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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难尽?皇后这意思是很难下咽么。”半宸的脸色有些黑沉,“朕从未进过厨房,今日之所以进来,也只是为了煮两道你喜欢吃的菜。”
半宸这话一出,赵丹儿倒是有些惊奇,“陛下是为了我才下厨?”
“不然呢?”半宸磨了磨牙。
赵丹儿如此不解风情,真不知什么样的行为才能将她打动。
“陛下,你屈尊降贵来下厨,是因为有求于我?其实陛下犯不着如此,你要是有什么难题,大可直说,除了子嗣之外,你其他的烦恼,我都会尽力帮你解决。”
半宸:“……”
除了子嗣,什么都好说?
可他眼下要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
二人说话间,颜天真已经端着两碗汤上前来了。
她料到半宸初入厨房,做出来的菜可能味道不太好,这时候,就需要喝点鲜美的汤,来压压这两盘菜的味道。
加了那么多辣椒,还有些糊锅,想想那个味道多半是辣中透着苦,不太好下咽。
“刚出锅的汤,小心烫。”
颜天真提醒着二人,顺便伸手捏了一块虾仁放入口中。
入口的那一瞬间,她便想要呸出来。
果然是炒焦了,还有点呛。
想想之前赵丹儿都没吐,她也就只能忍一忍,勉强咽得下去。
“你这面色都扭曲了,有那么难吃吗?”半宸冷冷道了一句,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入口中咀嚼着,面不改色。
他看似淡然,内心深处也禁不住暗道一句——
果真难吃。
他自己都不敢抬举自己,也难怪其他人神色怪异。
“罢了,朕承认,对厨艺就是一窍不通,做不出什么好菜来。”他将筷子摔在了桌面上,瞥了一眼颜天真,目光略带警告。
颜天真看出他在赶人,便耸了耸肩,转身走开了。
的确应该让他们二人独处,她在场便有些不合适了。
于是她转身返回御膳房之内,双目在御膳房周围扫视了一遍,笑道:“云渺,这里有现成的食材,咱们来包饺子吃。”
……
“陛下,你这醒酒醒得倒是挺快。”赵丹儿喝着颜天真端来的鱼汤,道,“关于今夜的刺客一事,是陛下胡编乱造的罢?派人将我的凤栖宫包围起来,说是护卫,实则软禁。”
“不错,朕已经知道你的意图了。”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半宸索性就开门见山,“丹儿,朕与你相识这么久,咱们之间,就不说客套话了。你想走,朕是绝对不同意的。”
“陛下就算是把我留下来,又如何?”赵丹儿的语气一派平静,“我本以为,我不愿意的事,你从不会逼迫我做。”
“你进宫为后,这是第几个年头了?这几年来,朕何时逼迫过你,何时亏待过你?对你几乎都是有求必应,前些日子,朕对九龙窟有想法,因为你的劝阻,朕也就不去插手了,朕对你怎样,你心里难道就没点数?”
半宸说到这儿,冷哼了一声,“从来就没对你要求过什么,如今只想求你一件事,你却固执得不肯答应,究竟是朕强人所难,还是你没心没肺?”
“我没心没肺?”赵丹儿白了他一眼,“你待我不薄,我帮你的难道就少?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就十分凉薄吗?我早就说过了,你有什么烦恼的事都可以与我商量,但我绝对不生孩子,生孩子是女人干的事。”
“你不是女人吗?”
