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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都出声了,若是还不作出反应,那可就是违抗圣命,就算是在场的人不在意自己一条命,也要顾及他们的家族。
“回陛下,乃是学生(臣女)!”
一个着月白锦袍的公子和一个着鹅黄衣裙、梳着双丫鬟的姑娘同时站起身来,恭敬地行礼应道。
那位公子是户部尚书家里的大公子,他倒还算镇定,而那位工部侍郎家的姑娘却是浑身僵硬,就算是她脸上覆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却也掩饰不了她惨白的肤色和六神无主的眼神。
南宫玥不由凝眸,心里担忧以这位侍郎姑娘的现状,还有没有办法聚精会神地好好表演。
其他大部分人却是没心情同情侍郎姑娘,他们与侍郎姑娘的差别,也就是早晚而已,迟早得上场受使臣的羞辱。想到这里,姑娘们面纱下的脸庞都是花容失色,娇躯微颤,心里对已经表演过的那五组羡慕不已。
这时,水榭中待命的丫鬟们已经手脚利落地将琴架和琴移到了中间的空地,而那位尚书公子也在一旁执箫而立,显然这两位打算表演的才艺是琴箫合奏。
侍郎姑娘在琴案后坐下后,双手置于琴弦上,可是双手几乎不听她的使唤,指尖一直在微微颤抖着。她深吸一口气,心绪却始终没法平静。可是她越急躁,心就越乱……
“到底还要本大人等到什么时候?”察木罕冷冷地说道,“再等下去,本大人都要睡着了!”
契苾沙门故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屑地说道:“大裕皇帝,到底还表演不表演?莫非你大裕子民连你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把你的话当做耳边风?”
这一句可就是字字诛心,若是真的落下这个话柄,这芳筵会后,这位侍郎姑娘也算是毁了!
侍郎姑娘顿时瞳孔猛缩,浑身一颤,终于拨动了琴弦,清越的泛音自她指下流出,那轻巧的节奏、优雅的曲调对在场众人而言,都熟悉极了,是《梅花三弄》。
作为琴箫合奏之曲,《梅花三弄》是极为稳妥的选择,它节奏较为规整,宜于合奏双方相互配合。
很快,一阵幽幽的箫声加入琴声中,轻柔,涓细,云卷云舒……无论是这琴声,还是这箫声,都是娴熟流畅,论技艺,均为上乘。
可是南宫玥却是微微皱眉,敏锐地听出侍郎姑娘的琴声其实慢了半个调,现在只是开篇,所以不甚明显,待曲调走到激昂之处,恐怕是……
情况比南宫玥预想的还要差。
侍郎姑娘本就是琴艺高手,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出错了,于是脸色更差,心也更乱了。她下意识地加快了抚琴的节奏,却反而让琴音变得生硬、突兀。
她越错就是越是慌,又想缓下节奏,结果一不小心漏了一拍……
这么大的疏漏,就算是不懂琴的契苾沙门也是听出来了,眉头紧皱,目露不悦。
这时,琴声和箫声已经错开了一个节拍,尚书公子忙调整节奏试图配合琴声,可是——
下一瞬,只见一道白影闪过,一个酒杯已经飞出,狠狠地砸在了琴案前。
“砰!”
白色的瓷杯四分五裂,酒液更是飞溅了一地。
侍郎姑娘吓得往后一仰,右手一个哆嗦,只听“铮”的一声,一条琴弦猛地断开了,琴音停了下来,箫声也倏然而止。
“真是听不下去了!”契苾沙门指着侍郎姑娘狂妄地叫嚣道,“原来所谓大裕的姑娘多才多艺,就是如此啊!和我们那儿的飘香院相比,都差远了!”
