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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里,窗户紧闭,光线阴暗,萧霏一进去,就感觉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屋子里的空气很是沉闷压抑,就像是夏日雷雨前的傍晚一般。
小方氏戴着一个石榴红的抹额,病怏怏地靠在一个大迎枕上,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萧霏立刻敏锐地感觉到小方氏的脸色看来比昨天还要难看,有些担忧母亲是否身子不适。
“母亲”
萧霏才说了两个字,却被小方氏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你今儿跑哪儿去了?!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呆在家里读读书、做做女红,成天往外跑成何体统!”小方氏越说越气,也不知道那个南宫玥到底对着女儿下了什么蛊,以致女儿天天往碧霄堂那里跑,今儿也不知道她们俩又出门跑哪儿去了!
屋子里的丫鬟们都战战兢兢,本来以为把大姑娘叫来可以安抚一下夫人,没想到好像是下了一招臭棋,夫人的脾气更暴躁了
萧霏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母亲,我今日偶然路过三舅舅家,看到四舅舅他们来了”
小方氏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凝眉问道:“你四舅舅、四舅母还有宇表兄他们来了?”她微微眯眼,若有所思。
沉吟片刻后,小方氏对一旁的丫鬟吩咐了一句:“雨儿,你去把二少爷给叫来。”
“是,夫人。”丫鬟雨儿曲膝应道,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退下了。
一炷香后,一身靛蓝色锦袍的萧栾便随雨儿进屋来了,他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一进屋,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得萧霏微微皱眉,而小方氏却是心疼不已。
萧栾给小方氏行礼后,嬉皮笑脸地看向萧霏道:“妹妹,你也在啊!”
“二哥。”萧霏向着萧栾福了福,忍住训斥他的冲动。
小方氏放柔声音道:“栾哥儿,你读书也莫要太辛苦了,要注意劳逸结合。”
萧栾随口应了一声,在一旁的交椅上坐下。
小方氏就把方承令一家来骆越城投靠的事跟萧栾说了,然后道:“栾哥儿,你四舅舅虽说是有错,但也受到教训了。可怜你宇表兄和轩表弟受了你四舅舅的累,也被除族。我们两家总归是亲戚,你可切莫因此瞧不起你宇表兄和轩表弟,亲戚之间还是应当要彼此照应、守望相助才是。”
“母亲说的是。”萧栾忙抱拳应道,“明日我就去探望宇表兄和轩表弟”萧栾心中暗喜:这下可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不用拘在家里读书了。明日他就带宇表兄和轩表弟在城里喝喝茶,听听曲,到处玩玩便是。
想着,萧栾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小方氏含笑地看着萧栾,只觉得儿子与娘家亲近,甚好!
可是萧霏却再也忍不下去了,霍地站起来身来,一鼓作气地说道:“母亲!四舅舅一家犯的可是谋害嗣父的大罪,您怎么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小方氏被萧霏说得恼羞成怒,皱眉斥道:“霏姐儿,你四舅舅可是你嫡亲的舅舅,有你这么数落长辈的吗?”
萧霏越发失望,她深吸一口气,一霎不霎地看着小方氏,缓缓地、艰难地问道:“母亲,您可否回答我,那件事到底和您有没有关系?”
哪件事?!小方氏当然明白萧霏在问什么,气得双目怒睁,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吸一鼓一张。
她浑身微颤地指着萧霏道:“你说什么?!你这个不孝女!你有胆子就再说一遍?!”
不孝女萧霏瞳孔一缩,心口仿佛被挖了几个窟窿似的,寒风呼呼地吹过,心头一片冰凉。她闭了闭眼,一个残酷的答案已经浮现在了她心中。
“母亲”萧栾也站起身来,一会儿看看小方氏,一会儿看看萧霏,有些不知所措,“妹妹”
他话音还未落下,萧霏已经毅然地转身冲出了内室。
“妹妹”
萧栾急急地想要去追,却被小方氏怒声打断:“栾哥儿,让她走!如此不孝女要来有何用!”