“我并不想承认我是。”
“你——”半宸磨了磨牙,终究叹息一声,“做女人有什么不好,不用肩负太大的责任,朕还觉得做男人累呢,男子不可一事无成,女子则悠闲得多。”
“陛下如此不喜欢做男人,而我却如此渴望做男人,若是你我二人能互相换了躯体,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赵丹儿笑了笑,“从小就听家里人说,女子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走路要缓慢从容,吃饭要樱桃小口,出门在外少与男子说话,不能出入青楼赌坊等,否则就是不正经。反观男子,什么事都能干,举止不用太优雅,左拥右抱也毫不顾忌,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男人。”
“……”
“陛下有三宫六院,却不懂得享受,若是换成我拥有这一切,我一定会尽情享受。”赵丹儿冷哼一声,“男人总是叫女人容忍他们的花心风流,却无法容忍女人红杏出墙,我真希望,那些家中三妻四妾的男子,他们的原配都能出去勾搭小白脸,这样才解气呀,你说,是不是呢?陛下。”
赵丹儿说着,又仰头喝下了一大口汤。
“丹儿,你终究还是个姑娘,你不甘心做女人,是觉得做男人更痛快。但其实,无论做女人还是做男人,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女子当中也有花心人,男子当中也有痴心人,你实在不必要排斥所有的男人。”
“陛下这么说我,那你自己呢?你还不是排斥所有的女人?你明知道女人也有好有坏,也不愿意试着去接触那些良家妇女啊。”赵丹儿反驳道,“给陛下难堪的是青楼女,不是良家女,你何不尝试着,选一名良家女来给你传宗接代?”
半宸静默了片刻,道:“你不就是吗?”
赵丹儿被哽了一下。
“你入宫五年,除了朕之外,似乎也没有勾搭过其他男子,当然了,你调戏女子不算,朕也调戏过面首,如此一来也就扯平了。你不勾搭外男,可不就等于是良家女了吗?”
听着半宸的话,赵丹儿撇了撇嘴,“反正我不干,你找别人去。”
“朕不干。即使克服了对女子的厌恶,也不代表朕就不挑剔,如果要选一名女子来共度余生,朕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其他人……看不上了。”
赵丹儿顿时无言。
他这是——在表明心意?
看来太阳真的是打西边出来了,断袖皇帝都要变正常了。
这一切来得有些突然,她还没那么容易接受。
半宸见赵丹儿不语,试探般地伸出了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触摸到的那一瞬间,心中想的是:从前也牵过她,怎么就不曾发现她的手如此柔软。
心态不同,感觉也就不同了。
曾经是称兄道弟,如今——是真的把她当成他的皇后看待,而不是一个兄弟。
御膳房之内,颜天真与凤云渺包着饺子,她时不时将视线往外看,在这一刻,看到窗户外的情形,连忙用手肘顶了一下身旁的凤云渺,“云渺,看,牵手了牵手了……”
而就在凤云渺转过头的那一瞬间,石桌边上的赵丹儿‘呲溜’将手抽走了。
半宸察觉到手底下一空,脸色沉了下来。
这女人怎么就这么……难搞定。
他忘了,赵丹儿不是正常女人,就算是发自肺腑的感人话语,寻常女子听了会心潮起伏,她听了也是无感。
顶多心湖泛上那么一点点波澜。
他确实挺喜欢她的爷们性格,却不希望她一直把自己当成爷们,活成了一个爷们,那她跟他,这辈子就只能做兄弟了。
“丹儿,朕从今以后不好男风了,也不会左拥右抱风流成性,这么一来,你——还愿意接受吗?”
他望着她,目光中带着期盼。
赵丹儿与他对视了片刻,忽然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温度似乎挺正常,应该没病。
再拿手背触了触他的脸颊。
也不是很烫,应该也没喝醉。
她的举止,让半宸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你该不会是觉得朕脑子不正常?朕告诉你,朕已经决定了,要试着做一个正常男子,父皇留给朕的那段不堪记忆,朕一定要遗忘!不能让那段记忆伴随着朕的后半生,如果朕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就太失败了,你来帮朕忘掉,可好?”
“帮你忘掉?”
“对,只要我们在一起,朕迟早能忘掉。”半宸再一次抓住她的手,“你我本是夫妻,好好的夫妻不做,做什么兄弟?这世上有哪对夫妻活成像我们这样?”
赵丹儿这一次倒是没有挣脱开,慢条斯理道:“夫妻活成像我们这样有何不好?称兄道弟,多独特,多新颖?”
