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感想?以死谢罪算不算?”李鸿渊若有所思的说道。
靖婉噗嗤一声,如果是山南郡的官员还好,毕竟没见过晋亲王的奢华与讲究,开明府的官员就不一样了,那场景可是亲身体会过,现在让这位尊贵的主儿穿得这么“寒碜”,可不就是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以死谢罪倒还不至于,心中忐忑是百分百的,毕竟,他们还是很惜命的,难能动不动就死呢。
“不说他们了,我已经命他们派人进山岭找人去了,按照原定计划,龚嬷嬷一行人会最先回来,其余的人等到离开这里之后再慢慢的汇合,估摸着龚嬷嬷他们回来,这边差不多也准备好了,再之后,抵达崇州府,大概就要开始忙一阵了。不仅是我忙,你也会很忙,说不得,你比我更忙才对。还是那句话,有人送,你只管收,喜欢的就留着,不喜欢的,拿回去给父皇充实国库,想必他会相当的高兴。”最后,李鸿渊不无讽刺的说道。
“他要真高兴才好呢,只怕是我们给得越多,他就越发的高兴不起来吧。”
给得越多,就意味着这些官员们贪得越多,随便用来送礼的都这么大手笔,那么没有拿出来的呢,肯定会更加的不菲。
“如此一来,我们是他多敛点还是少敛点?敛多了,他不高兴,是为不孝;敛少了,纵容了那些蛀虫,危害了江上,是为不忠。当真是忠孝两难全啊。”李鸿渊一副相当为难的模样。
“父皇先是君再是父,忠孝难全之时,自然是取忠而舍孝,再说,帮他稳固了江山,难道不是最好的孝?”靖婉“劝慰”。
“王妃言之有理,如此就辛苦王妃了,王妃努力,多帮父皇敛点。”李鸿渊一脸正色。
靖婉先绷不住笑了,这么“严肃”的坑乐成帝,是不是真的有点不太好?不过,这也是他自作自受不是,江南的官场被诸多官员以及他的儿子们搅和成这样,他其实也难辞其咎,说到底还是监察不力的结果,如果不是李鸿渊帮他捅出来,还不知道这个毒瘤会扩展到什么地步,说不得就那么将整个江南给彻底的瓜分了,以至于下一任皇帝,不仅仅得不到来自江南的税收,还要花钱去填那个窟窿,恢复正常的运作才算完。
当然,在靖婉看来,这根本就是李鸿渊在为自己将来肃清障碍。
然后,龚嬷嬷他们回来了。
“你这个嬷嬷对你还挺尽心,多点时间的等不得。”李鸿渊淡漠的说道。
“怎么,阿渊这是又醋上了?”靖婉挑眉笑道。
“大概。”
咦?这么不确定的说辞还是第一次啊。
其实李鸿渊心里有那么点难言,怎么说呢,他从出生,龚嬷嬷就在暗中看着他,当然他前世时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回来后,十岁,道破了她的存在,之后一直都他在刻意的培养她,怎么说跟着他的时间都比较长,结果伺候婉婉之后,就完全的向着婉婉了,还对自己各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好吧,这也正是李鸿渊所期待的,所以,就算是有那么点小醋,也没什么好说的。
事实上,便是身为女护的时候,她对自己就有意见,只是因为他是主子,没有说出来而已,究其原因,她还是受到她的第一任主子的影响,即便是四面楚歌的环境,她内心里还是希望皇贵妃的孩子能跟皇贵妃一样,是个温柔良善的人,但她也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皇宫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温柔良善或许可以有,但觉绝对不能占据主导,皇贵妃其实就是最好的例子,婉婉更符合她的心意,无不婉婉的性情跟她口中的皇贵妃娘娘有些相近的原因。
龚嬷嬷的存在,对他而言,多少还是有点特殊意义的,容忍度相对除婉婉以外的人就稍微的高那么点,不过,龚嬷嬷这个人,一向克己守礼,从不僭越,伺候主子也尽心尽力,如此,她对自己某些方面有意见,也就无视了。
“这做戏也要做全套,我去瞧瞧。”靖婉轻笑道。
靖婉见到龚嬷嬷,着实愣了愣,原本是安排好的事情,做最样样子而已,只要避开了可能进山的官兵,也无需太过深入,这离开了还不到十个时辰,怎么就弄得这么狼狈,当真像是在山岭中过了几天一样,而且还有人确确实实的受了伤。
靖婉急忙上前,一把抓住龚嬷嬷,“嬷嬷,怎么回事?”