后方的萧栾又说了些什么,萧霏已经听不到了,她越跑越快,桃夭紧张地在后面追着她:“姑娘!姑娘”
萧霏毫不停歇地一直从正院跑回了自己的月碧居柏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迎了上来:“姑娘”
萧霏像一阵风似的在她身旁跑过,一路冲进了内室中。
回到熟悉的环境中,萧霏再也按捺不住地啜泣起来,心头复杂极了,羞惭、愧疚、愤怒、悲伤这种种负面情绪将她整个覆盖,让她觉得好像沉浮在江河之中,一沉一浮,随时就要把自己吞没!
母亲犯下了如此的大错,不管自己是施凉茶,还是做再多的善事,都无法弥补母亲的过错!
父债子还,母罪女偿!
自己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偿还母亲犯下的罪孽呢!
萧霏越想越是恍然,泪如泉涌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桃夭挑起门帘,小心翼翼地禀告道:“大姑娘,夫人那边的明眸姑娘来了。”
萧霏正要说不见,明眸已经走了进来,屈膝对着萧霏行礼:“大姑娘,夫人命奴婢过来是怕大姑娘想歪了。”明眸故意叹了一口气,“大姑娘,您刚才这么问,也太伤夫人的心了!夫人是您的母亲,您还不了解她吗?夫人她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
明眸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而萧霏根本就不想再听下去。
这一刻,萧霏的心如明镜,母亲派明眸过来不过是想哄着自己吧。
母亲她竟以为如此就能把自己哄过去,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想起曾经的自己,萧霏几乎是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感觉。
是她太傻了!
只知道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以致这些年都活得好似睁眼瞎一般!
自己到底该如何做呢?
萧霏在心中问自己,答案很快浮现在她脑海中。
这是连三岁稚童都知道的道理!
这一晚,萧霏辗转难眠,几乎是睁眼到天明
次日一大早,她起身后没有方氏那里请安,而是直接去了方老太爷暂住的听雨阁。
然后——
直接二话不说地跪在院子里。
萧霏如此行径可把这一院子的奴婢给吓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赶忙去禀告方老太爷,有的则赶忙去禀告了世子妃南宫玥。
短暂的错愕后,南宫玥微微叹息,霏姐儿实在是个单纯赤诚之人。
知错,于是认错道歉,是萧霏对这件事做出的最直接的反应。
南宫玥站起身来,对着那来报讯的小丫鬟道:“我随你去听雨阁。”
小丫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世子妃愿意过去一趟便好。
不管其中原因为何,大姑娘再这么跪下去,恐怕没一会儿就要传得整个王府都知道了。对于她们这些奴婢而言,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南宫玥整了整衣装后,便带着百卉一起去了听雨阁。
此刻虽然才不过是辰时,但是旭日已经升起,那灼灼的阳光没一会儿便晒得人大汗淋漓,跪在庭院中的萧霏小脸早被晒得通红,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而她的腰杆如平日里一般挺得笔直,衬得她纤瘦的背影如此荏弱。
“霏姐儿”
南宫玥看得有些心疼,加快脚步走到萧霏身旁,喊道:“霏姐儿!”
萧霏循声朝南宫玥看来,小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几乎无法直视南宫玥,讷讷道:“大嫂”
“霏姐儿,起来吧。”南宫玥亲自俯身将萧霏搀扶起来,“我带你去见外祖父。”
在硬邦邦的青石板地上跪了好一会儿,萧霏的膝盖都有些麻了,起身的时候身形有些踉跄,桃夭忙搀扶住了萧霏的另一只胳膊。
“姑娘,你还好吧?”桃夭一脸心疼地问。
萧霏淡淡道:“我没事”她不就跪了一会儿而已,能有什么事,比起方老太爷
想着,萧霏的脸色更为黯淡。
南宫玥挽着萧霏进了屋子里,方老太爷已经起身了,此刻正坐在轮椅上,倚靠在窗边。
当听到屋里服侍的丫鬟一见南宫玥和萧霏进来,忙屈膝行礼:“见过世子妃,大姑娘。”
“阿玥。”方老太爷一看到南宫玥,眼中便是掩不住的笑意,可是当目光落在萧霏身上时,神色就有些复杂了。
刚才萧霏一跪下,丫鬟就把此事禀告给他了。方老太爷不用想也知道萧霏这是在为母赔罪,可是这事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方老太爷眼中闪过一抹冷芒,他不管萧霏是真心也罢,演戏也好,他都不可能因为萧霏这一跪,就把过去的账一笔勾销。
再者,说到底,萧霏是小方氏的女儿!