这飘香院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无论是在场的公子还是姑娘都面露愤然,若非是皇帝在此,年轻气盛的公子怕是要上前与西戎使臣理论了。
侍郎姑娘完全说不出话来,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眼眶中湿漉漉的,盈满了泪水……终于,晶莹的泪珠自她眼角滑落。
她的自尊心再也无法容许她继续留在这里。
“请恕臣女失礼!”她起身福了福身,就狼狈地跑走了。
“姑娘!”她的两个丫鬟忙追了出去。
“大裕皇帝,你们大裕的女子还真是小家子气!”察木罕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契苾将军才说了她几句,她就甩袖走人!不仅是心胸狭隘,还粗俗无礼!”
“察大人说的是。”契苾沙门不屑地扫视着着众女,“依本将军看,这些姑娘就没一个拿得出手的,与我西夜女子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来今日也看不到什么像样的表演,只能败兴而归了。”
当使臣轻蔑的视线在南宫玥身上滑过时,原本似笑非笑的萧奕眸中闪过一抹锐光,心中很是不悦:这头西戎黑熊竟然敢用如此的目光看他的臭丫头!简直是不想要那双狗眼了!
萧奕的嘴角依旧微勾,但身上却骤然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坐在他身旁的南宫玥立刻敏锐地感觉到了,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时候,可不能让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乱来……南宫玥不动声色地将右手垂到身侧,在萧奕的袖子上轻轻拉了一下,然后再拉一下,意思是——
乖!冷静点!
萧奕一愣,锐气瞬间收敛,从一只蓄势待发、伺机而动的老虎又变成了慵懒的大猫,一双桃花眼陶醉地微微眯起了一些,就差傲娇地发出“喵”的一声,使唤主人赶紧过来给他顺毛。
南宫玥松了口气,正欲收回手,却发现自己的小指被人勾住了,身体僵住,心道:这家伙……这家伙!
萧奕的嘴角翘得更高,眼眸如一汪春水,突然心情大好,甚至觉得这两个讨厌的西戎使臣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嗯……看在他们让他牵到臭丫头的小手的份上,他可以让他们再多蹦跶一会儿。
他乐滋滋地想着,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朝南宫玥睃了过去,将她的侧脸收入眼中。他的臭丫头微微低首,长翘的羽睫半垂,将那双美丽清澈的眼眸遮住了一半,薄薄的面纱将她俏丽的脸庞遮了大半,却遮不住她的灵动,她就是她,独一无二,即便是站在一群蒙着面纱的姑娘中,他也能一眼就认出她!
他半眯着眼,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的臭丫头,久久不愿收回视线……
南宫玥被萧奕灼热的视线看得她脸上热热的一片,不自在极了。她又羞又恼地勾了勾右手的小指,意思是:喂,你看够了没!
萧奕从那指尖快速晃动的频率感受到他的臭丫头的恼意,不觉惶恐,反而雀跃无比。若非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真想再次抱起他的臭丫头飞檐走壁,享受一下天高任鸟飞的感觉。
可惜,他不能!
他气鼓鼓地朝水榭中的众人瞪了一圈,觉得他们真是碍眼极了!
于是,他只能愤然地勾了勾左手的小指,小幅度地晃了两下,显示自己的委屈。
这厮……居然还撒起娇来了……南宫玥一时有些无语了。他还真是一次次地刷着他的下限,不遗余力地破坏着他前世留在她心中“冷面杀神”的印象。
两人一来一回,无声地交流着,而另一边,见众人鸦雀无声,两位西戎使臣越发狂妄了。
契苾沙门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说道:“察大人,这大裕的姑娘既然是不会表演,也不知道容貌是如何?”他咋了咋嘴又说,“这若是表演不好,脸蛋还算好看,那本将军也就勉强忍着了。哈哈哈!”
察木罕与他一搭一唱,用力地鼓掌道:“契苾将军所言甚是,这才艺不好,若是美人,我们看着赏心悦目,也就姑且随意看看就是!”说着,他不客气地直接指着水榭中的众女道,“快,都快揭下你们的面纱!让本大人和契苾将军瞧瞧你们大裕的姑娘到底长得是如何标致!”
这西戎使臣竟嚣张至此,简直是完全没把皇帝放在眼里,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若是继续屈服于西戎使臣,任由他们颐指气使,那大裕的脸面何在!难道以后大裕永远要对他西戎俯首称臣?
