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绿灯,出租车仍旧行驶在路上。
陶夭再没说话,一直靠坐着,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发呆。
四季公馆·海棠园。
程牧住在那。
不过,他家产颇丰,应该不止那一个住所。而且,他大哥去世不久,家里还有人住院,他不一定在家。
赌一把吧。
如果他晚上在,就听天由命,如果他不在,想其他办法。
已经三天了,尤可为等不起,她也精疲力尽了,想快点解决这一切,想让事情永无后顾之忧,想卸下尤家父母心里的重担。
睡一觉而已,没什么。
圈子里多少人都在走这样一条捷径,走了这条路,名利富贵唾手可得,各人各命,没什么可耻的。
程牧有权有势,眼下,应该还对她有点兴趣。
若是他连那一点兴趣都没有,那她才真正要求助无门了。
欧阳老先生应该会帮她。
可,不行。
再给她十次机会,再见十面,再去欧阳家十次,她也没办法开口,让老先生帮她捞一个犯人。
且不管尤可人夫妻的事情,尤可为故意伤害罪已经是既定事实,尤可人丈夫受伤那么重,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即便捞了他出来,要想没有后顾之忧,还得权势镇压。
那些意思,她无法向欧阳老先生表达出来,甚至,只想想要求助他这样的事,她都羞愧自责,无地自容。
程牧却可以。
他强势、霸道、傲慢,有黑道背景。
这样的事情,他见怪不怪,轻而易举就可以解决。
他甚至不用出面,也许给谁打一个电话,或者吩咐给徐东,事情便能迎刃而解。
他却可以睡了自己想睡的女人,一夜放纵。
他那样的人,应该不会拒绝。
陶夭闭了闭眼睛,突然又想到自己身上那两道疤痕。她曾经觉得它们丑,此刻却觉得它们有些可爱。
想想啊,程牧看到摸到它们,也许觉得倒胃口,一下子就没了兴致呢?
她可以先讲条件。
对,先讲条件。
她陪睡,他答应帮她这个忙。
找他没错,早知道,自己应该那天见到就找他帮忙。
这事情,无论她找了谁,都难以启齿,她得欠下天大的恩情,也许因此惴惴难安,程牧却能将事情处理得很干净,不留痕迹。
可人肯定可以离婚,可为也肯定能出来,那一家,之后也绝对不敢再找他们麻烦。
程牧有这样的手段实力,她相信。
权色交易,她也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不欠人情,挺好。
陶夭一路上胡思乱想。
颠来倒去地想,一遍一遍,下决心。
十点左右,出租车将她放到了四季公馆外,司机收了钱,发动车子,很快离开。
寒风袭来,陶夭骤然觉得冷。
也,清醒了许多。
她环顾四周,有些茫然,还有些不知所措。
是因为司机开了暖风,车上太暖和了吗?她竟然会产生那么疯狂至极的念头?
陶夭,你还要不要脸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脚尖,突然傻笑起来。
除了陪睡这捷径,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你是不是贱,送上门给人睡?
那些猪狗不如的日子都挨了过来,眼下不过遇到这么一件事,就犯了神经要丢失底线?
你是演员,不是小姐。
两只手都插在大衣口袋里,她低着头,唇角勾着冰冷的弧度,慢慢地,转身朝向出租车离开的方向。
仰头,她吸了一口清冽冰冷的空气。
刺眼的车灯晃到了她的眼睛,她愣神后退的工夫,黑色迈巴赫停在了边上,好像夜色里突然迎来的巨兽。
后排车窗缓缓落了下去,她看到了男人冷峻的面容。
程牧审视她半晌,声音沉沉,“找我?”
陶夭看着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天意吗?
她不知道,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跟着程牧进了家门,对上了许妈和蔼的笑脸。
许妈接了程牧的大衣,看着她愣一下,很快笑起来,“陶小姐也来了,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
陶夭木木地回答她。
程牧在边上开腔,“您盛一份就行了。”
许妈应了一声,转身去忙。
程牧若有所思地审视了陶夭一眼,坐到了不远处的沙发上,抬手触到颈间,一边扯领带一边问,“说吧,什么事?”
大半夜游魂一样地过来这边,实在不像她能做出的事情。
想来,已是走投无路。
他问话的时候连头也没抬,自己却都未曾察觉,因为这下意识的思考,语调随意了许多。
大厅里就他们两个人,陶夭抿抿唇,开口,“你还想睡我吗?”
“……”
程牧手下动作微顿,下一瞬,扯了领带扔在沙发上,他若有所思地站起身,踱步到她跟前,微微俯身,问,“你大晚上送上门,为了这事?陶夭,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请你帮我一个忙。”
陶夭没理会他语调里探究嘲讽,咬咬牙,又道。
“说。”
程牧声音低沉,盯着她。
陶夭抬起头直视他,很快,她面无表情地说了尤可人和尤可为的事情,言简意赅地直接提出了自己的几点请求,一二三说得很清楚,谈判一样,毫不拖泥带水。
程牧面无表情听完,“就这?”
“能帮我吗?”
陶夭紧紧地咬了一下唇。
程牧瞥开视线,声音平静,“明天让徐东去办。”
一句话,他就好像谈论天气一样,随意、不以为然,连眉头都没有轻轻皱一下。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陶夭站在原地,骤然放松,心上又漫过一层又一层荒芜的凉意。
她听见了许妈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程牧抬眸看了一眼,收回视线,问她,“饿不饿?”
陶夭摇摇头,露出一个微笑,似乎想了一下,礼貌地问,“我去哪个房间等你?”
“……”
程牧没说话,幽深若寒潭的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她,好像漩涡,让人无法直视。
陶夭平静地看着他,又说,“我自己先上去,行吗?”
程牧在她的视线里,慢慢地解开了衬衫上面那颗纽扣,微微低着头,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你确定?”
陶夭脸色有些白,执拗地看着他,“哪个房间?”
“三楼,左手第二间。”
程牧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俯身凑近,薄唇压在她耳畔,轻声提醒,“别忘了先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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