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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声令下,外面有兵士进殿,便拖住了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骇得脸色发白,连连大呼,“皇上恕罪!”
皇帝盛怒至极,“拖下去!”
有兵士便拖着兵部尚书,不顾他大喊,解了他的乌纱帽冠带,拖着他出了大殿。
一时间,人人惊惶。
多年来,兵部尚书在他的位置上坐得很稳,自从十二年前苏澈引咎辞官后,兵部尚书为人耿直,对军事颇为稳妥,与苏澈昔日里交情也不错,所以,很受皇上看重。户部、礼部、工部、刑部四部这几年都换了几任尚书,但兵部尚书一直稳妥地坐着这把椅子,没出大错。
今春,北周入侵西境,苏澈临危受命,带兵征战西境,兵部尚书在其后没少出力,后勤供给做得十分稳妥。可以说,苏澈能打赢这一仗,兵部尚书出力不少。
如今没想到燕北三封八百里加急奏报都没能送入京,驿站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皇上找到兵部尚书的头上,也是理所当然。兵部管辖武职选授、处分、兵籍、军械、关禁、驿站等事,军情奏报加急书,份属兵部管辖。
河间驿站的八百里加急没及时送入京,也是兵部对驿站管辖的一大纰漏。
皇帝盛怒之下,大半武朝臣无人敢为兵部尚书求情。
丞相和王禄对看一眼,丞相出列求情道,“皇上,臣以为,河间驿站距离京城三百余里,兵部一时管辖不到,也有情可原。先看看苏青的奏折上都说了什么,暂缓对兵部尚书治罪。”
皇帝闻言拿起了苏青的奏折。
苏青奏折写的极尽详细,将河间驿站所有人遇害以及仵作验尸之事奏禀之后,又提了河间县守所说的关于驿长长期闭门饮酒作,导致如今出了大事儿,县守丝毫不知情之事。
皇帝看罢,更是恼怒,“又是景阳侯!”
群臣听到皇上提到景阳侯,见皇上脸色铁青,一时间更是不敢言声。
皇帝将苏青的奏折递给小泉子,吩咐,“传下去,给他们都看看。”
小泉子连忙接了奏折,下了玉阶,递给丞相,丞相看过后,依次传递了下去。群臣过目了一遍后,都想着景阳侯这个妻堂弟实在太不像话。若非他终日闭门饮酒作,也不至于河间驿站出事儿了四五日无人知道。
王禄出列道,“皇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兵部尚书虽然有过,但也只是驿站管辖不严之罪,不至于杀头。”
皇帝犹自盛怒,“河间驿站驿长竟是这种饮酒作的无知之徒,怎么能辖管驿站?军情驿站何等要职,竟然交付到了这种狂徒手中。如今被杀四五日,竟然无人奏报。驿站形同虚设吗?耽误了燕北的救急军情,朕难道不该治兵部尚书的罪?他难道一直不知河间驿站竟然用的是这种不务正业的酒色之徒?”
丞相接过话道,“回皇上,老臣记得,河间驿站的驿长曾经是瑞悦大长公主向皇上您讨的旨意,您御笔亲批,对他下达的任命。”
皇帝一怔,“什么时候?”
丞相道,“十年前,瑞悦大长公主生辰,景阳侯继夫人堂妻弟送了个暖烟壶,大长公主十分喜欢,得知他想做河间驿站的驿长,便向您讨了旨意。您觉得瑞悦大长公主难得对您开一次口,又是一处驿站小吏,便应了。当时老臣也在大长公主府,所以记得此事。”
皇帝恍然,“你这样一说,朕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
丞相道,“因是皇上亲自任命,多年来,也未出现大的纰漏,又看在瑞悦大长公主和景阳侯的面子上,兵部尚书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事儿说来,兵部尚书虽然有管辖不严之罪,但也不至于定死罪。如今还是要尽快查出是何人动手杀了河间驿站所有人才是。”
皇帝闻言面色一时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追根究底是他亲自对河间驿站驿长下的任命,他沉着脸道,“没想到朕也有责任,听信了瑞悦大长公主,任命了个酒色之徒误事儿,丞相所言有理,应尽快查出是何人杀了驿站所有人,中断了燕北八百里加急。”话落,他扬声吩咐,“来人,将兵部尚书带回殿内来。”
有人应声,带回了绑在午门外的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吓得脸色发白,进了内殿后,头冠不整,当即跪在了殿内,叩头谢恩,“老臣谢皇上不杀之恩。”
皇帝沉着脸看着他,“十年前,虽然是朕听信了瑞悦长公主举荐,亲自任命的河间驿长,但你身为兵部尚书,理当对驿长有监察之责,他玩忽职守,酒色狂徒,你就该上报朕对其惩处治罪。你却纵容于他,如今酿成大错,你可知罪?”