这时候,在场大部分人心里都想到了,这两位使臣的嚣张恐怕是三分真,七分假,真正的意图一来是蓄意羞辱大裕,二来也在试探大裕的种种底线。这微妙的关系一个处理不好,不止是会使大裕在两国议和的协商中完全处于低人一等的劣势,更有可能再次挑起两国之间的战火……
皇帝面沉如水,表情凝重极了,久久没有表态。而皇帝一刻没有表态,其他人也不敢随便作为。
这偌大的水榭中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双方僵持在那里。
皇帝不说话,那两名西戎使臣也不着急,悠闲地喝着茶水。
气氛凝滞了许久,百卉趁人不注意突然从水榭外悄悄地潜到南宫玥身旁,附耳对她耳语道:“官公子让小四来传话……”
南宫玥面露惊色,下意识地往水榭外的湖面看了一眼,湖面上空荡荡的,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百卉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以萧奕的耳力还是清晰的听到了,他的唇角勾起,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南宫玥心中一定,向萧奕微微一笑,那笑空让萧奕的心里一阵荡漾,而紧接着,他就看到他的臭丫头目光清明的望着皇帝,微启双唇。
南宫玥正欲起身开口之际,一个清脆悦耳的女音却突然早了她一步,说道:“皇上,请容民女为两位使臣表演!”随之,一个身着雪色衣裙的姑娘从女宾中走出,抬首挺胸,就算是在西戎使臣轻蔑的目光下,她每一步仍然是不疾不徐,优雅而赏心悦目。她从容地对着皇帝盈盈一拜,白色面纱外的眼眸如星辰般闪闪发光。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诧异,有释然,有兴味,也有的等着看好戏……
筱表妹?!南宫琤差点叫了出来,一双纤白的素手不禁握成拳头,心中为白慕筱的不知天高地厚而感到忧心。这皇帝且应付不了西戎使臣,更何况白慕筱不过一纤纤女子,就算会弹琴奏曲,可是这好坏也不过是使臣一句话。若是使臣出言不逊,污言秽语,毁的那可就是表妹自己的名声!
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中,白慕筱仍然镇定自若,静候皇帝的决定。
白慕筱当然明白自己是在冒险,而且有可能一步错,满盘皆输。可是现在的她也没什么输不起的,她手上本来就不是一副好牌,生父亡故,没有兄弟,父族贪婪丑陋以致她不得不随母大归……现在她最差的结局也不过是随母终身不嫁而已!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又有什么不能赌的!
所谓“富贵险中求”,以她的身份,想要见到皇帝、皇后这样的贵人,也许这辈子只有一次,机会稍纵即逝,她必须把握住每一个可能的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皇帝定定地与白慕筱直视片刻,深沉如大海般的目光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若是胆小点的女子,在皇帝如此威严的目光下,怕是要气弱,可是白慕筱没有,她维持着屈膝的姿态,一眨不眨地与皇帝对视。
终于,皇帝缓缓地点了点头:“好,那就由你来吧。”
“谢皇上!”白慕筱躬身谢恩,嘴角在面纱下弯起一个弧度,心道:她求的就是这个机会!只要皇帝愿意给她,她相信以她的本事,定可以让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西戎人大开眼界!
跟着,白慕筱盈盈地向云城长公主行礼道:“长公主殿下,可否与民女一柄长剑。”
很显然,她应该是要表演剑舞。女子表演剑舞并不能说特别稀奇,只是白慕筱并非武将家庭出生,看她的身段、气质也纤弱得很,根本就不像会使剑的人。
南宫琤心下焦虑不已:筱表妹怎么可能会使剑呢!这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生是好?
那两位西戎使臣对看了一眼,眼中闪着轻蔑,这么个小姑娘,她能拿得动剑?简直不自量力!