方老太爷又怎么可能对萧霏有好感,他没有下逐客令,已经是客气的了。
萧霏虽然不算机敏,但是方老太爷并不掩饰的敌意,她还是感受到了,咬了咬下唇道:“外祖父,我”
南宫玥心里暗暗叹息,突然道:“外祖父,我听阿奕说,您喜欢下棋,不如我和霏姐儿陪您下会棋如何?”萧霏为人一向不善言辞,再者,此事本来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隔阂不如让方老太爷慢慢地了解萧霏。反正他们的时间还多的是。
方老太爷自然看的出南宫玥与萧霏处的不错,既然南宫玥为萧霏说话,他总要给外孙媳妇这个面子。下棋也好,反正他也不耐烦与萧霏说话,便点头应了。
萧霏顿时面露喜色,给了南宫玥一个感激的眼神。
一听主子们要下棋,丫鬟们立刻备好了棋盘和棋子。南宫玥在一旁活络气氛道:“外祖父,您可要小心。别看霏姐儿年纪小,棋艺却是比我强许多的。”
“哦?”方老太爷漫不经心地看了萧霏一眼,面上还是淡淡的,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以镇南王和小方氏那样的德性,难道还能教出一个才女不成?
萧霏主动执起白子以示谦让,而方老太爷也不与她客气,果断地落子。
“啪!”
清脆爽利,却又透着一丝不耐。
方老太爷的情绪其实从他落子的态度中已经表现了出来。
一旦开始下棋,萧霏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聚精会神,她丝毫不受方老太爷的影响,坚定而快速地落子。
“啪!”
同样是落子声,她的这一子落得同样的爽利,同样的清脆,却给人一种沉静的感觉。
前面的几子双方都是落得极快,几乎是前者落子后,后者不需思考就能接着落下渐渐地,落子的速度慢了下来,双方都意识到对方是高手,不可轻慢。
不知不觉中,方老太爷的表情也变得专注认真,当他沉浸于棋局中时,他早就忘了他的对手是小方氏之女,他只是享受着下棋的乐趣,他只是要战胜对方
他沉思了片刻,捻起黑子又落了一子,目光粘在棋盘上,忍不住开始期待对方又会把子落在哪儿呢?居然是这里!妙啊!
可是,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方老太爷伸出右手又从棋篓中捻了一粒黑子,正要落下,却见一只素手突然按在棋盘上,将上面的棋子给搅乱了。
方老太爷不由眉头一皱,朝这双手的主人看去,竟然是南宫玥。
他怔了怔,心头才生起的些许不悦转瞬又散去了。
方老太爷不好意思说,萧霏却不会,单刀直入地问道:“大嫂,为何?”
南宫玥微微一笑,转头对方老太爷道:“外祖父,你已经下了一个时辰了。你可还记得我林家外祖父说的话,您身子虚,可劳累不得。我们陪您下棋,是给您解解闷,可不是让您费神的。”
方老太爷看着那被弄乱的棋盘,心神还没从刚才的棋局中出来,掩不住脸上的惋惜。
萧霏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大嫂,是我轻忽了。”她忙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丝赧然,“外祖父,那我就不打扰您歇息了”
方老太爷还在惦记那盘棋,想叫住她,却又拉不下脸。
南宫玥暗暗地将一切看在眼里,便笑道:“外祖父,明日就让霏姐儿来陪您继续把刚才那盘棋下完如何?”
