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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毐,你要杀我么?”离恨与毐老头儿在虎河的浪涛中翻滚,他脸颊上带着繁杂的神色,虽然让人琢磨不透,但比之前那绝对的冷酷要生动许多。
“那还用说?混蛋!”毐老头恨不得直接拧下离恨的脑袋。
当初他们那么亲密无间,可是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利,他却不惜杀死木姬,这样丧心病狂的家伙,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被大浪涤身,力量与生机迅速从毐老头的体内散溢出来,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意识更加混沌。
好像虎河的水是滚烫的,将他放在沸水中蒸煮,骨头开始与**分家,而后最轻的灵魂也从骨缝中飘了起来,融化在虎河上盘旋的沉沉暮霭中。
他回头看看,身前仿佛出现了许多人影,他们都是自己这一生挥别的故人,现在却通通站在彼岸微笑地迎接着他。
“不要祸害罗生狱了,随我一起走吧!”毐老头长叹一声。
他身体软软地从离恨与骨龙的脖子上滑落,而后沉沦于翻滚的巨浪里,那幽幽的叹息,犹如醉夜醺风,吹入了离恨的心中。
离恨眼眶红红,目光怔怔,不知是因为毐老头最后的呢喃想起了什么,还是已身陷水底漩流无法自拔,所以在挣扎了三息之后,竟也随着毐老头那被浪涛吞噬的妖体一起……咚地消失在了白浪里。
结束了吗?
虎河之水,依旧豪迈地向前奔腾,声如虎啸,气势磅礴,世上没有它不能摧毁的,它浩瀚的河床,千百年来不知埋葬着多少强者的白骨。
千祭骨一脸忐忑,没想到一切会以这样的场景而终结。
那么可怕的敌人,真的会葬送在虎河水中?
就算离恨死了,她也感觉不到任何胜利的喜悦,地塔塔主殒落,六剑又成了个废人,驭灵一脉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血族失去十里香与所有血器,傲青又生死不明,更是一场煎熬。
而那讨厌的毐老头儿……竟死得如此悲壮,让人胸口空空,咽喉下有浓烈的腥气不上不下。
满心都是疲惫,千祭骨一边为六剑真君包扎伤口,一边因控制不了内心潮水般的伤痛而低低抽泣起来,那哭声压抑而沉闷,令闻者垂目沉默。
明藏追到了岸边,却不敢再深入虎河一步,生死之水,极度削弱着他的修为,强烈的阴气,时时腐蚀着他的伤口,莫说是入水了,就算是御空半步,都要一头栽在河里再也无法自拔。
谁能像苏瞳那个变态,有奇异的蒲草之纹保护,竟然轻盈地踏浪而行,迅速靠近着毐老头与离恨沉没的地点!
“瞳……儿。”六剑真君在千祭骨的照料之下,终于挣扎着坐起。
他眺望着苏瞳的背影,心中立即打翻五味杂瓶。
这一次蚀星失踪牵连出的事件太可怕了,他根本想象不到,幕后布局者拥有如此大的手笔,在离恨的摆布之下,他做了许多令自己痛苦万分的事情。
他的灵魂明明在煎熬着,却又无法制止肢体听从他的指令。
就连有罪于自己的地塔之主封成济,也是因他而死的。在这绝望和自责之中,他愁白了头发。
所以他不愿看到苏瞳也卷入这可怕的阴谋,若是可以,他真希望苏瞳足够聪明,最好对自己的堕落放任自流就好,千万不要再冒险来寻找他的影踪。
可是她不但来了,还与她的朋友们一起将离恨逼入河中!
那该死的掠夺者,终于死了么?
毐前辈!毐前辈!毐前辈!
苏瞳的目光在河中急急寻找着毐老头的下落,她没有料到毐老头儿会如此决绝地选择与离恨同归于尽,可是以她的预计……恐怕这虎河也……
就在她脚下的蒲草,拼命地搅动巨涛时,宏大的水体……却突然发出了奇异的响动。
好像有什么巨物正逆水而上,所以令涛声更急,浪涌更烈!
大量乳白色的水沫被水波拍起,一座巨峰迅速在水中形成!
“不会吧!”千祭骨的惊叫声被哗哗水响盖过,可怕的冲击力从异变处迅速朝外辐射而出,将那些堪堪足以立足的骨岛残陆,再一次野蛮地撕开。
苏瞳犹如一只在暴风雨下颠簸的小船,被此突如其来的力量狠狠推向一旁。
而后层层水帘之下,便显出了骨龙嶙峋狰狞的轮廓!
破灭!再生!自体轮回。
大概除了离恨的铠甲之外,这龙骨也继承了木姬魂炼武器的强横恢复力,竟连虎河葬送,也无法彻底摧毁它与它的主人!
