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月自来是个姹紫嫣红的季节,可惜这样的情景只有如诗如画的江南能看到。
一路而来,从河东进入永兴军路地界,所有的面貌都在变化着,到了这里基本就是赤地千里的情形,所看到的一切是干瘪瘪灰蒙蒙的。
百草寨是绥德军辖区,从这里到达抚宁县还有好几日的路程,不过这里也已经算是边境,乃是少民和汉民混杂比较明显的地区了。
偶尔见到一些树木上有红红的小果子,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东,却能见到很快就有一群灰头土脸的小孩子去把小果子给抢着吃光了,一副饥不择食的模样。
在落后时代里许多的东西是未知的,能毒死人的花草和果实很多。但这就是现实,它总会每时每刻都发生。东京的孩子们在穷也是幸福的,哪怕不富裕的家庭,父母也会交代野外的果子不能吃。但这里是又穷又苦的边境,在这里讲任何理论都是耍流氓。
得益于夏季充足的雨水,今年百草寨的周边草料还算充足,所以在这个人口稀薄的古代,现在这边的野生动物很多、致命或不致命的物种随处都能看到。它们兴许能成为人类食物,但许多时候人类也是它们的食物。
有个年纪和二丫相仿的丫头在放猪,猪很蠢,不管任何危险,尽管被绳索拉着,两头小猪还是只管闷头找猪草吃。猪队友这个词的出处就是猪本身,那个放猪丫头已经发现了草丛里的危险,拉着小猪狂跑。然而其中一头小猪逃命时候路过一株肥美的猪草时候,又停下张口去吃。
这个拉扯之力把小丫头带翻了,另外那头逃命的小猪则被丫头的身体绊倒。
三只丧家野狼追击过来时并没有发生真正的悲剧,因为路过的展大侠出手“击败”了野狼。
那个党项人血统明显的小丫头很怕禁军,心惊胆寒的样子、唯唯诺诺的过来给了展昭一个喊不出学名的果子,算是保护费。然后丫头又心慌的带着小猪跑了,跑两步想想不对,小姑娘又折返回来,再给了展昭一个果子,以她那渺小的身体扛起一头血肉模糊的野狼尸体跑了。
拿着两个不知道会不会吃死人的果子,展昭和穆桂英面面相视了起来。
大雱则是满脸忧虑,这个现象说明绥德军的政务做的非常不好。作为抚宁县后盾,绥德军民心若是不稳,那将给王雱在抚宁县的执政、带来较大隐患。
全柏林这个光头不去想那么远,光老他有个年纪和刚刚那丫头相仿的女儿,于是便开始了吐槽模式,埋怨展昭不会杀狼。
从来不为银钱操心的展昭问“何故”?
全柏林回答:若是狼头上一刀杀死,那么那张完整的狼皮,能在西北这苦寒之地换取到整个家庭七天以上的粮食。但你展大侠刀法不行,杀个狼都要几刀砍个稀巴烂,狼皮不能卖了,她们只能吃几顿狼肉。
对此展昭很无语,出道起第一次被人说刀法不行。可惜全柏林不是他下属,所以老全不怕展昭。因为大雱又把全柏林从军职转出来了,到达抚宁县后,全光头会干老本行“公安大队长”,算是地方公务编制。
既然废除县制成立抚宁军,其实治安也不需要全柏林负责,将会由军队接手。但在大雱的眼睛里全柏林的工作却会更重要,几乎就是片区户籍警的工作,需要走访深入民间,才能取得民心。
沿着百草寨继续顺河北上,次日的黄昏时分到达了绥德城。这是个州级大城,城墙老旧年久失修,乃是反复经历战事的伤痕。
原本不打算在此停留的,但老远看到绥德军的城门大开,无数禁军变为仪仗,出城摆开阵势来迎接了。
没辙,既然这样了还得迎上去走个过程,因为往后还要和这些人形成联防,共事很长时间。眼下需要依靠他们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对方当先一个武将雄赳赳神态的骑在名马背上,威风凛凛的镇边大将姿态。
“参见曹帅!”