萧霏双眼一亮,心道:大嫂这主意好!明日,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再来给外祖父请安了。
等一等,外孙媳妇的意思莫非是说方老太爷错愕了一瞬,掩不住惊讶地朝萧霏看去,脱口问道:“刚才那盘棋你还记得?”
萧霏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外祖父,我明日再过来陪您继续下棋。”
方老太爷仍有些惊讶,适才他们下了近一个时辰,这棋盘中放了一百多粒棋子。他自认连他自己落的子都只能记得七七八八,更别说还有萧霏的白子
南宫玥突然出手扰乱了他们的棋局,不只是他没想到,萧霏明显也很意外,显然,这件事并非两人预谋。
方老太爷看着萧霏的目光中带上一丝审视,他本来只觉得萧霏是一个口齿并不十分伶俐的小姑娘,有些木讷莫不是他看走眼了?她还是个天纵奇才不成?
方老太爷忍不住道:“你把刚才那盘棋摆来我看看。”
萧霏看了南宫玥一眼,见南宫玥对她点了点头,便应道:“是,外祖父!”她心中有一丝喜悦,外祖父对她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她以诚相待,外祖父一定会明白她的心意的!
萧霏兴冲冲地摆起棋子来,一子接着一子,毫不犹豫,看的方老太爷面露讶色。
南宫玥心中暗笑,笑吟吟地说道:“外祖父,您不知道霏姐儿不止是擅记棋谱,连盲棋也是下得极好的。”顿了一下后,她故意用自嘲的口吻说,“霏姐儿的专注力极好,不像我心思散漫,都不能静下心好好画幅画。”
方老太爷如何不知道南宫玥不过是逗自己开心而已,南宫玥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的医术,绝非仅仅是靠天资聪颖,还需要大量的时间,以及投入极大的精力,才能达到如此的成就。
至于萧霏
方老太爷的目光再次落在萧霏身上,她似乎毫无所觉,只是专心地落着子,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仿佛只看的眼前的棋盘而已
方老太爷心中微微一动,大概明白南宫玥故意弄乱棋盘是想告诉他什么了。
萧霏,不过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而已。
而自己因为小方氏,才对萧霏先有了偏见而已。可是说到底,小方氏是方家的姑娘,是他们方家没教好女儿!
方老太爷眯了眯眼,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自己经历了生死大劫,又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想着,方老太爷的表情缓和了不少,看着萧霏的眼神也平静了下来。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反正自己要在王府住上些时日,就好好来看看这个小丫头是不是真的心思单纯。
之后,南宫玥和萧霏又陪着方老太爷一起用了午膳,然后才一起告辞。
一出听雨阁,萧霏便是长舒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身形顿时放松了许多,看得南宫玥有几分心疼,又有几分感叹。恐怕当初在咏阳大长公主府的暖炉会,萧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盲棋都没那么紧张过。
南宫玥想要安慰萧霏,但又觉得任何安慰都是空乏的。
她想了想,说道:“霏姐儿,你是王府的大姑娘,你能做的事情远比你想的要多的多。”
萧霏略有所思地问道:“大嫂,我能做什么呢?”
“施粥赠药,就好比你现在正在做的虽然对我们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然而,于百姓来说,却或许能够改变他们的命运。”阳光底下,南宫玥的笑容璀璨夺目,“霏姐儿,咱们王府镇守南疆,除了百越大敌外,边境时有宵小犯境,战乱始终不断,将士屡有伤亡。我们女眷虽不能上阵杀敌,但既然身在王府,又受了南疆百姓的奉养,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我思量寻我外祖父研制一些伤药,用于军中。不过,这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易,霏姐儿,你与我一起可好?”