云城向娥眉使了一下眼色,不多时,娥眉便拿来一把剑交到了白慕筱的手上。
“多谢长公主殿下!”白慕筱抱剑谢过后,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水榭中央,然后面向帝后和两位西戎使臣,执剑而立。
她原本的气质非常柔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似的,楚楚可怜,但是拿了宝剑后,却多了一种英气,冷冷的,清冽如流水,一双黑瞳熠熠生辉。
南宫玥若有所思地看着白慕筱,不由想起前世也是这样,随姑母大归后的白慕筱与儿时的白慕筱迥然不同,不知不觉,白慕筱就释放出了与众不同的光彩,引来无数的目光,其中也包括了韩凌赋……
“喂,小丫头!”契苾沙门冷笑道,“本将军劝你还是别闹了,剑可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玩的,这弄伤你自己的手脚事小,若是你毁了你如花似玉的脸蛋,怕是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说着,他轻狂地哈哈大笑起来,语调和眼神中满是轻鄙之意。
“多谢契苾将军的关心!”白慕筱淡淡地一笑,不惊不怒,仿佛一切喧嚣都不在她眼中。
众人都盯着白慕筱的一举一动,只见她将剑鞘一横,突然朗声吟唱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几乎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银光一闪,她已经利落地将剑从剑鞘中拔出,那银剑与雪衣交相辉映,还真有几分“吴钩霜雪明”的意境。
白慕筱这一个拔剑的动作倒是让皇帝眸中起了一丝兴味,心也稍稍放松下来,有了赏舞的兴致。看来自己没看错人,这个小姑娘不止有几分胆色,也还有几分真本事!
水榭中的众人也都是目露讶异,没想到这位南宫府的表姑娘竟然还有这般的身手,连两位西戎使臣都是凝眸,被她的表现所吸引。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白慕筱继续吟唱着,同时将手中的剑直刺而出,第一剑平平无奇,但随着下一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她猛地一个转身,身形轻盈似鬼魅,手中的剑顺势往前刺出,裙摆随之飞舞起来,仿佛一朵朵白莲绽开,而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她刺出的这一剑却是锐气四射,快似闪电,气势如虹,锋利的剑尖直刺向了察木罕的咽喉……
察木罕是文臣,手无缚鸡之力,眼见利剑朝自己骤然而至,但身体却反映不过来,双目一瞠,身体和头反射性地后仰,可是他坐在靠背的圈椅上,根本无处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剑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不由浮现一个念头:难道说,今日吾命休矣?
他身旁的契苾沙门面色大变,双臂握上圈椅的扶手,打算借力使力地纵身而起,可是他的臀部才离开椅子一寸,他立刻意识到不对,这女子的一剑看似凌厉,直取咽喉,实则毫无杀气,恐怕是……
契苾沙门双目微眯,按捺住了,果然下一瞬,就见那剑尖已骤然收住,在距离察木罕不到半尺的地方停顿了下来。
契苾沙门心中暗道好险,若是刚才自己再快一瞬,从椅子上跳起,而这女子却收剑的话,那就变成他们西夜人杯弓蛇影,那丢脸就丢大了!
这个小女子!
契苾沙门不动声色地又坐了回去,如利刃般的目光朝白慕筱飞了过去。
白慕筱面纱下的嘴角微勾,给了对方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在短暂的停顿后,挥剑的速度猛地变快,由极缓到急速,形成鲜明的对比,之后,她起舞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每一个飞身,每一个挥剑,都包含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力之美,和她娇小柔弱的身躯形成极大的对比。
一剑一舞,美得惊心动魄。
一阵空灵的竹笛声突然响起,清脆,明亮,极其赋有穿透力,巧妙地与冷冽的剑光和少女的吟唱交融在一起。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一时间,但见那剑光闪闪,如日落大地,舞姿矫健轻捷,如同群仙驾龙飞翔一般;笛声配合剑舞与吟唱时缓时急,时轻时重;舞蹈结束时,手中的剑影却如江海面上平静下来的波光……
与此同时,白慕筱吟唱的速度也随着剑舞渐收而缓了下来:“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当句尾的“英”字落下的同时,白慕筱干脆地将剑收入剑鞘之中,整个人静止不动,笛声亦止,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停顿了。
这时,白慕筱才缓缓念出最后一句:“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全场哑然无声,众人神怡目眩,完全沉浸在刚才惊魂动魄的剑舞之中,觉得仿佛连天地都旋转起来了。
激烈的剑舞之后,白慕筱的额头已经溢出薄汗,面纱都遮不住她飞霞般娇艳的脸颊,可是她的呼吸却平稳依旧。
“民女献丑了!”白慕筱抱剑对着众人作揖,仿佛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跟着又朝右边以笛声为她伴奏的人道谢,“多谢三皇子殿下!”