“王妃莫担心,只是遇到了狼群而已。”
靖婉的心脏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儿,自家夫君的这些护卫,能被他交交付信任,那就不是泛泛之辈,看上去似乎就没有一个完好的,可见,这狼群的数量,只怕是相当的可观。只是,龚嬷嬷,你一个内宅妇人,口中如此轻描淡写,“狼群而已”,真的没问题吗?靖婉心中的担忧占据上风,倒是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嬷嬷如何,可有被伤着?”
“王妃莫担心,只是被咬了一下,伤口也不深,并不碍的。”龚嬷嬷安抚靖婉。
反倒是跟在龚嬷嬷后面的几个护卫,低垂着头,有点无地自容,虽然此时心中的震撼已经渐渐的平息,但是,那场面,只怕是一辈子都不会遗忘,接近二十匹的狼群,竟然有三分之一是被这位看起来不言苟笑的嬷嬷给干掉的,平日里看起来多普通的一个妇人啊,下起杀手来,居然如此的干脆果决,也异常的狠辣,那一刻的她,分明就像是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人物,若非亲眼见到,怎么都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与那个是同一人,若说他们是性情完全不同的双生子还差不多。可惜……
这会儿也无需演戏什么了,反正众官员也不敢靠近,听不到他们说什么,靖婉让人赶紧给他们处理伤口。
李鸿渊看着靖婉担忧忙碌,神情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倒是几个护卫在他人的帮助下,将身上的伤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李鸿渊现身,几人赶忙起身,“见过主子。”
李鸿渊随意的摆摆手,“什么情况?”
“回主子,应该纯粹是意外,解决了狼群之后,仔细的查看过周围的情况,并无异常。”
然而,李鸿渊对这个答案却并不那么满意,“暗一,给外面的人发消息,再查。”他很清楚,暗中还隐藏着至少一批人,与那些真正的水匪无关,只是因为裴族长的异动,打断了对方的计划,问题是,目前没发现这些人的踪迹,留守的开明府盯着那些官员的人也没传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所以,还不能就此放松警惕。
“是。”
现在一看,留在了李鸿渊身边的人,不是“弱”就是伤,而且伺候的人更是远远不够用,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运作机会。
不过,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怎么着也得到了崇州府再说,这地方就算有还算看得上眼的姑娘,那也不是自己人啊。
一切整装待发,因为中间的一段水路窄,大船进不来,同样只能使用小舟,而现在的人数太多,自然只能分批次。大批的官兵离开得差不多了,才小心意义的请李鸿渊他们离开。
跟之前李鸿渊见他们一样,并未为难他们,说走也就走了,但是,来自开明府的官员却分外的忐忑,因为此时的晋亲王越发的冷厉,分明是憋了一股子火气,憋得越狠,发作出来的时候自然就越甚,还不如现在就宣泄掉一些,要知道在开明府的火气都还没发泄出来呢。他们的情绪,无形中感染了山南郡的人,如此一来,所有官员似乎都显得有点瑟缩,这时辰还算早呢,日头远没到头顶上呢,这汗珠子就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靖婉见着,都有那么点觉得可怜,这活阎王就那么恐怖吗?不过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拆自家夫君的台,就算是一身布衣,也妥妥的端着,冷漠脸,表示自己也相当的不高兴。目光从同州郡的前总督身上扫过,才连降三级,是不是太少了点。再看了一眼“大赢家”苏巡抚,依旧是恭敬谦逊的模样。