萧霏认真地听着,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大嫂明明年纪和自己差不了多少,但所思所虑却是自己远远及不上的。
大嫂说得对,琴棋书画可以陶冶情操,明其心志,但自己作为王府的大姑娘,整日沉迷于此道却是不行的,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虽然比不上大嫂,但她一定会认真学,慢慢做,她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的。
见萧霏一本正经的样子,南宫玥生怕她钻了牛角尖,笑吟吟地说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再帮我一件事吧?”
萧霏忙道:“大嫂,你说吧。”
南宫玥笑着说道:“还记得上次给你看的名单吗?你字好,帮我写一些帖子。”
听南宫玥夸她字好,萧霏腼腆地笑了,赶紧应下。
于是,南宫玥带着她去自己的小书房。
这是她到南疆后,第一次以世子妃的名义办的宴会,为表慎重,每一封帖子都是她与萧霏亲手所书。
两人写了整整一下午,总算是完工了。
这时,萧奕也回来了。
眼看着大哥又不爽地瞪着自己,萧霏很识时务地告辞了。
比起早上,她的精神好了许多,走的时候还不忘向萧奕笑了笑,笑得萧奕一脸莫名,只觉得这个从前只会嫌弃自己的妹妹越来越古怪、越来越让人想不明白了。
“阿奕!”南宫玥笑吟吟地迎了上去,与他说了今日的事,萧奕微微皱起了眉。
方老太爷中毒之事,萧奕和南宫玥都明白绝非仅仅是方承令一家所为,三房从嫡到庶恐怕都脱不了关系,就连方老太爷也心知肚明,这次能顺利把方承令一家除族是因为罪证确凿,而若是要把整个三房驱逐,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便是镇南王府在仗势欺人、借题发挥了。
世人往往是站在“弱势”者一方的,方老太爷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岂能让他无端背上恶名呢。
所以,萧奕暂且按捺了下来,没有把方承令一家赶尽杀绝,也只是因为留着他们还有用。
方承令一家过了十几年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日子,乍一被除名,犹如从云际摔落到了凡间,岂能轻易习惯!如此一来,他们能够依靠的唯有方家的三房,唯有方承训和小方氏。
以三房这些人的禀性,势必会闹起来,自然就有机会让他们一个个都身败名裂。
因而,方承令会来骆越城“投亲”,萧奕昨日听说后并不意外,他意外的却是萧霏的态度。不过,说意外倒也不算太意外,他的臭丫头能与萧霏交好,他自然是相信她的眼光的——他的臭丫头眼光就是好,所以才选了自己,嫁给自己
想到这里,萧奕不禁眉开眼笑,环住了南宫玥的纤腰,又撒娇地蹭了蹭她粉嫩嫩的脸颊。
南宫玥被他的胡渣子蹭得有些痒,笑得一会儿躲闪一会儿推搡,笑闹了好一阵子,才总算推开了他,跟着她拉着他的手到了书案前,说道:“阿奕,我和霏姐儿今日把帖子都写好了。只是我想着,既然是我们碧霄堂设宴,这帖子上就该盖上碧霄堂的章。”说着,她拉开书案旁的一个小抽屉,从中拿出一方小巧的巴林石,“我上次整理库房的时候发现这块巴林石很是不错,不如你帮我刻个印章吧?”南宫玥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萧奕接过那方巴林石,细细地把玩了一番,巴林石不亏有“石之瑰宝”的美称,颜色妩媚温柔,似婴儿之肌肤娇嫩无比,石质软硬适中,宜于镌刻。
萧奕沉吟一下,提议道:“臭丫头,不如把小灰雕到这枚章上做印钮如何?”顿了顿后,他故意用无奈的口吻说,“不过你恐怕要多给我几天时日了。”
南宫玥的眼睛更亮,露出灿烂的笑靥,用力地点头道:“好!”以鹰为印钮,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她心中,萧奕就似那雄鹰,更别说,小灰对他们而言,还有独特的意义。
南宫玥深深地看着萧奕手中那方巴林石,双眸熠熠生辉。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方印章成型时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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