“臣知罪。”兵部尚书跪地请罪。
皇帝沉声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朕念你多年来从无过失,如今丞相为你求情,朕就姑且免去你砍头之罪,责令你戴罪立功。你即日起督查南齐所有驿站,但凡有此等玩忽职守之徒,一律问罪。同时,不得懈怠燕北粮草军械供给,务必保证京麓三万兵马和五万御林军前往燕北的供需。若燕北安然无事儿,朕就不再追究你罪责,若燕北保不住,你就自刎以谢天下吧。”
“是,臣领旨。”兵部尚书连连叩首。
皇帝又转向刑部尚书,“整个河间驿站所有人被杀,刑部立即派人前去河间配合苏青彻查此案,务必将此案给朕查出,到底是何人敢杀朝廷官员,耽搁军情大事儿。”
“是。”刑部尚书连忙领旨。
皇帝又道,“河间县守惧怕景阳侯府权势,对河间驿长敬而远之,不闻不问,河间县守管辖一县之地,出了此等大案,却闭目塞听尚不知情四五日,视为渎职之罪,理应革职查办依罪论处。”话落,他吩咐小泉子,“快马传朕旨意,命苏青查办河间县守!”
“是!”小泉子连忙应声。
皇帝又将满朝武扫视了一遍,少缓和了声音问,“众位爱卿,谁还有本奏?”
满朝武你看我我看你,再无人说话。
皇帝干脆地道,“既然再无本奏,退朝吧。”
群臣一怔,暗想皇上只提了一句景阳侯,便再不提安国公和景阳侯入狱之事了,这显然是已经定了的铁案了,连刑部和大理寺都不必经过会审,直接拿办,自皇上登基至今,这是第一次如此。显然是不让人对这两府求情。
在殿内未曾涉案的所有人都已然知晓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一案以及四年前岭山瘟疫隐瞒一案,月贵妃伙同安国公和景阳侯涉案之深,欺君卖国。即便与两府有交情之人,都不敢求情,更不敢言语一句。
于是,皇帝说了一句无本退朝的话后,群臣都齐齐跪地,山呼万岁。
皇帝出了金銮殿后,等在殿外的严公公连忙上前,恭敬地小声说,“奴才拜见皇上,太后请您散朝后过去慈安宫一趟。”
皇帝沉声问,“母后有何事儿找朕?”
严公公小声说,“是关于瑞悦大长公主。”
皇帝闻言道,“你回去回禀太后,就说瑞悦大长公主朕自有论断,让母后不必管了。”
严公公见皇上脸色十分难看,不敢再多言,连忙应声,折回了慈安宫。
皇帝向御书房走去。
小泉子见皇上要去御书房,连忙在身后小声提醒规劝,“皇上,您已经一夜未曾好眠了,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住,您可不能倒下啊,还是回寝殿歇上一歇吧!否则燕北再来军情,您若是病倒,可怎么办?”
皇帝闻言脚步一顿。
小泉子再接再厉,“皇上,寝殿内还躺着太子,如今已经第七日了,算算时辰,若是苏小姐所言不差,太子也快醒了。”
皇帝闻言道,“回寝宫。”
小泉子连忙应声,吩咐仪仗队,转道回帝寝殿。
皇帝回到帝寝殿后,见太子依旧躺在寝殿内,一动不动,并未醒来。他示意小泉子上前探他体温,小泉子走到近前,摸了摸太子胸口,对皇上点点头。
皇帝揉揉眉心,对小泉子吩咐,“你盯着些,太子醒来,即刻喊朕。”
“是,奴才看着太子,皇上您放心歇息吧,太子一旦醒来,奴才立即喊您。”小泉子应声。
内侍给皇帝脱了龙袍,皇帝躺去了龙榻上。
朝臣们出了大殿后,无人前往御书房亦或者帝寝殿奏禀朝事儿,都齐齐出了宫,往日散朝时三五一群三两一伙地谈论着朝事儿,今日朝臣们都闭紧了嘴巴,提着心小心谨慎地往宫外走。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朝臣们为官多年,多多少少都有些私事儿,尤其是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这两府一个是自太宗时就盛宠到当今皇上依旧很受器重的府邸,一个是先帝因爱护胞姐扶持的景阳侯府,若是认真问罪,朝臣们无人不与这两府牵扯。
如今这两府一个手里有太宗的丹书,一个手里有先帝的免死金牌都不管用,所有人缉拿归案,锒铛入狱,显然是奔着满门抄斩而定的案。虽然如今皇上并未下抄斩的明旨,但定是早晚之事。
一时间,整个京都,空前的喧嚣又空前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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