一句话令众人如梦初醒……循着白慕筱的视线看去,果然见三皇子韩凌赋手执一支竹笛,含笑而立,看来风度翩翩,彷如谪仙,不愧为“白玉皇子”。
“好,真是好!”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伴随皇帝洪亮的声音响起,“剑舞好,诗作也好!”
皇帝毫不掩饰的夸奖让那些对三皇子妃之位有所企图的姑娘们心情复杂极了:这位白姑娘虽然身份低微,但是如今在皇帝和三皇子面前露了脸,就算当不了三皇子妃,没准也有机会成为三皇子侧妃!
“小姑娘,这首诗是谁人所做?”皇帝笑容满面地看着白慕筱,觉得她真是为大裕增光,眼中透出浓浓的赞赏,“十步杀一人,妙!真是妙!”这首诗雄奇豪放,气势凌人,可谓字字珠玑,其中的侠客重然诺、轻死生,令闻者热血沸腾,激情澎湃!
皇帝根本不觉得以白慕筱如此一个外表柔弱、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就能做出如此传世之作来。
白慕筱唇角微微翘起,荣辱不惊地答道:“回皇上,这首诗作乃是小女所做!倒让皇上见笑了!”
一句话,全场哗然!
好几位公子都对白慕筱投以或赞赏或钦慕的目光,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有男儿也比不上的才情和胸襟。刚刚那首诗实在是太妙了!即便是现在再反复回味,都觉得震撼不已,一种说不出的余韵回荡在心头。
南宫玥并不意外。前世白慕筱也做出过数首非常杰出的诗作,在短时间内名满王都,南宫玥还记得那些诗作的风格都各不相同,有豪迈、有婉约、有悲慨、有工丽、有洗练……前世,她就觉得有些怪异,白慕筱的这些诗作实在不像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但问题是那些诗作确实是闻所未闻,若是非她所做,那又能是谁?这作诗之人若是有此才华,又怎么默默无名,还任由一个小女子盗用他的诗作?
这时,韩凌赋开口道:“白姑娘,你这首诗可有题了名字?”他专注地看着白慕筱的双眼,深深地凝视着,仿佛想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白慕筱身上,因而也没人觉得三皇子的样子有和特殊之处,唯有南宫玥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前世的此时,自己正避居外祖父家中,对王都中的一切毫不关注,也不知道这对有情人是何时相识的,而今生,南宫玥倒想瞧瞧他们还会不会再续前缘。
白慕筱淡然一笑,不疾不徐地回道:“侠客行,此诗名为《侠客行》!”
“好一首《侠客行》!”皇帝赞不绝口,“没想到你一个弱女子,心胸之宽广竟是许多男儿都不如,能做如此气势磅礴的好诗!”
“谢皇上夸奖。”白慕筱屈膝行礼后,又退回了宾客中。
相比于大裕这边的扬眉吐气,两位西戎使臣的脸色难看极了。什么“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什么“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这个小女子一句句分别是在向大裕皇帝表忠心,剑锋直指他们西戎!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败军之国竟然还敢如此嚣张!
察木罕使了个眼色,契苾沙门立刻心领神会,蓦地拍案而起,火冒三丈地对着皇帝吼道:“大裕皇帝,你们大裕不是号称礼仪之邦吗?那个小丫头刚刚用剑指着察大人,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还是说,你们大裕在战场上打不过我们西夜,现在就想派刺客谋害使臣?亏你大裕自称泱泱大国,却不懂用兵之道,倒是精通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难怪被我西夜大军打得落花流水!”