“……”
半宸深呼吸一口气,耐心道:“不要独特,不要新颖,你我还是做一对俗不可耐的正常夫妇罢。”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似是在酝酿,随即道:“今后,朕还是会对你百依百顺,朕不会再夜夜笙歌,其实那些男宠也不好玩,只是无聊时打发时间罢了,你我在一起总不会无聊,为何叫你生儿育女,你就想跑?我们生一个继承人有什么不好?这东陵国的天下都是我们这一家子的。”
“可我依然觉得不公平。”赵丹儿掰开了他的手,“你现在想要浪子回头是么?陛下你虽然没有玩过女人,可你玩了那么多俊俏小白脸,你这副躯体也不干净了,我接受不了你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你我之间,做兄弟可以,做夫妻不行。”
“谁说朕不干净了?”半宸拧起眉头,“朕所说的玩弄,并不是与他们发生不洁的关系,朕只是喜欢逼着他们在朕的面前演出活春宫,或者按照书籍上所画的的,让他们搔首弄姿,完成朕命令的动作,玩物而已,不用侍寝的。”
赵丹儿闻言,瞪大了眼,“你没跟他们……”
“没有。”半宸干脆利落地接过话,“令人搜罗俊男回来,顶多是揩油吃豆腐,朕喜欢看,喜欢玩,但是不愿亲自上阵,明白吗?”
“……”
果然断袖断得不够彻底。
原来他所谓的特殊癖好,并不是想象那般……
“朕一直都很排斥女人,曾经也想过,是不是应该让俊男来服侍,但其实朕也接受不了与他们缠绵,因此……玩归玩,朕的躯体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的,你若是不接受朕,朕此生都要一个人孤零零,你可明白?”
“你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是为了博取我的同情心吗?”赵丹儿目光中闪烁着狐疑。
母亲说男人最会骗人。
此刻她连半宸都不敢信。
“朕所言句句属实。”半宸磨了磨牙,“朕一连两个晚上都没睡好,整夜都在想着,战胜那死去的皇帝老儿。他人虽死了,给朕留下的不堪记忆却还存在,朕不该被影响一辈子,否则岂不就是输了?朕一直在想着克服,朕忽然觉得自己十分滑稽,有一个合心意的皇后在身边,五年以来,都没有好好珍惜。”
赵丹儿撇了撇嘴,“陛下,你要我如何相信,你说这些话,不是为了骗我生孩子?”
“你——”半宸几乎拍桌而起,“平时看上去挺聪明一人,关键时刻怎么就犯蠢?朕跟你已经浪费了五年的时间,若是早两年就开始试着打动你,没准现在我们已经有继承人了。看看其他大国,哪个皇帝到了朕这个年纪,没有一儿半女,朕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朕就知道,赵丹儿你一定会生下东陵国的继承人。”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孩子。”赵丹儿面无表情,“为了让我生孩子,陛下还真是煞费苦心。”
“你!”半宸伸手指着她,似乎想要张口骂人,却觉得两眼一黑,修长的身躯轰然倒下。
“陛下?”赵丹儿眼明手快,一把捞住了他。
“陛下,你怎么了?”她伸手拍打了两下半宸的脸,“陛下,醒醒。”
“怎么了这是?好好的人怎么就倒下了?”
颜天真透过御膳房的窗户,看见半宸倒下,便奔了出来询问。
赵丹儿道:“我也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他就昏倒了。没有一点儿预兆。”
颜天真问道:“你们是不是谈崩了?方才我透过窗户,看他的情绪似乎不太平静。”
“我们并未吵起来,我只是觉得——陛下在忽悠我。”赵丹儿扶着半宸坐下,让他趴在了桌子上,叹了一口气,“母亲说男人最会花言巧语,她当初就是被父亲哄骗得团团转,嫁了人,生了孩子之后,才看透父亲的风流本质,父亲喜新厌旧,年轻时对母亲的许诺都成了狗屁,男人啊,你一定要提防着他们。”
颜天真闻言,伸手揉了揉眉心,“并不是所有的男子都混帐,你把他和你父亲相提并论,就不怕他着急上火?”
“他与我在一起五年,过去的日子里,几乎不会与我暧昧,我们二人称兄道弟嘻嘻哈哈,真是岁月静好,令人难忘。”
赵丹儿说到此处,瞥了一眼半宸,“可是现在,我似乎觉得我与他之间的情感变质了,他对我不再真诚,为了骗我生孩子,他……”
“想不到,赵皇后比我想象的更加愚昧。”空气中响起一道清冷的男子声音,打断赵丹儿的话,“面对相识五年的人,竟然连真心与假意都分不出来。他急着要继承人是真,你又怎知他的话一定就假?”