到达近处时,穆桂英展昭等人,但凡是军职人员全部下马跪地以军礼见面。
“哈哈哈,都起来吧,是自家人就不要客气。”曹帅笑呵呵的受礼后这才下马,对王雱微微抱拳:“小王大人身子弱,一路远来、风餐露宿辛苦了。”
这家伙也是皇后家的人,算起来是曹集的小堂叔,军衔也很高,现任绥德军都统制。
喊是喊“绥德军”,但其实在枢密院档案里,绥德军的编制级别比抚宁军大多,这是一个厢编制。当然了,具体员额有多少就真的只有这个叫曹首义的家伙自己清楚了。
大腹便便的曹首义都统制还算客气的见礼了,王雱却如同没听到似的,继续在马上看风景,穆桂英和展昭等人一阵头疼,这下现场就尴尬了起来。
曹首义身边有个貌似妖道的军师态人物,凑在曹大帅耳边又低估了两句。
曹大帅这才很反感、很不情愿的样子,重新抱拳低声道:“见过小王衙内衙内,请衙内随本将入城内,已备下了酒宴为衙内洗尘。”
妈的这还差不多,纨绔就要有纨绔的样子。王雱这才下马换了一副笑脸,和曹首义客气了一番,一起进城。
气势不能丢,被他称小王大人就显得有些寒碜了,因为不论规模建制还是重要性,绥德军比抚宁县就重多了。所以这个时候叫衙内才是尊称,一是代表自己人,第二也是最重要的用意,叫“衙内”后就代表曹帅不是和抚宁县执政官互动,而是在和“军委秘书长”的儿子相处。这是有本质区别的。嘿嘿……
进入绥德城一路走向酒楼,哪怕王雱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感觉很不安。这里的民生凋零程度,和那个繁华京城相比实在太明显。
一边走,曹首义暗下打量着这个前阵子红极一时的大宋神童,还是个大孩子模样,算得上个俊秀胚子,但奇怪的是,这个少年全身上下没有哪怕一点属于孩子的那份青涩感。这种气质曹帅自己也没有形容词。
最大的问题在于,在西北这个消息无比闭塞的地区,现在大家也都在众说纷纭,有少数那么些人说这是王雱崛起的开始,是明贬实升。而大多数的人说这是看在他爹王安石面子上、减轻处罚后的贬斥,已经是官场最严厉的处罚,这个神童已经废了。
对于曹首义而言,怎么解读目下的这些消息,将决定往后绥德军对待抚宁军的态度。
最扯淡的是这个时候,曹首义接到了三封书信,还都特么的是曹家人写来了。
一封是来自宫里的皇后娘娘的家书。一封是来自小舅爷曹集的家书。又一封是来自闲云野鹤世外高人曹佾大舅爷的家书。
这三个家伙他们都是曹家的最嫡系,并且是一家子。但她们三的书信都表达了不同的态度。皇后娘娘没直接干政,只是用隐晦的言语交代这是个“爱闯祸”的后生,要好生看住他不叫他闯祸,不许陪他胡闹。
曹集那奸商则是直接表达“这是我一个外姓兄弟,吃的是一锅饭,听着他的好赚钱”。
曹佾大舅爷则说这小子迟早成为一个祸害道门的异徒,要对他多个心眼。
理论上这三个曹家子弟中,说话比重最大的当然是皇后娘娘。但曹首义不是傻子,这里有个问题是皇后娘娘的书信,理论上说已经有了后宫干政嫌疑,在她是个黄脸婆和皇帝关系不好的情况下,将来有可能为此上升到一个比较严重的高度。
又从市侩的角度说么,皇后娘娘在牛逼也是“县官不如现管”,一个高高在上的妇人她很难了解她自己再说什么,说了之后她不持续跟进的话,信她的人多半就药丸了。
而曹佾曹集则是讲究实用的奸商和极端份子,听这两兄弟的话才安全又实用。问题是,这两兄弟也是精神分裂了,说了相反的话,他们两个在少年时期就相互看不惯的。
患得患失的思考中,来到在绥德城还算不错的一个酒楼前,曹首义换了一副笑脸做迎宾姿态道:“西北之地寒碜,见惯了京师繁华的衙内自是看不上眼,但也是本将一番心意,这便请入,以一杯水酒为衙内解渴。”
官员么总是没惊喜,上楼进入包间,曹大帅和小王衙内一边口口声声的聊着“西北民生福祉”方面的问题,另外一边么,曹首义如同白面大奸人的模样一拍手,便有人推门进来奉上了一盘黄金锭子,足有百两之多,算是大手笔了。
曹帅笑道:“让衙内见笑了,只因曹某就一武夫,上不了台面,谋取不到大利益,又因西北已经‘家徒四壁’没什么油水,待客之礼物实在拿不出光鲜的,就以这区区心意,让衙内‘解渴’了。”
大雱想了想,指着老曹哈哈笑道:“知道我喜欢黄金也需要黄金,说明曹帅真有诚意,那么我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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