契苾沙门连番侮辱性的炮轰说得在场众人齐刷刷地变了脸色,眼中燃起熊熊火焰,有几个公子几乎快要按捺不住了。就连一直隐忍不发的皇帝脸色都黑了,阴沉沉的一片,幽深的眼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契苾沙门心中一震,却是面上不显,毫不示弱地与皇帝对视。
气氛又一次陷入了僵持,皇帝与契苾沙门目光交集之处仿佛有滋滋的火花,形势一触即发,其他人已经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白慕筱静静地屏息等待着,此刻皇帝的态度也将决定她的命运!
然而就在这时,南宫玥却站起来身来,她仿佛完全没有察觉皇帝与契苾沙门之间的紧张气氛,对着皇帝屈膝行礼,朗声道:“皇上,刚刚三皇子殿下与摇光的表妹所演的剑舞精彩绝伦,后面的公子姑娘若不想逊色于前人,恐怕还需要好好准备一番。摇光不才,想准备也没得好准备的,只能斗胆提前献丑了。”
南宫玥刻意停顿了一下说道:“……摇光想表演的乃是沙盘对战。”说着,她清冷的目光看向契苾沙门,眉目含笑地发出惊世之语,“契苾将军可否与摇光比试一回?”
南宫玥说得平静,却如同扔下一个炸弹,令底下倒抽了一口气,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几乎以为她是疯了!
“你这小丫头想向本将军挑战?”契苾沙门的目光也朝南宫玥看了过去,自然是没有把南宫玥这样的黄毛丫头放在眼里,可是南宫玥当众向他挑衅,他若是不接受,别人还以为他怕了这个小姑娘。
察木罕从头到尾没有做声,只是冷冷地打量着南宫玥,觉得这小姑娘真是自不量力。契苾将军看似粗莽,有勇无谋,实则乃是胆大心细之人,用兵更是有其独到之处。他西夜乃是尚武之国,国内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向契苾将军挑战沙盘演练战术,都一一败于契苾将军手下。这能与契苾将军抗衡的,恐怕他西夜境内只有一人,就是这次带领大军直打到飞霞山的拓跋大将军了。
而这大裕境内,恐怕除了官如焰大将军,根本无人是契苾将军的对手!
而今,官如焰已经不在,大裕如同大厦将倾,又有何可惧!
察木罕得意地笑了,心里觉得这大裕果然已经是走到末路,竟要由一个小姑娘挑战他西夜国的大将!
另一边,大裕的众人渐渐喧嚣起来。几位武将世家出身的公子都是交头接耳,他们也曾听父辈提起过这位西戎的大将契苾沙门,传说他力大无穷,骁勇善战,乃是一员身经百战的大将,却嗜杀成性,睚眦必报,几年前还曾经在战胜一边陲小国后,大肆屠城,滥杀无辜。
这样的一员猛将决不是一个会耍些嘴皮子的小女子可以应对的。
他们都是目露担忧,心里觉得南宫玥实在是有些托大了。
南宫琤已经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父母、叔父、兄长都不在这里,根本无人可以商量,也无人可以阻止南宫玥。她有些无助地看向了白慕筱,白慕筱握了握南宫琤的手,安抚她,但心里也对南宫玥的做法有些没底:就算是自己,虽然对剑舞很有自信,但两军交战绝非纸上谈兵,更非一个闺阁出身的小姑娘可以信口开河的……
白慕筱皱了皱眉,对今日的局势也没太大的把握。
许久,全场都是寂静无声,唯有南宫玥婷婷而立,素白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容貌,但面纱之外的双眸却灿若星辰,自信而张扬。
她含笑注视着契苾沙门,语气轻缓却带有挑衅的重复道:“契苾将军,可敢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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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奕:喵!求顺毛!
南宫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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