此刻的离恨,一脸僵硬地立于龙首,目光是空洞而冰冷的……
水滴从他眉尾流下,迅速划过皮肤,画出脸颊分明的棱角。
“苏瞳,回来!”逐日仙王抱着重伤未醒的傲青,拼命呼唤苏瞳,敌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强大已经违背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他是恐怖的半神,只要某一道心圆满,分分钟就能破开空间壁垒,一步迈入神界!
所以他在真仙,不死以及……无敌!
就连他那勇敢的夸父之心,此刻都在不自主地狂跳!
“哈哈哈哈哈哈!”离恨死鱼般的眼睛,突然微微转动了一下,将渗人的目光,落在苏瞳被巨浪打湿的单薄身影上。
“怎么办?就算我有那么一瞬间,的确有了与妖毐同去的意念……可惜就连虎河死境,都不收我性命!”离恨抽动着嘴角,笑得丧心病狂。
“我能来去河中,将生死踏在足下。何其可悲,何其可幸?”他振臂高呼,表情悲喜交加。“你们这些蝼蚁……不懂!”
声调抬高一个八度,凶残的目光与可怕的声音震得苏瞳当下口溢鲜血。
“在死都不得的永恒里,我若不追求强大,便会把自己逼疯!刚才我的确是被妖毐蛊惑,产生片刻放弃的念头,但老天不允许我半途而废,这就像你们挣扎着寻求永生而不得一样,求死对于我而言,也是不可达成的奢望!”
“反抗是没有用的,我生来便是天定之子,那为何再挣扎呢?还不如乖乖顺应宿命的召唤,让你们的可悲的白骨,成为我踏上神路的垫脚石!”
离恨眼中,曾闪过了那么一丝丝的人性,可是现在又通通被疯狂填满。
“放屁!你之所以不死,根本不是天定,不过是利用了木姬的能力!”苏瞳口出惊人,难以想象那么纤弱的身体,也能爆发出如此彪悍的能量。
她早猜到离恨是不畏虎河生死之息的,不然他也不会在众人乘坐的破船上暗暗布施爆符,毕竟那才是安全渡河的唯一法宝。
既然敢于放弃它,便说明离恨早握有其他自保的手段。
如她一样,借莆草成舟,世上应该有那么一些人,和自己一样,因为叩问生死而暂时拥有周游黄泉支流的能力,可是就算如此,她也不敢自称脚踏生死,因为那是多么浩瀚且不可攀越的虚无大道!
“闭嘴!木姬已经死了,妖毐也死了,只剩下我!只剩下我!我不得不走完这一路!”离恨恼羞成怒,在咆哮的同时,他座下龙骨便以双翼挽起虎河狂浪朝苏瞳当头袭来!
区区弱女草舟,根本不成气候!
“瞳儿!”六剑真君挣扎着站起,一把推开了千祭骨搀扶自己的手。
“六剑,你还太弱……”千祭骨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极为凌厉的剑意,却突然笼罩了六剑真君本身!
他单薄的身体,散发出绝世神兵的霸烈!
轰轰轰轰!
脚下狭小的落脚地再一次分割,千祭骨被迫与六剑真君分开,只能目送他踏着残陆,悠悠朝虎河中飘荡。
“剑峰在外,剑意在心。”六剑真君一头白发飘飘,右手食指与中指保持竖直,其它三指紧握在一处,贴于唇鼻之上,轻轻呢喃,身上的神光愈发浓烈。
“外物可移,剑心不移,散剑之后,我就是剑,剑就是我……”六剑真君突然张开了眼,狂发飞扬,背后剑轮之光一闪而逝,却并非消散,而是直接融入了他的骨血里!
可怕的威压从天而降,虎河涛声呜咽,水体陷落,远望天外,可见水天之线远远高于以往!
“为师没有什么可以助你的,唯有以一剑相赠,望你达成夙愿!”
轰!
一道可怕的金光突然出现在骨龙的脊梁上!
那是一把巨大得无法形容的宝剑!它拥有着与萦绕六剑真君身体一样的刺目金芒,无数神圣的符纹在金光中跳动。剑气之浩荡,堪比封禅台解封刹那拍出的力道。
神圣,恢弘,凌厉无敌!
眺望剑影,无论什么人都会感觉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屈服!
这一击甚至没有过程,只有结果!
巨剑将骨龙不灭的身体分崩,穿透脊梁,再从前部打断肋骨!谁能想象,此剑发源于一枚小小的剑符?那是上一次在泥丸宫的动荡之中,六剑真君拼上自己所有力气悄悄画下的。
“他是什么人?好可怕的剑意!”明藏还是第一次注意到六剑真君的身影,那人分明只有仙君修为,而且长期饱受折磨,瘦得令人心惊,但此刻他体内爆发出的力量,堪称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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