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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带着人去打猎,慕泽靠着一棵大树,席地而坐,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西海的地形图。
按照他的记忆,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山坳,刚好是西海主城和溪口镇中间的位置。
这周围有几个小城池,还有十几个镇子如星子般分布。
想要绕过这些的百姓居住地,回到溪口,难度很大。
而且他现在也没办法和溪口镇外的军队联络,本来他最先想派个哨兵去传令,后来一想,就算是他们知道自己深陷西海中段,也不能赶来接应自己。
除非驱散了西海腹地中的百姓,那和自己的本意就相悖了。
放下树枝的时候,慕泽抬眼望了下天空,今晚月色不错,星辰遍布,闪闪发亮。
慕林没有跟随众人去打猎,他带着亲卫,来到了慕泽身边。
或许是因为今日见识到了慕泽的本事,也或许是感觉和这个皇兄的距离拉近了,慕林没有给慕泽行礼,只是很随意地蹲在了他身旁。
小少年如今正是拔个子的时候,慕泽记得,去年的时候,慕林还像是个小萝卜似的,今年就如同一棵小青松了。
慕林身边还跟着个比他还小的孩子,听说是叫石头,别看他小,心眼儿可多着,在五千亲卫中,非常有地位。
如今这些士兵们虽然在休整,却担心引来什么追兵或者野兽,并没有大声喧哗,但是三一波五一伙的,谈论着不知道什么事,都神采奕奕的。
比起慕林的随意,石头可是激动坏了。
宁王殿下啊,他头一次和殿下距离这么近!刚刚殿下那一手好功夫,真是让他羡慕坏了!他得要多少年,才能练到这个程度啊?
慕林看了一眼石头,还有点抱怨地和慕泽说:“九皇兄,你知道他们都在说什么么?”
慕泽淡淡地说:“没仔细看。”
慕林一屁股直接坐了下来,还把石头给捞到了前头,让慕泽看:“他们说,你刚刚真是太英勇了,你看臣弟这亲卫,现在都把你当成神来崇拜了!”
慕泽还真没注意,慕林一提醒他,还才和石头说:“你们崇拜本王?”
石头一个劲儿地点头,慕泽和他说一句话,他眼泪简直都要激动得掉下来了。
天啊,他真是太幸福了,他今天晚上不睡觉了。
“不光是崇拜……”石头的声音发紧,眼睛却亮闪闪的:“属下太佩服您了!殿下,您能不能传授我们几招?”
慕林放开石头,让他站直了说。
慕泽觉得这没什么好藏私的,自然点头。
石头激动得差点都昏过去了,他也知道两位王爷说话,他不该留在这里,这会儿一手捂着心口,一边还哆哆嗦嗦地说:“属下……属下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人!”
说完,他马上就跑了,都忘记和慕泽告退了!
慕泽眼中带了一抹笑意,再看向慕林,还对他道:“你多努力,以后这些亲卫,自然也会崇拜你。”
慕林干笑两声,他觉得自己再练上二十年,能有九皇兄现在的一半功力就不错了。
不过他刚刚分明也是欣喜的,自己的亲卫崇拜慕泽,他自觉很正常,毕竟……自己不也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崇拜九皇兄了么。
此刻他还感慨着:“臣弟肯定会努力的。不过九皇兄,跟着你出来这么长时间,臣弟是第一次看到,吃了败仗,士气还能大振的。”
他对慕泽竖起了大拇指,眼中的钦佩之情,自然地流露。
本来他也没说假话。他们追击那些偷袭的人,最开始是胜了,但是马上被人当做落水狗一样撵上了岸。
可是这些士兵从来都没低落过。为什么?因为殿下厉害啊!
殿下一人就能当百船,躲进山坳中如何,进入瘟疫带又如何,只要有宁王殿下,就没有走不出去的坑,跨不过去的坎儿!
至于那些个叛军,他们还妄想胜过宁王殿下?下辈子,不对,下下辈子吧!