“我不是说了吗?我做皇后五年,都没有与他谈情爱,如今他被子嗣烦恼,突然就对我表明心意。这突然的心动,显得多么不真实?倒像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让我不能去信。”
“丹儿,你要明白,他是曾经有过心理阴影的,因此,对待男女之情迟钝,后知后觉,这也是正常的。他从不曾与女子谈风月之事,或许他对某个人动心,自己都未曾发觉,直到他意识到,再不说出口,或许就要失去,这才鼓足了勇气。”
半宸对赵丹儿的情感,绝对不是突然,而是这五年来所积攒的点点滴滴。
这里头或许包含了兄弟情、亲情、还有一部分他自己未曾发觉的男女之情。
否则,他不会在知道赵丹儿要离开之后,想方设法地去挽留。
他并不是天生的断袖,只是被先帝逼迫得厌恶女子。
他养着男宠找乐子,是因为他闲暇之余没事可做,他不能像寻常帝王那样闲暇时还能泡一泡温柔乡,既然接受不了女子的触碰,当然只好玩小白脸了,至少不是那么排斥。
否则,他还有什么事可做?
他所谓的特殊癖好,完全就是闲出来的。
“你们以为,陛下是对我动了真感情的?”赵丹儿眉眼间浮现疑惑,“你们确定他真心实意吗?”
颜天真不答反问,“你入宫五年,他对你都挺不错的吧?”
“的确是很不错,几乎是有求必应。”
“看吧,如此就说明你在他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低,你们一直相伴,他从来不觉得会失去你,因此,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他也不会想到要跟你表明心意。子嗣问题,其实是一根导火索,让他真正意识到了对你的感觉,你想跑,他着急,从头到尾他都不曾想过要别人去给他生继承人,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的真诚?”
“等会儿,等会儿,我有点乱,良玉妹妹,你先别说了。”
赵丹儿伸手扶了扶额头,“他若是真心,我就一定要以真心回馈吗?若是他从今以后不好男风,开始接受女子,等我给他生儿育女之后,他便要开始宠幸后宫,雨露均沾。等他克服了他的心理障碍,他对女子也就不会再排斥,我对他来说,也就不特别了,那我还有什么留下的必要?那我跟我母亲有什么区别?我还能摆脱身为女子的宿命吗?”
“身为女子的宿命,什么宿命?”凤云渺接过了话,“在你看来,做女人真的就那么累吗?你为何要让自己累?若是他真的三宫六院雨露均沾,你大可红杏出墙不用顾虑。真正懂情爱的人,心只会分给一个人,若是分成了好几份,那这个人就不值得你留恋了,你及时回头,依然可以随心所欲。”
凤云渺说着,笑了笑,“他说的话你不信,不如试探试探他?你可知这世间有一种情蛊,叫鸳鸯劫?这情蛊是一对,种在一对有情人身上,女子一旦红杏出墙,与她交合之人就会死,男子一旦与其他女子结合,便双双死亡,你问问他,堂堂九五之尊,敢不敢用这样的情蛊?”
赵丹儿听得眼角一抽,“怎么有这种东西?太不公平了吧,女子背叛就死个奸夫,男子背叛就与情妇共同死亡,这实在……”
“因为这情蛊就是女子所发明,当然就偏爱女子一些。”颜天真挑眉道,“如果你真的不信任他,等他醒来,你问问他。”
赵丹儿想了想,道:“好。时辰不早了,我扶他回寝宫去休息,你们也歇着吧。”
“好。”
眼见着赵丹儿扶着半宸离开,颜天真转头看凤云渺,“鸳鸯劫这玩意,上哪去拿?”
“没有了。”凤云渺慢条斯理道,“花和尚说,一共就两对,一对用在你我身上,还有一对在花寡妇手里,花寡妇准备拿来约束花和尚,她哪能愿意给我们,只怕出多少钱都不卖,我方才那么说,也就只是让赵丹儿试探半宸罢了,真要我拿出来,我可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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