据说,数日后奉常大人在细致地斟酌分别之下,祭坛之内出现黑气,认定一名男婴确属灾星,便将其秘密杀死,方才度过此次危难。
事实上,那名男婴也被奉常偷偷放走。
那是因为,甲寅日他没发现天象有灾,反倒吉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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