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头正好,陪我去钓鱼吧。”
姜元羲这般说着,当先转身往田地间旁边的小溪走去。
越华容看了看天色,如今日头毒辣着,这样的日头之下,很少人会喜欢钓鱼,不过他还是一笑,“好。”
来到小溪旁,越华容眼尖的看到了地上放着两根竹子,还有两团丝线和两个钩子,另外还有两把匕首在那放着。
他轻轻挑眉,“这是要自己动手做鱼竿啊?”
姜元羲已经蹲下来,自己拿起一根竹子,头也不抬,“这样钓鱼才有乐趣嘛。”
越华容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摇头失笑,“你的乐趣,还真是古怪。”
说是这般说,他也蹲在她身边,拿起另一根竹子,动作娴熟的将丝线绑在竹子上,穿上钩子。
姜元羲轻“咦”了一声,“看来你出乎我意料啊。”
越华容低笑一声,“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他一边做着鱼竿,一边给姜元羲解释,“以前经常给家里几个弟妹做这种自制的鱼竿,带他们去钓鱼。”
姜元羲仔细的看他神情,发现他的神情带着一抹怀念,心中却明白,一个能将灭门之仇放在心中,还能思念起家中亲人的人,心志已经可怕到让人恐惧的地步。
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能让他们害怕的东西,也没有能让他们牵挂的人。
穿鞋的自来都怕光脚的。
也不知正在享受着荣华富贵的彭拙,日后有多后悔。
越华容很快就将鱼竿做好,他拿起匕首,往远处走了走,片刻之后又回到姜元羲身边,将手中裹着的大叶子松开,露出里面的地龙。
“来,这是我在田地旁边挖的。”
越华容笑着将大叶子放在地上,自己拿起一条地龙,挂在钩子上,率性的坐在地上,将鱼竿一抛,钩子就沉在水里。
姜元羲手上的动作也不慢,紧随其后将钩子甩进水里,当她同样想要坐下的时候,越华容阻止了她。
“等等!”
姜元羲满眼不解的看着他,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摊开小心的放在她身后,这才道:“好了,你可以坐下来了。”
姜元羲一怔,也不推辞,坐下之后失笑道:“哪里用得着这般讲究。”
她要真的讲究,早就吩咐人给她准备所有的一切,连矮榻都给她准备好了。
越华容认真的看着她,“你值得最好的对待。”
他定定的看着她,他的眼神让姜元羲觉得,在他眼中,在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她重要,她是他最珍惜的宝贝。
姜元羲与他对视片刻,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看着水里的鱼竿,“你说我们能钓到鱼吗?”
鱼竿上并没有鱼鳔,就算有鱼吃了鱼饵,也不知道有没有咬中钩子。
越华容优哉游哉的道:“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陪我一起钓鱼的人是谁。”
姜元羲轻笑一声,“若说我今儿想吃鱼呢?”
越华容悠哉的神态消失不见,认真起来,“那你今天一定能吃上鱼。”
“哦?是吗,好啊,那就等着吃鱼了。”姜元羲勾了勾嘴角。
“五娘,你是喜欢吃蒸鱼还是烤鱼?”越华容认真的盯着水里的动静,一边轻声问道。
姜元羲想了想,“我喜欢吃糖醋松子鱼。”
越华容轻轻“哎呀”一声,“那你要等等了,我还没学过这道菜呢。”
姜元羲淡淡的笑,“若我不仅仅是喜欢吃糖醋松子鱼呢?”
越华容低低的笑了:“那就让厨娘做其他你喜欢的菜给你吃,糖醋松子鱼,你就不要吃了,等着吃我做的就好。”
姜元羲啧啧称叹,“那可真是霸道呢,这是让我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能吃糖醋松子鱼呢。”
“那是因为,我也只能有这么个让你记住的地方了。”
这道轻声呢喃的叹息,其中蕴含着的悲伤,竟让姜元羲的心也跟着痛了痛。
她眨了眨眼,将这种奇怪的感受从心中消除,她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水面。
似乎是知道姜元羲的心情,越华容也没有在出声,两人一时之间沉默起来,之间的氛围却没有尴尬,非常自然。
“咦,看来你今儿的鱼,能吃上了。”
越华容用力一拉,把钩子拉出了水面,钩子上正活蹦乱跳的挂着一条鱼。
越华容把鱼儿收回来,重新在钩子上挂上地龙,又将鱼竿抛向了水里,自己却提着鱼,往小溪下游走去,“我去收拾鱼儿,你在这里待着。”
姜元羲看着越华容在下游杀鱼刮鳞,沉默不语。
很快越华容就拿着洗干净鱼儿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捆干树枝,这是他方才去捡回来的。
“五娘,把火折子给我吧。”越华容一边摆弄着树枝,一边问道。
姜元羲从怀里掏出火折子递给他,顺便还把一个装着盐的小玉瓶递给他,“你知道我带了火折子?”
越华容耸耸肩,“你说你想吃鱼嘛。”
姜元羲不再问下去,静静的看着越华容点火,看着他烤鱼,看着他将烤好的鱼递给她,“尝尝,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小心烫。”
姜元羲接过,吹着鱼儿上面的热气,待不那么热了,小口小口的吃着鱼。
越华容就坐在旁边,一脚竖起,一手搭着,手托着腮,静静的看着她吃。
待姜元羲吃完了鱼,她将手中树枝扔开,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衣裙,往远处走去,很快就回道越华容身边,低头对仍然坐着的越华容道:
“看来这段时日,姐儿和老鸨将你教的很好,我差点都沉浸在你故意营造的情谊中,很好,你要继续学习,下次我再来,就是你进宫之时了。”
姜元羲将手中一物抛向越华容,挥挥手,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鱼很好吃,你的手艺很不错。”
越华容接住姜元羲抛给他的瓜果,眸光沉静的看着姜元羲走远,低低的笑了,只是笑声带着一抹自嘲,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是我故意营造的情谊?你以为我在向你展示我这段时日以来学的手段吗?”
这段日子以来,夜深人静之时,越华容躺在床榻上都很难入睡,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会浮现自己家人的音容,每每见到家人的音容,他都痛得无法呼吸,很想毁灭世间的一切。
直到有一天,他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家人,姜五娘的身影,就这般走进了他的脑海中。
此后每天夜里入睡之前,他都要想一遍姜元羲。
姜元羲与他相处之时的情景,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几个月下来,他闭着眼都能画出姜元羲的音容笑貌。
同时,他也发现,当初那一抹不切实际的想法,已然变得根深蒂固,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情根深种。
他并没有觉得这种情感不对,因为他很清楚姜元羲是个怎样的人,她的内里,根本就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娘子。
她内里有着一个强大的灵魂,既善良又冷酷,既有情又无情,她比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娘子都要冷静理智,也比十七八岁的郎君聪慧狡黠。
她这么好,一旦看清她的内里,很难让人不爱上。
“傻瓜,真是一个假装糊涂的大傻瓜啊。”
越华容宠溺的低声呢喃。
他看着姜元羲越走越远的背影,高声唱了起来。
“野有蔓草,零露漙(tuán)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ráng)。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zāng)。”
姜元羲听到身后传来的歌声,脚步微微一顿,又继续往前走去,留下身后那随风飘走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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