慕林说起他那些亲卫们的反应,其实也是很自豪的,不过慕泽却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欣喜的。
他征战这么多年,都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这样的败仗了,身边带着不到五百人,前有狼后有虎的,也亏得他没退缩,才能让士气不减。
纵然心中这么想,他对慕林也只是惜字如金地说:“晚上多想想,之后的路怎么走。”
慕林心里哀嚎了一声。还让他想啊?他想出来的计策,好像都没被慕泽采用过……
于是慕林就嘟囔了一句:“唉,要是咱们现在手中能有什么特效药,把这瘟疫治好就好了。”
这话要是让宋叶知道,肯定会说他在想美事儿呢。
还特效药,解药如此难配,几个大夫没日没夜地赶制,也得七八天才能治到他们的位置。
唉,这情况,真是棘手啊。
三十带着人,很快就回来了,他们手中还带着很多的野味,甚至还抬了两头刚杀被杀死的野猪回来。
众人打了一天仗,早就饥肠辘辘,可是这大晚上的,还在山坳里,担心追兵过来,他们也不能生火。
于是这些士兵出征以来第一次,吃了生肉。
很多人虽然有这个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吃到口中的时候,还是一阵反胃。
就连慕林这个不算骄纵的小少年,都皱了皱眉。
可他抬头看了一眼慕泽,发现他的脸上,竟然一点嫌恶的样子都没有,而且他吃得也挺多的,吃过后,还拿出了一块帕子,擦了擦嘴。
虽然比较昏暗,慕林还是看到,那帕子的一角上,绣着一个“锦”字。
等到慕泽不吃了,慕林还捧着一个野猪的后蹄问着:“九皇兄,你不觉得这东西很难吃么?”
话刚说出来,他就着急地解释着:“我不是嫌弃,我就是问问。”
慕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只腿屈起,手腕就搭在膝盖上,他看着慕林手中的后蹄,道:“没东西吃的时候,连死老鼠都吃过,这算什么。”
慕林目瞪口呆,什么都不敢再问了。同时,他细细品味下去,发现生肉也不是那么难吃了。
他的胃口不算大,后蹄还剩下了一半,让他给别人了。
不像是慕泽,还有元锦玉给绣的帕子带在身上,慕林只能用袖子抹了抹嘴,和慕泽傻乎乎地一笑:“九皇兄,咱们这算不算是茹毛饮血了?”
慕泽眼中也带了笑意:“等战胜了叛军,就不用吃生食了。”
慕林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爽快地说:“没事儿!这算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
晚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取暖休息,慕泽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随便找了一棵树,便在上头休息了。
而放哨的人,每两个时辰一轮岗,生怕那些叛军追来。
可担心了一晚上,竟然一个叛军的影子也没见到。
石头第二天还疑惑地问慕林:“凌王殿下,是不是因为咱们把痕迹都抹掉了,他们才没找来的?”
慕林觉得这件事很蹊跷,索性摇头:“估计不是。”
他们哪知道,那黑衣男子在昨天就被平亲王传召回去了,当天晚上,被平亲王给落了大狱。
黑衣男子跟着平亲王两年,从未见到过他这么愤怒的时候。毕竟平亲王在平时,整个人都像是一潭死水似的,你往其中丢一颗石子,连涟漪都不会起浮现。
可是昨天晚上,平亲王却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冷声质问:“谁准许你出兵的?”
黑衣男子的腿脚不好,直接就摔在了地上,不过他看平亲王的眸子,却邪肆得很。
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索性坐在地上说:“虽然属下不知道,您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引得宁王来西海,但只要他在这片土地上,属下就一定要他死。”
平亲王看黑衣男子,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不听话的狗,他想他已经不需要了。
黑衣男子毫无畏惧地说:“想让他们救了这西海的百姓,然后再来和咱们开战,那咱们当初的制高点不是就没了?您胸怀宽广,属下却不能苟同。或者说,您压根就没想让宁王死?”
平亲王瞥了他一眼,压抑到极点的声音响起:“你不用揣度本王的心思,这次你犯了大错,就好好在地牢中反思吧,来人,”有侍卫应声推门而入,听平亲王说:“将他带下去。”
黑衣男子没有反抗,只是在出门前,深深地看了平亲王一眼。那眼神中,再也没有两年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感恩。
平亲王在屋中静默了许久,最终只是在心中感慨,看来,人的欲|望总是填不满的。
随着黑衣男子被关押,西海处于了诡异的安静中。
慕泽和三十他们一行人,第二天出山坳的时候,都非常小心谨慎,结果等走到最近的一个镇子上的时候,却发现半个追兵也没有。
为什么他们不来围剿宁军?总不能昨天在海上看到的是幻想吧?
心中被这个疑问所萦绕,直到见到镇上人的惨状。
西海腹地的瘟疫,比溪口镇上要严重很多,隔了很远,都能闻到镇子上的死气。
并且街道都是破旧又空荡,远远的,还能看到街上就躺着尸体,因为没人收敛,腐烂的尸体,已经被老鼠啃食得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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