等到他们都登上小舟,陆陆续续的离开,才有两官兵敲开孙宜霖的房门,“孙大人,该走了。”
“进来吧。”孙宜霖不悲不喜的声音传来。
这两人恰好是跟着孙宜霖一起搜寻的人,自然知晓孙宜霖现在的状态,有些八卦不能说,不过其实挺同情孙宜霖的,你说你相貌堂堂,背景强悍,又深受皇恩,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前途无量,天地下多少好姑娘等着你挑选,怎么就偏偏看上有夫之妇了呢?好吧,这种事他们也不明白,或许晋亲王妃真的那么好也说不定。
明明才没多久的时候,靖婉再登上运河上的官船时,竟有一种恍惚感,这经历,似乎真的有那么些特别,这还是某人杜绝了危险成分,不然,就不是所谓的特别,而是惊险刺激了。想想那场面,会让人喜欢吗?没经历过,还真不好说,不过除非是本身就喜欢刺激的人,否者,通常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喜欢。
因为运河依旧在封锁中,因此,即便是官船众多,也无需提前清场,一路上也畅通无阻。
因为一直是顺风,因此,抵达崇州府的速度倒也快。崇州府的渡口自然是不如开明府,然而,现在却不是看这个的时候。
大概也明白李鸿渊他们的处境,所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不但如此,该说,内宅的事,还是内宅妇人更懂得里面的道道,准备的丫鬟也是一等一的出挑,或许原本没准备用上,但是,看到那丫鬟婆子三两只,这些个官夫人们相互的看了看,心照不宣的一笑,都暗赞自己的决定英明。
启元皇室没有到处修行宫的爱好,因此,下榻的地方又是崇州府最好的一座别院,暂时不知道属于谁。
李鸿渊从始至终一言不发,进了别院,也只是径直的往里面去,虽然没有明言,但总感觉到一种“受够了”的气息。
一众大人们自然是留在了前院,但是,那些官夫人们,进了二门内。
原本随处可见的护院家丁,现在全变成了一溜儿水葱似的美婢。
晋亲王的踪影已经消失,稍微有点遗憾没看到他的反应。
“诸位夫人精挑细选了这么些人,倒是辛苦了。”靖婉淡笑道开口,但任谁都看得出,眼中没有笑影。
诸位夫人心里一个咯噔,暗道糟糕,光顾着晋亲王了,忘了晋亲王妃了,但凡是女人,都不会喜欢有人往自己夫君跟前放美人儿,现在一放这么多,在她眼里,可不就特别的扎眼,虽然一切都看晋亲王的,但是,晋亲王妃也半点不能忽略,这枕头风,有时候可是比什么都厉害。
其中某位夫人脑子倒是转得快,“能为王爷王妃效劳,那是臣妇等人的荣幸,何来辛苦之说。不过,这些人都臣妇们从各家挑选的,肯定不如王妃娘娘子个人身边的人好使唤,等王妃娘娘身边的人到了,这些个碍手碍脚的,王妃娘娘是留是遣,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儿。现在就暂且委屈王爷跟您了。”
靖婉可有可无的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她们的做法。
夫人们又暗中看了看,那什么,让这些人离开,少说也要两三日,谁知道这期间会不会出什么变故,若是晋亲王自个儿把人睡了,还能赖到她们头上不成。都在暗暗的较劲儿,就看谁家首先上位了。
“既如此,我就不……”
“王妃,王妃不好了,”沐公公匆匆忙忙的小跑过来,一脸的煞白,“王爷,王爷把进门伺候沐浴的两个丫鬟给,给……”
这么快就上手了?这是哪家的?夫人相互的打量,又隐含期待。
倒是靖婉,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好,“说清楚。”
“王爷把人给……掐死了。”沐公公说着,有点抖索,不过是真抖索,还是假抖索,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显然,夫人们高兴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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